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中秋临近,南豫国都闹市繁忙,春玉园内世家宴会亦是热闹的紧。

    虽说如今南豫国土正陷入战火之中,前方士兵仍在厮杀之中。

    可世家大族一心避战畏敌,这些世家子弟们更是没有半分危急,整日沉迷声色,不知春秋。

    酒宴间推杯换盏,不曾停歇,从白日喝到深夜,常有人喝的上头,或是高亢胡言乱语,又或是烂醉如泥不省人事。

    夜间灯火昏暗,春玉园阁楼,一身形微胖的男子,喝的脸红脖子粗,嘴里高声道:“老子是皇亲国戚,将来封侯都指日可待!”

    众酒客闻言大笑,纷纷探目观望烂醉者,才发觉这人竟然是养病数月的裴府二公子裴徽。

    “真是稀客,裴二公子伤养好了,不如来喝几杯?”一世家子弟试图谄媚讨好,连忙上前奉承道。

    裴徽听到这人提及自己受伤,顿时恼羞成怒挥拳狠狠打向此人怒叱道:“你算什么东西,本公子的事轮不着你来多管!”

    砰地一声,这人被裴徽打的向后倒在桌面,那沸腾的炉锅正好被撞的掀翻,悉数泼在面上,顿时发出惨叫道:“啊!”

    “希少爷!”一旁小厮忙上前察看。

    众酒客亦察觉到事情变化,纷纷从栏杆探头张望。

    只见那人大半张脸都落了红肿燎泡,乍一看狰狞的吓人。

    裴徽见到这人伤成如此模样,心下一慌,可转念又想自己是皇亲国戚,便索性头也不回的大踏步离开春玉园。

    事情迅速传至整个南豫国都,官府没有任何动静,就连那受伤的世家子弟都没有任何风声。

    可裴徽的恶名,却在世家子弟间传的沸沸扬扬。

    而得知传闻的裴岸,便将此事告知父亲裴绍。

    裴绍手里握着烟杆正忙着吞云吐雾,淡然道:“既然那人都没去告官,说明伤的不重,一切只是坊间危言耸听罢了,你又何必如此苛责裴徽呢?”

    “父亲大人如此包庇裴徽,难道真就不怕他将来闯出弥天大祸?”裴岸没料到如今父亲竟然连训斥裴徽都不愿意,不由得气愤。

    “你二弟是官场不顺才酗酒滋事,若是你三妹能向国君美言让他官复原职,一切自然就没事。”裴绍低头深吸了口烟,看向面前的裴岸,“为父乏了,退下吧。”

    裴岸见此景,只得咽下话语应:“是。”

    从书房出来的裴岸满心郁闷,钟淑娴上前挥扇驱散他周身浓郁烟雾宽慰道:“相公怎么了?”

    裴岸顺着廊道行进应:“前些日裴徽在春玉园醉酒闹事伤人,父亲非但不处置反而多番庇护,实在是糊涂!”

    “相公这话可莫随意说出口。”钟淑娴低声劝说,左右观望道,“公公近来突然抽起烟,听说就是小叔子献的延寿膏,公公喜爱的着迷,更是偏爱小叔子,相公若是劝告不成反被误会挑拨,那就糟糕了。”

    裴岸顿步,面色深沉道:“夫人说的是,不过延寿膏又是何物?”

    “这物件似乎是最近传进南豫国都的时新物件,我也不知详情,只听闻这延寿膏让人神魂颠倒,玄乎的很。”钟淑娴心间有些疑虑,偏头看向裴岸,探手替他理衣袍,“总觉得小叔子接触的并不是什么好物件,相公要小心些。”

    裴岸颔首应:“夫人放心,现下南豫国遭受战火,我最是不喜那些达官显贵的嗜好。”

    “那就好,过几日要入宫去见小姑子,一家人团聚,相公要高兴才好。”钟淑娴知裴岸仁义性情,自然不好劝他不要管裴徽,以免招惹兄弟不合。

    “我也想高兴团聚,可父亲方才言明想让小妹去跟国君给裴徽美言复职,朝堂任官,竟成一家私言,真是胡闹!”裴岸心知如果真让裴徽官复原职,恐怕他往后更是飞扬跋扈。

    钟淑娴探手抚平裴岸眉头安抚道:“相公放心,咱们那位小姑子厉害着呢,小叔子复职一事,恐怕公公不会如意。”

    “此事从何说起?”裴岸不解询问。

    “我也是从婆婆那儿听了些细枝末节,才知小姑子跟小叔子闹过不止一回,据说小叔子暗地里吃过许多亏呢。”钟淑娴耐心说着。

    裴岸满面诧异的出声:“我竟一点都看不出来。”

    钟淑娴探手轻抚裴岸眉头,姿态亲昵柔媚,眉眼尽显温婉可人,可轻柔话语里却显出少女时才有的俏皮情态道:“大抵是相公太过耿直了,所以才总是猜不出旁人的心思吧。”

    裴岸一时情动,探手轻搂钟淑娴入怀,低声喟叹:“我裴岸能得夫人真是三生有幸。”

    “我也是。”钟淑娴耳旁微热,柔声道。

    两人年少相识,成婚数年,如今身旁儿女环绕,已经很少像这般你侬我侬,反倒让两人都显得格外青涩许多。

    长道西落,余晖殆尽,两人身影渐而模糊的不可分辨。

    待夜幕遮掩最后的光亮时,灯火微亮,南豫王宫内里一片寂静。

    王后寝宫里的裴兰,无聊的拉着艾芹和欣儿一块玩飞行棋。

    “小小姐,该扔骰子了。”艾芹出声。

    裴兰目光又一次从入口处的帘子收回,探手摇骰子。

    等没过一会,欣儿扔回骰子飞完棋子,只见小小姐目光出神的看向外殿,好似发呆。

    “小小姐在等人么?”欣儿不解的问。

    艾芹来不及伸手捂住欣儿的嘴,裴兰见状,尴尬的扔下骰子道:“没有,我就是随便看看而已。”

    混蛋郑蘅,难道以后真的不来了?

