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公子，你这是为何？”宋瑾言习惯性的往后退了一步。
苏澄奕见她还是与自己保持距离，也不恼，不过是又进了一步，“许宁他们几人，虽说在其他人看来武功也不错，可是要论与你的对手，恐怕朝野上下也只有我了。”
苏澄奕摇了摇头，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与宋将军酒后比武这等苦差，不如就让我一人承担吧！”
“你找死！”
宋瑾言又是一掌劈过去，苏澄奕顺势一接，“宋将军，可饶了小的吧！难道你今日不累吗？”苏澄奕笑的如同星河灿烂一样，眼里闪着光。
诚然，也许是因为手被眼前的男子拉着不放，宋瑾言呆立着无法言语。
发觉自己失态，宋瑾言将手抽了回来，自顾自的坐下，身子往后一仰便躺在了草地上，甚是随意自然。
“黑夜的星空很美啊。”
苏澄奕望着她，也顺势躺在她身边，“嗯。但有比这更美的。”
“是什么？”
“不告诉你。”苏澄奕调皮的对着宋瑾言眨巴眨巴眼睛。
宋瑾言破涕为笑，“二公子的小孩子气也是与众不同。”
“……”
“沐之从小就稳重的很，你们竟然是兄弟。”
苏澄奕听见宋瑾言又提及苏沐之，心里不是滋味，但也不好发作，脸色几经变化，幸好宋瑾言眼望星空，未曾发觉。
“那你弟弟呢？你上战场的时候也就他现在那么大吧！”
“阿钰？我那个时候比他大些。希望他永远也不用上战场。”
“其实，战场上发生的也不全是坏事。”苏澄奕用手枕着头，慢条斯理的说着。
“什么？”伴着初秋的凉风吹过，宋瑾言未听清楚。
“我说，能与阿言这般，余愿足矣。”
“贫嘴的话，小心挨打。”宋瑾言难得轻松一回。
“宋将军威武！哈哈哈……”
两人默默的看着夜空良久，苏澄奕转过头，一本正经的问道：“阿言，你认为太后和皇上会同意出征修游吗？”
不知道宋瑾言是未听见还是故意不回答，苏澄奕未听见对方说话，正准备再次开口，见宋瑾言忽然起身，看向北边的方向，“二公子，你认为我朝仁义治理天下，会一直允许他们这样随意欺辱百姓？”
“这么说，太后一定会答应？”
“是皇上一定会出征。皇上早就有开疆拓土的意图。”
“因为献惠皇帝？”苏澄奕也起身，与宋瑾言平视道。
“嗯。先帝濯文皇帝柔嘉谦和，处处以仁义为先。太后掌权以后，也是延续了先帝的做法，让百姓们休养生息，让士农工商都能得到有效发展……唯独，未想过开疆拓土，一展我朝威严……”
“而献惠皇帝文韬武略，曾经四方边境上的宵小赶到几万里以外……”
“那不一样，当年我们如果不迎头一战，岂有后来的太平？二公子，你未上过战场，不知道战场上的残酷……死，恐怕是战场上最简单轻松的事，又或者是很多人盼着的事。”
“你怎知我没去过战场？”
“什么？”
苏澄奕调皮的吐了吐舌头，“我就不能去那些战后的地方看看？”
“哦，你说的是这个意思。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宋瑾言觉得再讨论这个事情毫无意义，于是摇了摇头，“没什么。我让许宁给你准备了帐子。你以后也得常来，今日歇息吧。”
苏澄奕望着宋瑾言的背影，心道，为何我总是只能看着你背影？“你怎知，我们曾经未在战场上见过？”
风刮的大了，树叶随风打着旋儿，飘起又落下，那挺直的背影愈发坚强的模样看的苏澄奕心生敬佩。我朝有捍卫国土如斯、爱护百姓之人，我朝之幸事也。
翌日，苏澄奕被一阵规律的训练声音吵醒，不得不起身，掀开帐子的时候被太阳晒的一晃，还以为自己花了眼。
“苏副将，起的早啊！”许宁端着一盘子，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你这是什么？”
“将军怕你饿着，特意让我送来早饭。苏二公子别嫌弃，军营简陋，只有些馒头稀粥……不过嘛……”许宁一连假笑着望了望天，将手里的盘子撤到身后，“不过嘛……这快晌午了，苏副将可要用？”
“哼！许宁，你还想找我打架就明说！”苏澄奕醒来就发现自己饥肠辘辘。酒后的早上果然饿的很，听见许宁说来给他送早饭便顾不得许多，直接上手就拿了过来。
“苏二公子，没见过你这样的贵公子也吃这些的。”许宁笑着，“又没人和你抢！”
“填饱肚子才是天下第一要务，谁管什么公子不公子的！将军呢？”
“早就开始练兵了！”许宁一边说一边摇头，“哪里像苏副将这么好福气，日上三竿了还不起。将军本来还指望着你来参与今日的军务汇报的。”
“军务？”
