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里面的叔侄俩看到有人进来,以为是客人,侄子上前招呼道:“贵人里边请,今天大师傅做了桂花糕,配上咱家的蜜饯果子,那可是一绝,上到八十岁老妪,下到三岁幼童,都爱吃得紧。”

    崔婉璃抬手阻止他接下来的话,直接说:“让你们掌柜的出来。”

    李掌柜见状,从柜台后面走出来,礼貌问道:“娘子所为何事?”

    崔婉璃说:“我喜静,你给我安排一个雅间。”

    李掌柜略带歉意地说:“实在抱歉,铺子里向来生意好,雅间早就满了,要不小娘子改日再来?”

    崔婉璃不说话,从怀里掏出来个物件上下抛着玩儿,李掌柜仔细一看,认出是郡夫人的信物,这个时候拿着信物来的,只能是三姑娘。

    李掌柜试探道:“三姑娘今日前来,有何贵干?”

    崔婉璃把那物件往李掌柜怀里一拍,开口道:“让大师傅做一份雪花酥,再来两盘蜜饯,给我送到后堂。”

    说完,不等李掌柜反应,抬腿就走。

    原来只是吃果子,李掌柜悄悄松了口气,示意侄子过去招呼着。

    岂料,崔婉璃没跟着他侄子去后堂,身形一晃,到了柜台后面,在柜子里翻了翻,拿出几个本子交给身边的女使。

    李掌柜大惊,他一眼就看出这是今年的账本,有些账他没算清楚,这几日一直在铺子里存着。

    他不确定崔婉璃能不能看懂,但一时想不出阻拦的说辞,略一犹豫,崔婉璃的身影已经晃到了帘子后面,又传来一句话,“把去年的账本也给我送过来。”

    这句话,让李掌柜在深秋季节,生生出了一身冷汗。

    崔婉璃带着彩兰在后堂落座,这里是李掌柜平时谈事儿的地方,离大堂有一段距离,比雅间还安静。

    彩兰一边给崔婉璃倒茶,一边说:“娘子,我刚看到李掌柜一脸菜色,他以后可不敢再编排娘子了。”

    崔婉璃靠在榻上看账本,闻言说:“他编排我是因为母亲,若非母亲纵容,底下这些人怎敢如此行事。”

    彩兰知道这是崔府的家事,而且是长辈的错处,她身为奴婢,有些话娘子能说,她不能说,只低着头继续伺候。

    崔婉璃不懂古代的记账方式,但每个月的结余她大概能算出来,这样一算,今年开业到现在,竟然亏了一千五百贯。

    她进门时,明明看到大堂满员了,还有不少人打包带走,怎么会亏这么多。

    过了片刻,李掌柜拿着去年的账本进来了,看到崔婉璃皱眉的样子,不敢多说什么,把账本交给彩兰,静静地站在榻前。

    崔婉璃接过去年的账本翻了翻,一年下来,亏损了三百贯,这样下去,崔府岂不是要被掏空了。

    她把账本扔到榻上,拿起茶碗,品了品茶,瞥见李掌柜一脸战战兢兢,开口问道:“铺子每年亏钱,母亲没责问什么吗?”

    “这几年粮价高,成本上去了,糕点只能涨价,买的人自然就少了。”李掌柜说完,看到崔婉璃脸色不好,又补充道:“咱家生意算好的,这条街上其他大一点的糕点铺子去年就关门了,他们还有地租,咱们这是自家的地皮。”

    这件事崔婉璃知道,当年沈家夫妇意外离世,这家铺子和地皮是沈家夫妇在世时留给小娘的嫁妆,舅舅们干脆打发小娘嫁到了崔府,美其名曰,给她找个依靠,随即几个舅舅带着分得的家产离开了汴京,各自离去。

    崔婉璃看着李掌柜,说:“为何今年比去年亏得还多?”

    “三姑娘没做过生意,不了解是正常的,咱们铺子每年给汴京城的好几家高官富户定时送新鲜的糕点,年底结账,今年还有一千贯的欠款没清,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崔婉璃继续说道:“眼下今年亏了不止一千贯,母亲把铺子交给你,你就是这么做生意的?”

    李掌柜伸手擦了擦汗,说:“这……小人确实没什么好办法。”

    崔婉璃追问道:“每年定期送糕点之前,定金付了多少?”

    李掌柜犹豫道:“定金一般不足十一。”

    “年底结账,有什么凭据没有?”

    “这……都是汴京有头有脸的人家,每年年底我都亲自去收,没有不给的,所以一直没有写凭据。”

    这难道是什么君子协定吗?