    直至深夜欣儿哈欠不停,裴兰只好放过她们出声:“算了,你们赶紧睡吧。”

    艾芹让欣儿先去洗漱睡觉,自顾收拾着小小姐自制的飞行棋图毯犹豫道:“听闻国君近来很忙,夜里常不回寝宫,而是在大殿休息,小小姐不如明日去看看吧?”

    这几日国君不留宿,小小姐瞧着有些说不上来的异常。

    “不去!”裴兰整个人结实裹住被褥,面上满是不乐意,“他忙,我也很忙,现在操办中秋宴会,事多着呢。”

    艾芹一时无言,中秋宴会由宫务府打理,小小姐目前别说阅目,就连问都没问过一句,谈何操心啊。

    “好吧。”艾芹想询问原因,但是又担心小小姐不愿意说,只得缄默不言。

    可正当艾芹欲退出寝宫内殿时,却没料到小小姐忽地出声:“等下,我突然想去大殿看看国君!”

    裴兰愤愤坐起身,心想郑蘅害的自己睡不着,那郑蘅也别想睡了!

    浑然不知的艾芹会心一笑,还以为小小姐心里惦记国君,所以愿意主动表露关切呢。

    夜深人静,南豫王宫里更是冷清,宫道之内空荡荡不见半个人影。

    裴兰探手拢紧披风,有些后悔听艾芹的提议,这么晚不睡觉来找郑蘅,多没面子啊!

    可是还没等裴兰纠结,大殿已经到了。

    现下是不去都不行了。

    “参见王后娘娘。”侍官行礼问安。

    “不必客气,劳烦带路吧。”裴兰目光打量南豫王宫大殿,上一回来还是大婚的时候。

    大殿白日里瞧着巍峨气派,可被夜幕遮掩之下,特别的像鬼屋!

    尤其是因为过于空旷,脚步声等细微声响都会被放大,威严而庄重。

    从外殿入内,裴兰抬手制止侍官的通报,艾芹知趣的停候,亦不再随行。

    裴兰独自入内,入目的便是成堆的竹册书架,而后便是主座之上一身常服的郑蘅。

    这人忙的都没有抬起头,神情严肃而凝重,原本俊俏的面容更显冷酷,哪怕不曾言语,亦让人望而生畏。

    如此模样,真是与郑蘅平日里在自己面前的温润气质,截然不同。

    裴兰猜想,郑蘅大概是有仔细揣摩过自己喜好。

    他知道自己不喜欢什么,所以一直都克制收敛原本性情。

    “来人,速取丙类三架11册文书。”郑蘅埋头下达命令。

    裴兰挑眉,偏头看向竹架编号,甲、乙、丙、丁四号,迈步走向丙类书架,目光从第三架琳琅满目的令册查找文书,而后探手抽出笨重竹册。

    这些竹简做的书缺点就是太笨重,裴兰将其递给郑蘅,本以为他能抬头看自己一眼。

    结果倒好,郑蘅探手拿走东西,便没了动静。

    “咳咳!”裴兰只得咳嗽几声暗示,然而对方依旧无动于衷。

    无奈,裴兰气得自顾落座宫灯旁,心想这人真是工作狂!

    眼看时间一点点过去,裴兰撑不住的频频打着哈欠,偏头看向仍旧忙碌不停的郑蘅。

    烛火照耀之下的郑蘅,哪怕不苟言笑,却也是赏心悦目的很。

    裴兰本想来给郑蘅捣蛋,可现下见郑蘅忙的根本不打算休息,熬夜计划只得落空。

    “书呆子,你要什么时候才睡啊?”裴兰觉得自己应该劝郑蘅去睡一会,否则他这样连轴转,真是太伤身体了。

    熬夜,会导致脱发变秃子!

    裴兰心有余悸的探手摸了摸自己的头皮,方才松了口气。

    而突然听到裴兰声音的郑蘅,缓慢抬起头,没想却见裴兰正懒散的坐在不远处,面露惊讶的起身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早就来了。”裴兰看着走近的郑蘅,视线清晰的看见他眼底的红血丝,有些不忍。

    郑蘅一愣,心想怎么自己就没有听见侍官通报?

    “这么晚,你莫非有事相商?”郑蘅落座一旁,困惑不解的看向裴兰。

    话语刚落,裴兰的手落在眼角,郑蘅呼吸仿佛停滞了般,紧张的不敢动作。

    “难道没有事,我都不能来看你?”裴兰埋怨郑蘅的木头心性,故作冷淡抽回手,“既然如此,那我还是走吧。”

    “别、别走!”郑蘅不由自主的拉住裴兰的手,呼吸勉强恢复如常,心跳却躁动如鼓声,清润嗓音夹杂急切,“再坐一会吧,我也想看看你。”

    说话间,郑蘅并没有松开手。

    而裴兰嘴角上扬,虽未应话,却不曾起身,暗想要玩欲擒故纵,我可不一定输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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