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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里雾里

    在别人眼里,孟书温的人生是很多人羡慕不来的。

    她成绩优异,课外的兴趣爱好也培养众多,上学的时候好像从不需要担心自己的成绩,被当作学生代表上台演讲倒是不在少数,很多时候都是家长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

    再加上她容貌姣好,性格温柔,认识她的老师和同学都对她赞赏有加。人际关系的技能点,上帝好像也偏心的将其加满。

    不单单是天赋和能力出众。

    孟父孟母虽然都是老师,却从不会对她要求太过严苛,自己女儿已经足够省心,所以给足了她自由。

    就连身边的朋友也时常表现出对孟书温的羡慕,因为她的人生好像永远都完美无缺,顺风顺水,没有什么起伏。

    但完美无缺是造成的假象,孟书温很清楚,自己并非真正的天之骄女,从一出生就注定“顺遂坦途”四个字。

    外人看来轻轻松松拿到的高分试卷,在别人口中是“天生聪明,随便学学”,但她和千千万万奋斗书山题海的学子一样,每天在书桌前奋斗到后半夜,就连下课后的课间都很少离开座位一步,埋头看书或做题。

    尽管,大多数人对她的努力视若无睹,人们下意识选择性忽略这些人为努力才能达成的因素,而将一切归咎于无法左右又虚无的天赋。

    孟书温知道自己已经足够幸运,拥有爱她的父母,美满的家庭,不用担心吃穿,还天生拥有一副好皮囊。

    这些种种,已经比大部分人都幸运太多。

    所以长时间握笔在指间留下的厚茧,练舞时意外受伤而导致的住院,不经意传进耳朵里的关于自己的流言蜚语等等,她都可以当作垫在自己脚下的石头,供她登高望远。

    但她讨厌天之骄女的说法。

    像是一张让人窒息的,将她整个人牢牢罩在里面的大网,任何缺点与短板都不被允许。

    她只是一个还算幸运,却只能更加努力来匹配自己幸运的芸芸众生。

    索性努力并没有辜负她。

    高考成绩出来以后,孟书温给孟父孟母交上了足以让他们引以为傲的答卷。很长一段时间,亲戚朋友特意打来道喜的电话络绎不绝。

    她是无可挑剔的好女儿、好学生、好同学、好朋友,小心翼翼又敏感地尽可能照顾到每个人,几乎谁都不曾伤害。

    但孟书温却明明白白地辜负过一个人。

    岑放和正常人不太一样。

    他有些心理疾病,不爱说话,一个人总是闷闷地呆在角落,无声无息。

    他脸上的黑色胎记或许实在无法让人忽略,再加上性格孤僻,没有朋友,从来都是形单影只。

    后来她只是意外帮过他几次,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默默成了她的小尾巴。

    找到对应的门牌号,孟书温在房间门口止步。

    她知道岑放就在里面,距她不过一门之隔。

    可是踟蹰间,她忽然失去了勇气。

    身体一点点软下来,心跳的频率乱了节拍。

    仿佛一旦打开眼前这扇门,便会掉进无尽深渊,失重坠落。

    从来都是如此。

    哪怕再试图掩盖,再云淡风轻,也无法改变这个就摆在眼前的事实真相。

    她只有在面对岑放的时候,会这么不安。

    思绪突然被打断。

    身后有一个护士经过,推车声音很大,诧异地瞥了孟书温一眼,随后进了电梯。

    空气重新恢复寂静,只有她一个人捧着花束,站在门口,停滞不前。

    深呼吸了几次,孟书温挺直脊背,终于鼓足勇气。

    然而敲门的手悬在空中,刚要落下。

    下一秒,眼前的门忽然打开。

    视线相撞,孟书温哑然。

    她看见男人眼下有些淡青,唇无血色,带着一丝明显的病气。漆黑的眼睛盯着她看了一会,旋即转身进了病房,好像特意过来只是为了给她开个门。

    她愣了下,赶紧跟上。

    正如孟书温所料。

    从进了病房以后,两个人齐齐保持沉默,安静得像是房间里空无一人一般。

    她抿了抿唇,把花放在桌子上,努力让场面不那么尴尬冷清,语气平静道:“几个朋友听说你生病了,很担心你,刚好我在这附近出差,所以来看看。”

    言外之意,并不是她主动闻讯而来,希望他不要产生什么误会。

    回忆之所以称为回忆,是因为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无法再映射现在或是将来。

    如今他们都已经有了各自的生活,平时没什么交集,以后互不打扰,也理所应当。

    岑放没什么情绪波动,声音淡淡:“嗯,替我谢谢他们。”

    总不好送了花马上就走。

    来看望病人,多少也象征性地关注一下病人的情况。

    思及此,孟书温看着他,问:“你的病怎么样了,严重吗?”

