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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罗香(一)

    盛夏时分,平阳宫盈华殿。

    大殿外的翠绿枫树有百岁之龄,高大茂盛,却也无法阻挡夏日炎炎。树上的蝉鸣也不似往日激昂慷慨,更似那乐府初学乐器的孩童们所奏乐曲一般有气无力的。

    殿内锦幄初凉,兽烟不断。

    上首一位女子身着彩凤锦绣,头戴凤凰金钿,闭目倾卧在贵妃榻上,气质贵气斐然俨然就是当今太后。

    她身旁的女子,年方二八,眉目间风情流转、朱唇皓齿,明明是明艳至极的长相,可她一头乌发挽成西域少女样式,一身西域风情服饰,活脱脱是一个娇俏可人的异域少女。

    她一双纤纤素手有条不紊地调制着香料,一双眼睛如月牙般笑问道:“太后近日睡得可好?”

    太后缓缓睁开眼睛,在少女的搀扶下坐起身子,拉着她的手笑道:“阿玦的香丸极好用,本宫近日来睡得很好。只是,阿玦的香和宫中调制的香有何不同,怎的本宫用了睡得格外好呢?”

    被唤作阿玦的女子眸中染上了几分正色道:“其实这香的用途远比世人想象的多,不仅可以制成作熏香,也可以在其中加些中药,起到安神的作用。在给娘娘制的香丸中,就加了一些所以娘娘睡得格外好呢。”

    她似是想到了什么,眸子亮了亮补充道:“其实若是加上我们西域特有的一种草药,能让人进入一种现实与梦境交错的状态,在西域通常会用作审讯用途。不过此草药难寻,而且用量极难控制,须得调香师在旁随时掌控,并用特定香丸叫醒梦中之人,所以已经慢慢失传了。”

    太后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笑道:“原来竟如此有趣。不过虽然本宫已无大碍,阿玦要常常进宫,陪本宫说说话,讲讲民间趣事才好。”

    阿玦手中调香不停,微微抬起头,眉眼弯弯道:“太后放心,这都是陛下的一片孝心。太后不知,陛下当时三顾茅庐,阿玦才答应。陛下如此仁孝,是我大盛之福呢。”

    太后不禁失笑,玉指轻轻点了点她的脑门,对身旁的婢女凌竹说道:“凌竹你瞧瞧,这张嘴多会说话。”

    凌竹笑着递上一盏茶给太后:“尉迟姑娘说得也没错,陛下仁孝至极,事事以娘娘为先。”

    尉迟玦将调制好的香丸递给凌竹,素手指着不同的香丸道:“姑姑还像往日一般在睡前放在娘娘的香炉中即可。我瞧着姑姑有些精神不济,其中略小些的香丸是给姑姑调制的,姑姑试试可还好用,若是无用我再替姑姑调制。”

    凌竹与太后二人对视一眼,眼中都是满意,笑道:“娘娘瞧瞧,尉迟姑娘真真是妥帖。”

    尉迟玦看了看窗外天色已渐渐暗沉,想着晚间的约定匆忙向二人告辞,临走前还凑在太后耳边悄声说道:“阿兄和阿姐近日酿了极好的桑葚酒,下次入宫阿玦给娘娘带些尝尝。”

    太后调皮地向她眨了眨眼,显然是二人之间的某种默契。

    凌竹瞧着尉迟玦轻快离去的步伐,笑着对太后说:“陛下找到这么个妥帖人陪娘娘说话真是用了心的。尉迟姑娘小小年纪便名满京城,不止是调香手艺一绝,更有一颗玲珑心啊。”

    尉迟玦因来自西域的调香手艺名满京城,京城贵胄们对她趋之若鹜。

    这一方面是因她的手艺极佳,所调的香与市坊上的寻常香都不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尉迟玦很会聊天,或者说善于观察人心。

    她总能把每一个主顾哄得开开心心,心情疏解。是以她在京中越来越有名气,京中贵女以用尉迟玦调制的香丸为潮流。

    只是她有一条铁律,无论再尊贵的主顾也得到她那一方小小香室中来。

    太后近日心情郁结,太医说要少忧思,却也无药可医。陛下无法,听闻尉迟玦在京中名气,便三顾茅庐请她入宫为太后调香说话,以求令她舒缓心结。

    尉迟玦最终在陛下承诺的每年上好香料的诱惑下答应了这桩差事。

    太后也笑着点点头,只是这笑中带着某些苦涩:“阿玦是个好孩子,本宫确实很喜欢她,只是更会让本宫想起……”

    凌竹了然道:“娘娘别想太多,不如晚间请陛下一同来用膳?”

    太后认命般地叹了口气,说道:“记得让小厨房做些莲子羹,多放些糖。他从小喜糖,又不愿在人前显露,只能在我这个母亲这里展露一二。”

    “算了,宫人不知他的喜好,还是本宫来吧。”说着便在凌竹的搀扶下前往小厨房亲自下厨。

    凌竹高兴的泪盈于睫,连声应道:“陛下若是知晓了,定会很开心。”

    *

    御花园中,百花齐放。

    月湖就在御花园旁,湖中碧波荡漾。一阵微风袭来,湖水波光粼粼,湖中的荷花随风摇摆,蜻蜓点水飞掠过湖面,像极了一幅夏日荷花图。

    御花园旁的月湖中心伫立着一座揽月亭。

    揽月亭由五根汉白玉的柱子支撑着,雕刻着嫦娥奔月、吴刚伐桂等与月有关的神话故事;抬头的吊顶亦勾画着各种神话故事,揽月亭挂着的宫灯随着湖面带来的微风轻轻荡漾。

    亭中石桌上摆着一副白玉棋盘,棋盘上黑白子交错。白子稳重有序,黑子却略显慌乱。

    若非时机不对,宋少虞本应惬意地坐在这里和皇帝对弈,一边吹着湖边微风赏着夏日荷花,一边伴着荷香品茗。

    只是此刻宋少虞手执黑子却心神不宁。

    见皇帝手执白子气定神闲,宋少虞不免有些着急:“陛下,关于昨日那起案件……”

