登门

    还有十日便是除夕,朝廷也依照法度休朝,等元宵节后再开朝。靖朝的皇帝一年就休息这么几日,也算是勤勉。

    宋瑾言在院子里紧盯着宋镕钰练功,看着宋镕钰一边练剑一边回答自己提出的兵法题目,每一个问题还能回答得头头是道,非常欣慰。

    “家主,顺天府尹求见。”管家高路垂手道。

    “甘清玄?”这可奇了,甘清玄是出了名的备懒之人,轻易不登官员府邸。

    甘清玄此人虽有三甲之才,最终却屈居二甲之列,也是让人唏嘘不已。

    宣治元年的科举格外隆重,殿试上人才济济,实在是难分高下,太后与朝臣商议便以“盗为小盗,何惧盗?”为题举行了朝堂辩论。甘清玄出口便是《小盗不抓,大盗窃国》一篇佳作名动朝野内外,本应是状元之才,只因一句“帝贵民贱,大国必衰”触了皇家逆鳞,才将他降至二甲,赐了顺天府推官一个不大不小的官衔,实际只是府衙内做做文书工作,也算是大材小用。甘清玄到了顺天府,大事不管,小事到是做的勤勤恳恳,没有出过任何疏漏,以不管闲事出名。

    就在去年,京城富商接连被盗,千万两宋银无翼而飞,盗贼却一直没有线索。最后,这盗窃大案查来查去竟然是顺天府尹勾结京城外青州窃匪所为,顺天府上下官员几乎都参与了。此等“窝案”震惊朝野,太后震怒,罢免了顺天府一众官员数十人,最后竟只有甘清玄未曾参与,连关键性证据也是他寻得呈上,最后便由他任了顺天府尹之职。

    这人虽升了官,却未改往日做派,上朝归上朝,一句多余的话也是不说的,哪怕是指着问他意见,也只得不痛不痒应付几句,且此人从不与朝堂官员结交亲近,还将顺天府尹大小事务交由府丞打理,自己到成了京城大大小小数十间酒馆的常客,只要是听闻哪家酒馆出了新酒必定要去尝尝的。好在他任职之后京城治安清净了不少,并没有出过什么大的乱子,太后和皇帝也就任由他去了,实为顺天府并无可用之人。

    宋瑾言心想,这人向来不与官员走动,今日到是奇了。

    “请至正房厅上吧。”宋瑾言说道,“阿钰,你去换件衣服,也一道来听听。”

    宋镕钰收了剑道:“是,阿姐。”

    甘清玄一入宋府,便上下打量这朝中红极一时女将军的府邸。眼见并没有想象的富丽堂皇,到是处处垂阴,幽静的很,入门便是绿柳周繁,主路尽头左右各一抄手游廊,待拐进庭院之后见绿油油的一片小竹林,早起的露珠还挂在竹叶上,似滴未滴,形成断断续续的珠帘般。再见正房大厅门前,没有雕栏玉彻横梁,只有雕刻兰花的上好楠木门楼镶嵌了两圈金丝,颇为雅致,厅前左右一副字为“将军担义效国忠,智者怀仁安天下”。

    “甘大人。”宋瑾言顺着甘清玄眼神望去门上的题字。

    “宋将军。”甘清玄垂眼,拱手一揖道。

    “甘大人,客气。”宋瑾言回了礼,“请上坐。”

    “宋将军,这字……”

    “这幅字乃太后赐与家母的。”

    “原来是这样。”

    “甘大人可是觉得有不妥之处?”

    “岂敢。没想到太后的书法如此好罢了。”

    “太后时常会抄写些经书赐于朝堂官员。甘大人如果与朝臣们多走动些,自然不会觉得奇怪。”

    “是……”甘清玄尴尬的笑了笑。他甚少与朝臣来往的习惯人尽皆知,也是朝野评论他“惫懒”的理由之一。但凡朝堂为官,无朋党为忠心,但也总有几个私交好的朋友在必要时可以互相帮衬,但这甘清玄却是连私交也省了,也不知是真的懒还是看不上那些人。

    宋瑾言与甘清玄坐毕,婢女们端了上好的茶羹。

    “甘大人,今日怎的有兴致来我宋府作客?”宋瑾言淡淡说道。

    “宋将军,莫要打趣下官了。下官自知朝野上下无人欢迎,如若不是大事,岂敢登门打扰?”

    “甘大人,客气了。究竟何事?”

    “日前,苏尚书府里的二公子携了苏家拜帖和一位姑娘来顺天府报案。下官实在是不知该如何处置啊,所以特来求宋将军指教。”

    “甘大人,你这惫懒的名号果真是当得的。你顺天府的案子竟然也要我将军府来管?”

