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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周梦蝶

    终于,他们来到了此行的最后一站,五台山。此时正值热季,人山人海,同学们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挤进去烧香拜佛。而瞿晏和安蕤却不在此列,她们俩漫无目的地闲逛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安蕤问:“你怎么不去拜一个?”

    瞿晏对这个爱明知故问的家伙真是无语到底:“这是我第八百次告诉你,我不信!”

    安蕤继续打破砂锅问到底:“拜一个图个好兆头嘛!又不一定非得信才能拜。”

    “信教的和将信将疑的进去都可以,但像我这种宁死不信的,进去怕是对佛祖的亵渎吧?也是对我自己信仰的亵渎。”瞿晏一本正经地回答。“那你呢,问我不去,你怎么不进去,跟我在这唠?”瞿晏发问,试图噎住安蕤不停的发问。

    “我也不信啊!而且,我那个成绩,还需要靠佛祖保佑?”安蕤理直气壮。

    瞿晏默然。那倒确实,安蕤这孩子虽然没心眼,脾气直还爱得罪人,但成绩是真没的说,除非她考场上语文写了数学,历史填了政治,考个好大学是没事的。

    安蕤继续扯:“诶,我怎么记得你去年冬天,好像就你生日那几天,不是老做梦吗?我问了好几次你才告诉我,后来怎么样了,没听你提过了。”

    安蕤不说还好,一说瞿晏就想起了自己被她建议去查“阴桃花”的事。自己坚定不信邪的人设都要被她打破了!瞿晏恼羞成怒,开始翻旧账:“姐别提了好吗?什么馊主意,还阴桃花!无稽之谈。”

    安蕤也想起了自己随口说出的话,不仅大为惊奇:“不是吧,你还真信了。后来呢后来呢,那连续梦还继续不?”

    瞿晏白了这八卦的人一眼,继续讲:“停止了,我生日当天又做了第一天那个梦,说让我等他,后来就再也没做过梦了。”瞿晏顿了顿,语气怪异地说道:“先不管是为什么做梦,你不觉得,起码人家还挺讲道德,知道不耽误我高考哈哈哈哈哈哈哈。”

    真不愧是“一丘之貉”,这奇烂无比的笑话也戳到了安蕤,两个人笑的上气不接下气。但很快,瞿晏就遇到了“现世报”,她又开始做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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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隔半年多,再次做梦的瞿晏并没有惊慌,反而镇定地打量起这次梦的环境。

    雕梁画栋,古色古香,这估计是个以古代为背景的梦,而自己在这个梦里过得还挺好。瞿晏也挺好奇,自己一个新社会的女青年,怎么老做有关古代的梦?难道是自己小说看多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瞿晏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着,突然门“吱呀”一声,有人进来了。瞿晏闻声看去,来人是一个女子,大概十七八岁的样子,身上穿的戴的都挺低调,但看得出来品质都挺不错。

    “根据多年小说经验来看,此人应该是个大户人家的丫鬟。”瞿晏做了猜测。接着继续盯着女子,看着她接近床榻。

    那女子走近来便发现了盯着她的瞿晏,但她并不惊讶,而是十分习惯的放下手中的东西,站到床榻边,拿出衣服要服侍瞿晏穿衣。

    瞿晏倒挺惊讶,照理说,一个人紧盯着你,你都不感到不对劲吗?这人怎么感觉跟没看见似的?而瞿晏在梦里也十分肆意妄为,她直接问出了口:“你为什么跟没看见我一样?”

    没想到,之前的动作没把女子吓到,这一句话却把女子惊得不得了。她手中拿着的外衫掉在了地上,大叫着跑出门去:

    “公主!公主!郡主醒了!您快来看啊,郡主清醒了!”

    瞿晏看着她慌里慌张的冲出去,简直是一头雾水,她不就问了一句话?至于这么激动。另外,“公主”“郡主”“清醒”,难道,自己身份挺高,而且之前都一直睡着了或者是脑子不好?

    瞿晏开始好奇这次的梦了。这次的梦跟之前那个一点不一样,居然上来是这么一个开局,没之前那么震撼,但还挺让人有探索心理的。

    正想着,一群人却冲了进来。为首的是一位看起来十分雍容华贵的女人,瞿晏一眼就被她头上的珍珠首饰给夺去了注意力,她不禁想起她爸妈还没离婚时,她爸送给她妈晏女士的那一套珍珠发夹,据说花了她爸好几个月工资,高兴的她妈去大伯母面前秀了好多天。“要是让我妈看见这一套,不得羡慕死哈哈哈哈。”瞿晏看着女人,忍不住想笑,却还得憋着,因此面上呈现出一幅怪异的表情来。

    那女人却一把上前来抱住瞿晏,大喊:“我的晏晏啊,你认不认得,我是母亲啊!”

    瞿晏被这猝不及防的拥抱给吓了一跳,她呆愣愣地看着女人,不知如何是好。

    看着瞿晏呆呆地模样,女人勃然大怒:“冬宁!你不是说郡主清醒了吗!”

