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猫想要用另一只爪子触碰她握着自己的手，却只盖上了自己的爪子。女孩的身形消散得很快，它哭得撕心裂肺，仿佛失而复得的宝物再度丢失了。

    方才一直站在一旁的观晁此时突然上前，抓住黑猫的后颈皮一个甩手便把它丢进了那条裂缝里。沉浸在伤感里的清正这才反应过来，猫妖道行太浅，若在他人的自在幻境里心神不稳极有可能动摇修为根基。他看了一眼观晁，似乎对他有所改观。

    “碍事的走了，现在可以来说说我们的事了。”观晁转身望向清正，露出了一如往常的微笑。

    清正突然觉得自己脸很痛。他朝观晁伸出手，没好气地道：“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你也快滚。”可两秒之后观晁还站在原地，连表情都没有变。清正愣了一下，随后想起了什么，他随意放下手插在腰间，“嘁”了一声，“狐假虎威。”

    “真没想到你会同意这个方法。”似乎没听到他的讥讽，观晁一边说着一边朝他走去。“在场有自在幻境的只有你我，而我又不会入侵术法……”清正很不耐烦地道，“你到底想说什么？别打哑谜，再不出去要被怀疑的。”

    “你就这样信任小通晓神？把自己的自在幻境赤裸裸地放在她面前，不怕被看出什么？”观晁说话间已经走到了清正的身侧，他放低声音在清正耳边问道。清正睨了他一眼，“她现在还是肉体凡胎，人眼无法直视幻境发出的强光。——你连这个都忘记了？”

    观晁却轻轻一笑，“那可不一定，她身边的另一位，总是做出出人意料的事。”

    “奇怪，米琪都醒了，观晁怎么还没醒？”步冕蹲在地上，看了看观晁平静的睡颜，复又起身，扶了扶墨镜，望向还在发光的那团结界。萧疏也戴着一副一模一样的墨镜，她一动不动地盯着结界，墨镜下的眼神满是惊讶。

    “小通晓神……小通晓神！”

    “萧疏！”伴随着耳边的一声低吼，萧疏这才冲出自己的思绪，脸色茫然地扭过头来。“怎、怎么了？”“叫你好久了……你看什么这么出神？里面发生什么了？”步冕一脸好奇地问道。“我看不见里面发生的事……我只是觉得，这个自在幻境的术法，似乎没有这么简单……”萧疏说着又扭头望过去，“与其说这是一种很强力的结界，不如说……很特殊？”

    萧疏皱了皱眉，似乎想看得更仔细一点地朝前走了几步。不知为何，这个结界的力量是她从未见过的，既不是妖力，也非神力。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摸了摸下巴，好像以自己现在的能力还找不到答案。

    步冕耸了耸肩，似乎对这个问题没太多好奇心。她绕着结界转起了圈，在找到观晁劈出的裂缝后停下了脚步。“你过来看……这个裂缝是不是变小了？”

    “那你还不快滚出去，我好早点解除！”似乎不想再跟他废话，清正突然发力拽住观晁的胳膊把他甩向空间裂缝处，后者却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我需要你的协助。”观晁收起了以往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神情严肃。他知道如果失去了今天这个机会，他以后都很难接触到清正了，更别提两个人面对面说话。“这不是请求，而是命令。”见清正还是一副不屑的样子，他又加了一句。“以小通晓神现在的神力，虽看不到自在幻境的内部，但却可以看清自在幻境‘本身’……”

    清正一瞬间想明白了什么。“哈！原来这才是你的目的，我说你怎么会这么好心帮一个小妖！”他一瞬间出现在观晁面前，狠狠地揪住他的衣领，怒不可遏。“你以为挑拨我俩关系就能逼我跟你合作？”

    “你猜错了，我也需要小通晓神的力量。”观晁平静地望着清正，“所以，在她问起的时候，你要将所有的事都告诉她！”

    清正脸色一沉，放开了观晁。他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道：“你想利用她。”

    “是。”观晁毫不掩饰地承认了。

    “要是我拒绝呢？”清正非常明白，如果将现在的萧疏拉上观晁的贼船，那等待她的结局只有一个。他闭了闭眼，强行压下了眼中的怒火，“在我眼中，她不是什么小通晓神，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女孩。”

    观晁的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幅度，“人类？没想到几千年了，你还是放不下人类……”

    “解忧。”这两个字他叫得很轻，却很清楚地传进了清正的耳朵里。

    清正悄无声息地握紧了拳头，“不许喊这个名字……”他一字一顿地说道，声音仿佛是从牙缝间挤出来的。

    “我不喊难道就不存在了吗？”观晁尾音上挑，似乎看到他发怒颇为开心。“哪怕换了名字，你依旧是人类的小宠物——”

    “？！”