    甘清玄回头只见一少年着一身淡绿色华服,前襟上绣有宋家家纹,想必这就是宋家少主了,便起身作揖道:“宋公子。”

    “阿钰,甘大人乃朝廷命官。”

    “是,阿姐。甘大人,适才冒犯了。”宋镕钰也朝甘清玄揖了揖手道。

    “无妨无妨。”甘清玄讪笑道。早就听闻宋家少主胆大妄为,皆因姐姐为当朝一品将军,宋家又在朝廷经营多年,背靠太后这座大山,无人敢管他,今日算是见识过了。

    “甘大人,刚刚我弟弟所言虽然有所冒犯,但也是在理。苏公子到你府衙报案,你按照程序接了便是。该顺天府管的,你自当不可推卸,如若不是你所辖范畴,你上交刑部便是。无论如何都不该找来我宋府。”

    “宋将军,我可是听说,这苏公子携苏家拜帖前来是你给出的主意啊。”

    宋瑾言没想到苏澄奕竟把这话说与甘清玄知道,有些后悔当初提醒他。这甘清玄平时公务是能少则少的原则,苏澄奕如若想免了府衙流程,并让甘清玄找不到推脱理由,拿上苏家拜帖是最好也是最便捷的方式。

    “即便如此,这拐卖良家妇女的案子还是该归于你甘大人麾下才是。与我将军府何干?”宋镕钰道。

    “查案自然是顺天府的职责,只是那位薛姑娘控告的匪徒却非一般的匪徒,不仅自身武功了得,家丁护院更是上千,想我顺天府衙役才区区不过数十人,怎敢去?”

    “甘大人是奉朝廷之命捉拿罪犯,难道那雷裘天还敢反抗不成?”

    “宋公子有所不知,这雷裘天不是一般商户人家,他是专做礼部烟花生意的,他家的烟花啊又漂亮又实诚,礼部便与之定下了十年的合同,专供朝廷使用。前年太后生辰寿礼举办时使用的“千寿满天”的烟花也是雷家上供的,太后一高兴便赏了雷家一块“官家御用”的匾额。而且礼部与之定的十年之期未到,我便将人抓了,眼看又是年下了,宫里庆典和新年祭祀所用烟花皆出自雷家……”

    这可是有些棘手。太后亲赏的匾额意味着皇恩隆重,尤其“官家御用”四个字更是说明雷家后面撑腰的是皇室。想来之前告发雷家的案子都不了了之,也是因为这个缘故。太后匾额还好说,宋瑾言知道太后脾气,如果知道此人祸害百姓一定不会轻饶,只是年下和祭祀用的烟花如果供应不及时,怕是要出乱子。

    “甘大人莫不是想京城司尉府出兵?”宋瑾言淡淡说道。

    “甘某自知这不合规矩。”

    “甘大人,你明白就好!我阿姐虽然任京城司尉一职,护卫京城,但论出兵平乱这等事,若没有上谕诏书,难不成是想我阿姐私自派兵?”宋镕钰不忿道。

    “不不不,甘某没有这个意思,这样也不合规矩。”

    “甘大人,你可以明说。”

    “前几日,根据苏公子的提示也获得了一些线索。只是眼下已经休朝,甘某能做的也有限。”说着,甘清玄拿出一份口供,“请宋将军过目。”

    “这是……”宋瑾言接过,仔细已阅。“雷裘天强抢民女竟然是为了私开妓坊?”宋瑾言皱了皱眉,还是专门招待官员的妓坊。

    靖朝妓坊虽然合法,但是朝廷官员却是不允许的。如有发现去妓坊的官员,轻则罚俸降职,重则罢官免职。但是也不免有官员明知故犯。

    “宋将军深知,这男人嘛,自然是有些……嗯……管不住自己。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官员也是人,难免也有冲动的时候……”

    “甘大人,你来这说这些究竟意欲何为?”宋镕钰不耐烦说道。

    “宋公子,甘某来宋府,自然是因为如今靖朝上下唯一的女官员便是宋将军了。能管这事的也只能是宋将军。”

    “甘大人,这份口供如何得来?”宋瑾言知道甘清玄的意思,现在不知道哪些官员进出过雷家的妓坊,唯一能确定的是宋家绝无可能。雷家敢在京城干这种事,一定也是仗着无人敢管,要么牵扯的官员众多且互相包庇,或是有权臣撑腰。

    “实不相瞒,这份口供来自吏部一位年轻的侍郎。那日苏二公子带着薛姑娘来,正好这位大人在我这商量些公务,见了薛姑娘神色有异,苏二公子就建议诈一诈。没想到就问出了这些来。”

    宋瑾言心下了然,他们绝不止“问”,恐怕还用了些手段,但不管如何,至少知道这么一个地方。

    “甘大人,你来找我,总有计划了吧。”

    “苏二公子和我打算去这间妓坊看看。”

    “你们去?”

    “是,苏二公子说他回京不久,认识他的人不多。而我,很少与朝臣接触,又人人都知我爱酒……”

    “你那酒鬼的名声,京城人人皆知。”宋镕钰不客气可说道。

    “宋公子说的是,所以我们两人出现在那里不会太惹人注目。问题是……”

    “问题是那里一定戒备森严,你们需要有人在外接应。”

    “是,宋将军想的周到。”

    “是那位苏二公子想的周到吧。”现下不知道有多少人与这件事有关。“即使你们去了,也未必能拿到些什么。”宋瑾言很客观的说道。

    “我知道。可是不去又怎么知道呢?”甘清玄尴尬的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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