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社火

    此刻正是长安的秋季,天高云淡,空气里带着些萧瑟之意,道路两旁掉完叶子的槐树奇形怪状,肆意生长着。

    一辆装饰豪奢的马车上坐了朱槿荣和风世贽母女两人,马车穿越热闹的大街,熙熙攘攘的人群,行人纷纷避让,而朱槿荣也好奇的挑起帘子,往外探视,她对这里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心。

    在人群簇拥中,那一身秦腔花旦打扮的女子被铁丝高高挂起,连带着被挂在铁丝上的还有些小孩子,一路走,一路那些身体随着步伐摇动,就像恐怖剧的人形木偶挂在铁丝上摇曳。

    除了这些,还有那些被各类刀具、剪子、乃至板凳扎入脑袋的人尾随其后,他们模仿人在十八层地狱所遭受的刑法,一个个血迹淋淋,看上去分外凄惨恐怖。

    值得一提的是,这些演社火的人,都是缺胳膊少腿的装扮,哪怕里面有几个完人,也是被割去了鼻子,亦或被剪刀扎在眼眶中,没有了眼睛的,看上去分外血腥渗人。

    朱槿荣知道这是秦地的传统技艺,就叫“血社火”,以西府的最为正宗,既然叫“血社火”,那自然以血腥暴力为卖点。

    小时候她也去看过,卖艺的人都是自小练起,要求身姿轻若浮鸿,据说练这种功夫的人是每一顿饭只吃几颗鸡蛋,还是只吃蛋黄不吃蛋白的那种。

    “母亲,这还没有到新年,为什么社火就此演开了?”朱槿荣问道。

    在马车旁行走的路人想必和朱槿荣有一样的困惑,他掐指算着,问身旁的同伴,“今年不是闰年,怎么演起社火了?”

    今年不是闰年,现在也不是新年,可就是在此地演上了社火,还是血社火,传闻中传男不传女,有许多独家技艺的社火。

    在那领头的马上,坐着一个面施厚粉的男装女子,此刻正在领导着这社火班子前进,纵然有她的领导,这马路还是挤做了一团,一时间交通秩序紊乱了。

    “这东西我看一次害怕一次,那么小的孩子却要吃那么多的苦,人讨生活真是不容易。”胆小的风母掩面不敢看,朱槿荣也放下了马车的帘子。

    “竹茹,拿些碎银子给他们吧,学艺也不容易,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才有今天的技艺。”风母说着,她的大丫鬟竹茹从绣花的荷包内掏出了些碎银子,依命下了马车,想将这碎银子送给社火班子。

    正在此时,因为血社火的缘故,马路堵了起来,原来是京畿道的官差来了,他们也在执勤,此刻正要将那社火团体以扰乱治安、私占街道之名查办这没有报备的社火表演。

    听闻了马车外的响动,朱槿荣又好奇的挑起马车的帘子,去张望。

    官府要抓人,那带头的男装丽人岂肯依,她振臂一呼,那社火班子停下了步伐,她也从马上跳了下来。

    她俏丽的脸上有几分不甘,看着那领头的捕快,“你不让我们演,我们这社火班子应该吃谁去?”

    她说着这话,自然有负责讨赏钱的人拿着铁钵向众人讨赏钱,但那铁钵里早已经积满了赏钱,都是些许碎银和币钱,那负责讨钱的人,竟然将里面的赏钱,挥手一撒,引得围观的众人去捡。

    铜钱和碎银更加加剧了场景的混乱,低头去捡钱的人不在少数,没有发生踩踏事故已经是侥幸。

    带着赏钱,下了马车的朱槿荣被这样的操作所震惊,呆呆的站在原地,选择了旁观。

    她只见那女子振臂一呼,“我们不为社火,也不为演出,只为让大家看看肉刑的丑恶!”

    那女子虽然口不择言,但说出了其中的核心,朱槿荣定睛一看,只觉得心下一冷,那些以假乱真的血社火,竟然都是被施以肉刑的人们!