    皇帝却抬了抬手止住了他接下来的话:“晚亭,好好下棋。”

    宋少虞暗叹一声,继续对弈。他焦躁的情绪在对弈中渐渐平静,黑子的劣势也慢慢扳回一城,不知不觉间已近傍晚。

    皇帝似是等到了什么人,放下白子,用折扇轻点宋少虞身后。

    虽然刚过弱冠之年,少年眉目间的帝王气度却已是不容忽视。

    “晚亭瞧,孤给你找了个好帮手。”

    宋少虞的目光随着皇帝所指方向,只瞧见一位红衣少女,热烈得像是一壶烈酒,漫步在御花园中。

    天色微暗,宋少虞看不清少女的长相,但从她的衣着应不是他所知晓的京中贵女。

    她步伐轻快,时不时弯下腰在黄昏下赏花。御花园中百花争艳,却不及少女和身旁婢女闲聊时的娇俏一笑。

    皇帝招手,让宫人招她前来。

    *

    尉迟玦每次走在这宫道之上,看着两旁高高的宫墙总觉得心中郁结烦闷。

    原本被召进宫为太后调香说话是一桩差事,一桩能让她赚钱却危险的差事。

    后来时日渐长,她不知不觉间把太后当成了自己故去的母亲,这桩差事中也多添了几分真心。

    太后心思郁结怕除了一些她未曾知晓的往事外,大部分怕是被这红墙绿瓦硬生生逼出来的。

    尉迟玦入宫便会带些民间有趣的小玩意儿、或者讲些民间趣事给她听。

    只是,她总是得去御花园中缓缓心情,顺便跟皇帝讲讲太后的近况。

    这母子俩,明明彼此关心,却还要她当这个中间人。

    果然天家母子不似寻常人家。

    尉迟玦漫步走过月湖上的廊桥,在皇帝面前笑意盈盈地行了个礼:“民女参见陛下,陛下万福。”

    待她行至近前,宋少虞才看到少女明艳的面庞,眉目深邃略带异域风情,一袭火红衣裙像是这晚霞般绚烂。

    皇帝抬了抬手,笑问道:“听闻母后近日心情开朗,尉迟姑娘这是功不可没啊!”

    尉迟玦也不客气,下巴微抬眸中显露出几分骄傲,大大方方地说道:“这都是陛下慧眼识珠。夸赞民女接下了,可是该有的东西可不能少啊。”

    皇帝抚掌大笑道:“那是自然,上好的香料和黄金都给你备好了。”

    尉迟玦福了福身,身上的流苏也随之轻轻晃动,声音轻快而俏皮:“感念陛下圣恩。”

    宋少虞在一旁看着二人互动心生怪异。

    陛下虽说年少,但先帝英年早逝,陛下年少即位,自小聪慧过人、心智计谋非常人可比,这也使得陛下常年显得严肃不似刚过弱冠的少年。反而和这位姑娘交谈时更像是一位率真少年郎,这位姑娘究竟是何许人也?

    此时,太后身边的婢女来邀皇帝晚间与太后一同用膳。

    皇帝笑着应下,显然心情极好,对尉迟玦说道:“尉迟姑娘可是帮孤解决了一件大事,可想要其他什么赏赐?”

    尉迟玦的眼珠滴溜溜地转了两圈,看了看这亭中装饰,指着这亭的牌匾说道:“陛下知晓,民女与家兄家姐一同开了一间酒肆,不如陛下替酒肆提笔写个这样的牌匾如何?”

    皇帝哈哈大笑道:“这有何难,改日让人送去。”

    尉迟玦心中暗自开心,阿兄阿姐的酒肆生意又要上一层楼了,晚间可要好好庆祝庆祝。

    她正沉浸在晚间该让阿兄烤肉还是让阿姐煮汤饼时,皇帝的话就转了个弯:“只是,有件事还需要尉迟姑娘帮手。”

    尉迟玦瞥了一眼他身旁的人,颇为豪气地拍了拍胸脯:“民女的能力您是知晓的,只要钱到位,民女为陛下万死不辞。”

    宋少虞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插话说道:“陛下,近日京都有些自称来自西域的商人,在市坊上招摇撞骗,狱牢近日拥挤不堪,陛下别被蒙骗了。”

    尉迟玦一听这话才认真打量起他来。

    夏日炎炎,此人头戴黑色官帽,身着厚重红色官袍,身体挺拔得犹如松柏般,却仍神态自在,丝毫不为暑气所困。

    他剑眉星目,鼻梁挺拔,整个人却如春水般柔和,气质温润淡然如谪仙。

    可惜了这副好皮囊,尉迟玦心想,竟是个瞎子。

    尉迟玦低头理了理衣裙,行了礼道:“陛下,民女先行告退。恐怕这个忙民女帮不上了。”

    皇帝挑了挑眉,颇为好奇道:“这是为何啊?”

    尉迟玦冲宋少虞的方向努了努嘴,摊了摊手语气颇为无奈:“这位大人根本瞧不上民女,又怎会让民女帮手呢?”

    皇帝倒是揶揄地瞧着宋少虞,眸中充满了看戏的愉悦:“晚亭啊,可要向尉迟姑娘辩解几分?”

    宋少虞这下知晓,这位姑娘便是陛下送他的解决办法。

    他实在不明白这位姑娘除了娇俏脸蛋儿外有何过人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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