    岑放掀起眼皮:“没什么大碍。”

    话虽如此,声音却有气无力,轻飘飘,像是浮在空中摇曳不定的云雾。

    孟书温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心情复杂。

    如果真的没什么大碍,就不会看着好像随时要晕过去一样了。

    但她没有什么立场再表达多余的关心,只是轻轻地说了句:“这样。”

    世界又安静。

    躺在病床上的男人长久地注视着她,却也没有要主动开口说话的迹象。

    孟书温只好没话找话:“宋南方说你的电话打不通,找不到人,很着急。”

    岑放:“我刚刚和他通了电话。

    “他一直联系不到你,才会让我过来看看。”孟书温想到这些,语气不自觉重了点,“以后别这样了,大家都很担心你。”

    静默两秒。

    “我知道了。”他垂下眼睫说。

    又沉沉补了句,“对不起。”

    可怜巴巴,莫名像只被人欺负了的小狗。

    本来对岑放闹脾气让周围人担心的幼稚行径还有些不满,如今他诚心诚意道了歉,孟书温的气一下子就消了大半。

    看着他病恹恹的神色,她心一乱,总觉得他也怪委屈的,都生病住院了,还要被她这个“负心汉”指责一通,原本怀存的愧疚情绪蓦然腾起,让她心软下来。

    好像也没什么话可以说了。

    孟书温想到被他调包的雨伞,但思忖片刻,还是没问出口。

    又过了几分钟,她整理了一下围巾,打算离开,正要开口和他道别。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岑放忽然抬起眼,问道:“你能帮我倒杯水吗?”

    孟书温一时没反应过来,过了几秒才答应:“好。”

    无法拒绝的简单要求。

    原本要说的话咽了回去,孟书温没做声,看到桌子不远处放着保温壶。

    但打开盖子,感受不到丝毫热气。

    也不知道上一次接水是什么时候,现下壶里的水已经凉透了。

    一个有严重胃病的人,肯定不能让他直接喝冷水,不然她就比壶里的水还要冰冷无情。

    这样想着,孟书温拿起水壶,打算去走廊的水房接点热水。

    然而还没走出门,岑放忽然叫住她:“壶里没水了吗?”

    没想到他忽然这么问,孟书温愣了下,回答他:“只剩下冷水,我去给你接一些热的。”

    “我喝冷水就可以了。”他如是说。

    孟书温眉头微蹙,有点无法理解。

    冷水这东西,她偶尔喝一次都会胃痛,更别提弱不禁风的他。

    沉默了几秒,孟书温开口,试图规劝:“你有胃病,不能喝冷水。”

    她被黑沉沉的目光注视着。

    岑放没有说话,视线落向她手里拿着的水壶。

    孟书温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些多管闲事。

    岑放想喝冷水,那就由他去,到时候胃痛发作有他受的,也就从此长了记性。

    但看见他苍白的脸,孟书温又于心不忍,刚想建立起来的冰冷钢铁之心一下子软的不像话。

    算了,谁让她欠他的。

    “冷水对身体不好,我给你兑成温水,可不可以?”她耐着性子询问,想了想,又补了句,“我很快就回来。”

    岑放:“好。”

    他很听话,后靠着枕头,莫名有些乖。

    清空思绪,孟书温收回目光,去水房接水。

    饮水机的水流不大,估计还得一分钟,她耐心地等着。

    孟书温觉得自己简直细致入微。

    她还特意把热水和白开水掺在一起,让温度刚刚好适宜入口,还不会太烫。

    看着岑放端着杯子喝水,孟书温松了口气,觉得自己终于可以顺利抽身。

    她说:“那你好好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你了。”

    话音刚落,下一秒咣当一声。

    似乎手上没力,杯子不小心从岑放指尖滑落,顷刻间被子湿了一片。

    “抱歉,是不是吓到你了。”

    岑放看着她,声音没什么波澜,面色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你先走吧,一会我收拾就好。”

    他垂下眼,轻轻把杯子放到旁边,手背甚至还是湿的,血管在皮肤下若隐若现。

    看着这一幕,孟书温脑海里的黑白小人又开始混乱争辩。

    要帮忙吗?

    如果就这么走人,让岑放一个病号来收拾残局,是不是有些残忍。

    但是他住的是VIP 病房,应该有专人负责更换床单被褥,或许不需要他亲自做。

    正犹豫着,岑放忽然目光如炬,朝她看来:“你……不走吗?”

    指尖蜷缩了下,孟书温感觉自己心跳如擂鼓,下意识躲闪他的目光。

    算了。

    该做的,能做的,她都已经做了。

    况且按照常理,VIP病房应该有专人负责服务,她没什么可良心不安的。

    孟书温敛起多余的情绪,转过身背对着他,闭了闭眼。

    然后,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说:“你好好休息。”

    门打开,而后又合上。

    岑放低眸,白到毫无血色的手背上,水珠尚未干涸。

    明明房间里开着灯。

    整个世界却像被潮水般涌来的黑暗与沉寂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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