    观晁话音刚落，清正猛地出了拳。锋利的拳风割断了观晁的鬓角，拳头却停在了观晁面前几厘米处，好似有一道无形的屏障隔在中间。观晁微微缩紧了瞳孔，好险！他后退了几步，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微微回头，却发现他打开的裂缝正在缩小。

    清正抬头看向观晁，脸色却毫无惊讶的神色。“这里可是我的自在幻境，你也太自信了。”他没有收回拳头，反而越握越紧，眼底逐渐浮现出金色的光芒。

    “还大言不惭地说‘命令’，笑死妖了！”清正的声音越发高昂，他的眼眸已经完全变金，几乎同一时刻他的拳头突破“屏障”狠狠地打在了观晁脸上。

    观晁身形向后一晃，勉强站住了。元神直接被攻击，他的脑子痛得快要裂开了，思维却无比清晰。“你居然能够冲破‘王印’的控制？！”同清正说的一样，他太轻敌了。还没来得及等他细想这其中原委，清正已经走到了他面前，手中多了一把剑，“真是太久没锻炼了，居然没有一拳把你轰得魂飞魄散。”他甚至懒得回答观晁的问题，便一剑劈了过来。

    糟了！他是真的对自己动了杀心！观晁一手狼狈地挡住清正的攻击，另一只手试图扩大空间裂缝。他能感觉到整个空间对他的压迫，如果现在自己不是灵体，恐怕已经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了。观晁现在无比后悔，他太不了解清正了，以至于原定的激将法变成了害死自己的一步死棋。

    清正的剑风越来越凌厉，他不知疲倦地劈向观晁，终于听到了期盼已久的防御结界破裂声，便毫不犹豫地朝裂口狠狠地刺了进去，剑锋直指观晁的眉心。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观晁身后的空间裂缝突然变大，一只手伸了出来，一把将他拉进了裂缝。

    观晁惊魂甫定，他望着面前光芒逐渐变淡的自在幻境，面对生命危机时都没有停止思考的脑子这次却一片空白。他强行调整了一下自己的面部表情，才回过头，看向仍然抓着他手臂的步冕。

    “你们在里面这么久干嘛？二人世界？”步冕挑了挑单边的眉毛，一脸八卦。灵体不会留下被攻击的痕迹，她肯定想不到，要是她再晚一步，观晁说不定就魂飞魄散了。

    一边的萧疏却怔怔地盯着步冕拉住观晁的手，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太冲动了，怎么就把手伸进去了？被伤到怎么办？”

    “不会伤到清正就行，我的话你不用担心。”步冕说着还打算伸出另一只手再演示一遍，却发现自己抓着的观晁不见了。

    她回头，看到本来睡在地上的观晁站了起来。哦，原来是回身体里去了。

    她再一回头，自在幻境已经消失了，清正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萧疏立刻迎上前去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刚刚小无神等得着急了，听我说入侵应该不会伤到你，竟然就把手伸进去了……”

    步冕想要吐血，这货居然这么迅速地就打了她的小报告！她只好双手合十地赔着笑，似乎在请清正原谅她的鲁莽行径。

    观晁想要吐血，明明差点小命不保的是他！

    清正朝萧疏摇了摇头，随后神色复杂地瞥了步冕一眼，“您不必在意。”说完他看向观晁，眯了眯眼睛，眼中的一抹金色一闪而过。步冕的目光在他们脸上转来转去，直觉告诉她他们俩在里面似乎发生了什么，出来之后两个人的气场都不一样了。

    观晁虽然还是那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却收敛了些高高在上的气质，清正却比之前看上去更锋芒毕露了些。

    步冕转了转眼珠，凑到观晁身边试探性地问道：“怎么？装13终于被打了？”对方笑得有些勉强。“真被我猜中了？！”步冕一惊，拉着观晁转了一圈，又踮起脚捧着观晁的脸左看右看，“小脸也没肿啊……”

    观晁笑了笑，覆上她的手，“若是元神被伤，肉身是看不出来的。”

    “啊？那你元神受伤了吗？”步冕睁大了眼睛，仿佛想要透过肉身看到观晁的元神。

    “您方才不是看到了吗？我好好的。”

    “方才？”步冕愣愣地重复了一句，似乎脑回路堵北京四环上了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多么匪夷所思的事。

    观晁将她的手从自己脸上拉了下来，又悄无声息地环住她的腰，低头在她耳边暧昧地说道：“方才您抓住了我的魂，现在不承认，是不想负责了？”

    步冕毫不留情地一把推开了他，脸上的表情慢慢从迷惑变成了惊恐。观晁静静地看着她，心中却仿佛有海水在激荡：比起步冕能徒手穿过结界裂缝这件事，他更惊愕的是她竟然能触碰到身为灵体的自己。

    步冕又看了看自己的双手，难道是与灵感神握手时获得的力量？可对方也没说过有这种副作用啊？“以后失业了是不是可以去当抓鬼道士？徒手撕鬼？”

    “您究竟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这句台词好俗。”步冕嫌弃地皱了皱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