“每半个月将军都会让各营的校尉汇报，然后检验各营人马成果再做修正，有的时候也办些个比赛让他们练练手。如今嘛，估计将军已经去各营看训练了。”
“走走，那我们快走！”
苏澄奕喝了两口粥，抄起一馒头就赶着许宁往外走，愣是让许宁措手不及。这二公子平时挺翩翩公子的啊，咋就吃吃相这么难看？出门还能嘴里叼着个馒头！
许宁很是不情愿的被嘴里叼着一个馒头、说话都说不利索的苏澄奕拉着，这让士兵们看着很是影响自己威武的形象，无奈二公子不仅武功比他高，力气还比他大，简直是拖着他走的。
远远的，就听见校场上射声营的人正在练习射箭的声音。
苏澄奕看见宋瑾言时而背手而立于校场边上，时不时与士兵们较量一番，又时不时与射声营校尉杨淮说几句，又或是朗声大笑几声……果然是比在京里快活。
苏澄奕小心翼翼的踱步到宋瑾言身后，“将……军！”拱手作揖。
宋瑾言头也没回，“苏副将还是先把嘴里的馒头咽下去吧。”
“没了！”苏澄奕爽快的说道。
宋瑾言瞪了一眼苏澄奕没皮没脸的样子，未说什么，却让苏澄奕不寒而栗，莫不是在生气自己起晚了？
“许宁，苏副将可是已经了解了我司尉府大营的设置？”
“末将还未来得及……”
“五十圈！”宋瑾言斩钉截铁的说道。
“是！将军！末将这就去！”
苏澄奕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看见许宁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后，就围着校场开始跑圈！五十圈？
“阿言……”苏澄奕还没说完，就被宋瑾言警告的眼神吓的退了，“将军？”
“如若有第二次，你便与许宁一样，一百圈不得少！”
“许宁不是五十圈？怎么就一百了？”
“大营里，不分任何等级，早起必先跑五十圈。”宋瑾言平静的说道。
“啊？”苏澄奕没想到得了这么个副将的官职，还得日日跑步。
“军令如山。如果苏副将有异议，大可以去向皇上说。”
苏澄奕脑子里忽然转了个弯儿，“将军，不会是因为我是皇上封的，这变着法要赶我走吧？”
“胡言乱语！二十圈。”
苏澄奕撇了撇嘴，哀怨的看着宋瑾言，可是那人丝毫不为所动，于是正一步一回头的准备跑圈去。
“慢着。”
苏澄奕喜滋滋的赶紧回到宋瑾言身边，听到那人冷冰冰的声音说道：“苏副将，先听我讲解完这大营设置再去跑圈罢。”
苏澄奕仿佛霜打的茄子一般，但碍于其他，只好说道：“将军教训的是，末将听命。”
“我朝设立军队，有……”
“有中垒、屯骑、步兵、越骑、长水、奇骑、射声、虎贲八营。”
“……”
“怎么，我没说错吧？”苏澄奕得意的一仰头。
宋瑾言未答，深邃的黑眸看着苏澄奕。这人未免知道的太多了些。
苏澄奕被宋瑾言看的满身不自在，才反应过来自己又当是在大营外了，嘻嘻哈哈的没顾及到两人的身份和地方，于是赶紧深深一作揖道：“将军见谅，末将初入军营还未习惯，适才孟浪了。还请将军责罚。”
“苏副将，我也不是那吃人的恶霸。你说的不错，我朝军队是有设置八营，但我司尉府因职责不同，只设了步兵、越骑、奇骑和射声四营。射声营校尉杨淮，你已经见过了。”
“是。”
“杨淮是我营里射声最强的，曾经一手七箭同射，且箭箭正中靶心……”
“这好几年前的故事了，没想到将军还记得。”杨淮笑呵呵的走过了，“苏副将，醒了？”
苏澄奕被这杨淮这一问的有些难为情起来。想来昨日他们一起喝酒，别的人都早起练上了，可他还在睡觉。
“苏副将，别不好意思，第一次来嘛！将军也真是的，何必如此认真！”
“你想陪许宁跑圈去？”
“跑就跑，怕什么？这么些年，将军动不动就罚我们跑圈啥的，早就面子里子都掉光了！哈哈哈……”
苏澄奕又惊呆了！他们这是哪出？不是军令如山，言听计从？
趁苏澄奕发呆之际，许宁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后面勾住他肩膀，“苏副将，被吓到了吧？”
“啊？”
“哈哈哈，司尉府新人，都得这般被我们耍耍！”杨淮朗声笑道。
“可是你刚刚是跑圈了啊？”苏澄奕看着许宁说道。
“校场跑圈有什么意思？我们早上已经跟着将军在大营外的樊望山上下了二十个来回。”
“什么？”那樊望山以高耸曲折为名，一般人家哪怕是郊游也不会选那荒郊野外的地方。
“你习惯就好。”许宁看着苏澄奕一愣一愣的样子摇着头道。
“明早一起。”宋瑾言淡淡道。
“什么？”苏澄奕觉察自己好似进了一个不得了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