    那女子这样说着,认同的人不在少数,但是却没有几人敢于附和称道,妄议朝政之罪那可是要进庭尉署的。

    她正想继续和当差的衙役争辩什么,却被身旁的一名老者阻拦了,他一只脚跛着,把她推离了一段距离,满脸尽是焦急之色,“大小姐,快点走吧!你如果入狱怎么办,我们该如何为老爷申冤……”

    但早已经晚了,不过片刻,那些负责治安的中尉就包围了这一行人。

    领头的人神色严肃,手下的差役立刻拔剑出窍,意欲将这群惹是生非的血社火从业人员缉拿。

    “你们这些人,枉顾律法,在此非法集会!扰乱京城治安该当何罪?”领头的人朗声说道,他的脸上满是正义,竟然不输于那组织社火的女子。

    此刻那女子再想跑已经迟了,她并没有一二武功傍身,只是个质弱的小姐而已,此刻一下子就被刀剑包围了,看来办事的中尉也深知擒贼先擒王之理。

    “我身正不怕影子斜,你们要抓便抓!放了其他人,他们只是我雇来的,并不知道什么秘辛!”

    那女子也高声说道,围观的人也起哄,但是还是难以说服办事的中尉,他们早已经呈现前后包抄之势,将这些人团团包围了起来,原来他们早有计划!

    这些人就像重新展示血社火一样,被中尉以刀剑挟持着,往前走去,直到中尉署而去。

    朱槿荣一直看着,这下子终于明白了,这是早有预谋,等着这个女子犯罪,然后再抓捕的行动,所以才能如此的神速,甚至带足了人马,不漏一个人。

    她还想再看,风母的丫鬟竹茹已经挑起了帘子,呼唤她上车了。

    “小姐,夫人让你别看了,我们还有要事要办。”

    朱槿荣在火场中捡回来了一条命,全依赖胶州大侠白临江的舍身相救,这竹茹口中的要事,就是此行的目的,那就是去拜访白临江,感谢其救命之恩。

    朱槿荣依言上了马车,风母也是满脸的愁色,捏着帕子坐在原位,为这大街上的闹剧而揪心。

    “这真是造孽,四个女儿都出嫁了,如今只剩下这小女儿撑门户,也是不容易。”风母说道,她一手握住了朱槿荣的手,将那手攥紧了,朱槿荣懂她的心思,她可能也是在想,朱槿荣此刻并无同胞兄妹,也是如此的孤苦无依。

    但朱槿荣的心思却在那血社火领班的女子的身上,并没有接这个话头,她听了风母的话觉得有门,听着这些话,风母定然认识那个女子,便直接说,“母亲,我想救她。”

    但风母却给她浇了一盆冷水,让她切勿随便行动,最好谋定而后动。

    “槿儿,这是上达天听的事,你恐怕救不了她。”风母的淡淡说,她轻轻的拍了拍朱槿荣的手背。

    “母亲,这里面还有什么谜辛吗?为什么救不了她?”朱槿荣追问道。

    “我看见那位老人,才想起了那女子的父亲,她的父亲淳仓公因为贪污入狱,被革职查办,在大周的律法贪污是重罪,依律,要处以肉刑。”风母道。

    “肉刑?”朱槿荣看着风母的眼睛反问。

    “对,肉刑,劓刑。”风母补充道。

    “什么肉刑,劓刑?是要割掉鼻子吗?”朱槿荣继续追问。

    “没错,就是要割掉鼻子。”风母淡淡说道。

    风母谈到此处,已经是不愿意再谈,肉刑之残忍,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事情,但是律法如此,谁也没有办法。

    听到这里,朱槿荣更坚定了要救这个女子的信念,不为别的,只为她的信仰,她相信上苍让她看到这些,不是让她选择熟视无睹的。

    她的小心思没有瞒过风母,她又轻轻又拍了拍朱槿荣的手背,叹息似的说道,“槿儿,你什么都好,就是太有主意了,你答应母亲,绝不可惹火上身。”

    风母口吻无奈,却是一口说破了朱槿荣的心思,朱槿荣连忙矢口否认,“母亲,我……”

    未等到朱槿荣辩解一二,这时已经到了白府,摇摇晃晃的马车此刻已经停稳,负责赶车的马夫已经放下脚蹬,等两人下马车了。

    “夫人!小姐!我们到白大侠的庄园了!”马夫说道。

    在丫鬟竹茹的搀扶下,风母下了马车,而朱槿荣尚且年轻,自己无需搀扶就下了马车,便开始打量着这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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