    刚刚瞿晏见到的那丫鬟迅速跪倒在地回话:“回公主,奴婢刚刚确实听到郡主问奴婢话,说\'你为什么跟没看见我一样?\'郡主之前从来不曾言语,因此奴婢才斗胆回复公主。”这丫鬟虽然跪于地上,十分害怕的样子,但却条理清晰的讲出了方才经过。

    瞿晏也听明白了,估计,这公主就是自己这梦中的妈妈,而自己是个郡主,脑子却不好,今天问的那一句话让这小丫鬟当成了自己清醒的证据,赶紧找了公主娘来。现下,估计是公主娘看见自己刚刚那发呆的场景以为丫鬟骗自己呢。

    瞿晏忙开口给冬宁解围:“你是我娘?”瞿晏一点儿记忆都没有,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便问了一句废话,反正能让公主娘知道自己确实是说话了,这丫鬟没撒谎就行了。

    那公主闻言眼眶红了起来,泪水也盈满了,“我的晏晏啊!”她右臂紧紧地搂住瞿晏,左手不住的抚摸着,额头、脸、胳膊、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确认一切都是真实的。

    公主情绪激动失声痛哭,瞿晏作为引起一切的当事人却只在公主怀中尴尬,“我该做点儿什么,这我很尴尬啊。”瞿晏想,却也没个头绪,只好拿手摸摸公主的胳膊以作安慰。

    最后,还是公主身边的一个嬷嬷打破了尴尬的局面。她找人请来了太医来为瞿晏看诊。

    “也就是说,郡主已然清醒,只是什么也不记得了?”太医作出诊断后,公主问到。

    “正是。郡主生病之时不过五岁,那时年纪本就过小,记忆不牢固。在病中又浑浑噩噩,对事一无所觉,如今十年过去,什么不记得也是正常。”

    “那郡主现下身体可还有什么不妥?”公主不放心地追问。

    “并无。郡主身子已然大安,日后好好休养便可。”太医的话让公主安了心,她高兴地吩咐众人,今日府中有喜,公主府以及英国公府内所有人皆有赏。

    而后的时间,公主则一直陪着瞿晏,给她讲“郡主”应该知道的各种事情。

    原来,瞿晏梦中的身份是齐国常宁长公主的女儿永安郡主瞿晏,她父亲为天子宠臣英国公。永安郡主是常宁长公主的幼女,上面还有一个哥哥,自幼便深得众人宠爱,皇帝破格在她出生之时赐予封号,太后更是将其视作心肝宠,常常把永安郡主接近皇宫,亲自抚养。

    但不知是不是永安郡主命格太薄的缘故,承受不住福气,她在五岁时突然昏迷,醒来后就变成了个“傻子”,整日呆呆地,不说话,倒是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就跟一个傀儡一样。这可把常宁长公主给愁坏了,日夜忧心,天下名医,四海术士都寻了一个遍,国内的各大庙宇道观也都参拜奉香,瞿晏的病却无一点好转。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十年,直到今日。

    “晏晏,你不知道母亲这么多年有多害怕,我真怕你永远都不能再叫我一声母亲。”常宁长公主跟瞿晏讲完这些往事之后,泪水又忍不住的流下来。

    瞿晏看着常宁长公主,心中却想起了自己的妈妈晏女士,“如果是她她会这么痛苦吗?”瞿晏不想知道答案,“母亲”,她轻声叫了出来,权当对常宁长公主的安慰。“一个梦,让她圆满一点吧。”瞿晏这样想。

    常宁长公主却欢喜的不得了,泪水还没擦干便破涕而笑。她温柔地让瞿晏躺好,“这么半天了,晏晏一定累了吧。你好好休息一会儿,等晚上你父亲和哥哥就回来了,你哥哥最疼你了。”

    瞿晏扯了扯常宁长公主的衣袖:“母亲,您要去哪儿?”常宁长公主看着女儿的亲昵动作,心中一阵温暖,只觉女儿还是跟小时候一样,爱撒娇,便哄道:“晏晏乖,母亲亲自去宫里告诉你舅舅和姥姥,他们也牵挂着你呢。好好休息,母亲很快回来。”

    看瞿晏乖巧点头后闭上眼睛,她才轻轻地出了门。她哪里知道,瞿晏此举并不是撒娇,只不过是知道一会儿梦就要醒了,想把事情搞清楚罢了。

    今日的这个梦很让瞿晏满意,狗血又波折,这个公主娘还很温情。“若是当时做的是这样的梦,我也不至于愁到去搜\'阴桃花\'”瞿晏躺在床上这样想。“把这事儿告诉安蕤她一定很惊讶,说不定给我写个小说出来。”伴着这个想法,瞿晏睡着了。

    她以为再醒来时见到的是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然而现实却是——“姐姐,你可算醒了,母亲这么多年一直担忧你,我都替母亲辛苦呢!”一个女孩攥着她的手泫然若泣。

    瞿晏蒙了。不是,谁能来解释解释,怎么这梦不会结束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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