    崔婉璃不懂古代人怎么做生意,但铺子经李掌柜的手,越来越差是事实,为了给崔府补亏,以后的生意得她自己拿主意。

    “李掌柜,母亲把铺子给我做嫁妆,你是知道的,今后铺子归我管。这几日你把所有的账本整理出来,送到郁府。”

    崔婉璃说完,看李掌柜还在犹豫,示意彩兰把东西拿出来。

    李掌柜抬头一瞧,是他们叔侄俩还有铺子里其他人的身契。

    崔婉璃略带警告地说:“母亲把你们的身契都交给我了,日后大家若是听话,我就让你们恢复自由身,若是背叛我,下场自己想吧。”

    李掌柜见状,连连应是,以后自己能不能脱离奴籍,得看三姑娘的意思了,以后得小心伺候。

    *

    从铺子里出来,天色不早了,崔婉璃准备回郁府,出门一看,马车没有停在刚才的位置。

    心里正疑惑着,只见车夫在门口附近的小巷子口前探了探头,看到崔婉璃出来,赶紧驾着车向前迎了迎。

    彩兰一边扶着崔婉璃上车,一边问:“怎么把车挪到这儿来了。”

    车夫回道:“刚才一队人气势汹汹地冲过来,我怕把马惊到,就把车赶到巷子口了,这样娘子一出来,我就能看到。”

    谁知一进轿子,崔婉璃猛然看到里面半躺着一个男人,面色苍白,双目微阖,紧皱着眉头,右手紧紧捂在腹部,指缝间流出暗红色的血。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崔婉璃都从来没有亲眼见过这样的景象,怔了片刻后,她下意识惊呼出声。

    与此同时,半躺着的人猛然起身,微阖的双目骤然睁开,锐利的目光直视着她。

    崔婉璃顿时觉得心脏像是被紧紧攥住,全身动弹不得,眼神四下逡巡,看到对方捂在腹部的手向下按了按,腰侧挂着一把短剑,她骤然回神,正要尖叫出声。

    电光火石之间,这人欺身上前,左手紧紧捂住她的嘴,贴着她的耳朵轻声说:“别出声,立刻回府,从西侧门进。”

    崔婉璃心脏砰砰跳,猛点了几下头,生怕对方不相信,她毫不怀疑若是反应慢了,对方会把那把短剑戳到她面前。

    “接下来我把你放开,你要是敢大声呼救,我就不客气了。”

    崔婉璃看到对方用沾血的右手拿着匕首比划了几下,赶紧闭着眼睛猛点头。

    耳边听到一声轻笑,随即就被放开了,崔婉璃喘着气,看到男人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怀疑自己刚刚听错了。

    马车外传来彩兰的询问,她方才应该是听到了惊呼声,崔婉璃定了定神,说:“无事,回府吧。”

    彩兰应是,然后催着车夫驾车离开了。

    一路上,崔婉璃靠在马车边上,看着对方半靠在软枕上,腹部的血丝毫没有止住的迹象,她潜意识里觉得男人不会伤害他,于是大着胆子问道:“你的伤,要不要处理一下?”

    对方半眯着眼睛说:“你会?”

    “不会。”崔婉璃老实摇头。

    对方瞅她一眼,又把眼睛阖上了,似是有些无语。

    “我可以帮你去医馆找大夫,你的伤看起来有些严重。”

    “不必,直接回府。”

    崔婉璃这时才反应过来,对方为何要跟她一起回府,为何知道她是谁。

    一连串问题还没问出来,马车颠簸了一下,男人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倾,崔婉璃条件反射地伸手扶住了对方的肩膀。

    崔婉璃活到24岁,第一次跟男性这么近距离接触,还是个长相俊秀的,难免有些脸红,但她没忘记对方是个伤患。

    把人扶稳后,她问怎么样了,连问了好几声,对方都没有开口。

    崔婉璃把他的头靠在自己肩膀上,轻轻拍了几下,还是没动静,晕过去了。

    彩兰在外面问:“刚才路上有一块石子,马车颠了一下,娘子没事吧?”

    崔婉璃回道:“无妨,快些回府,从西侧门进。”

    从铺子到郁府,差不多两刻钟的时间,崔婉璃一直把人半搂着,不是她不嫌累,只是把人放在马车上,难免又要颠簸,万一颠出什么好歹,加重了他的伤势,那自己难免心中难安。

    到了郁府西侧门后,崔婉璃刚整理好衣服,掀开帘子正要下车,就见一位黄衣女子上前,把彩兰和车夫都赶下去,自己驾着车进府了。

    崔婉璃满头雾水地看着,见对方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忍不住开口问道:“这位姑娘,请问你是谁啊?”

    对方瞥她一眼,并未开口说话,驾车的速度又快了些。

    崔婉璃看着眼前的路越来越熟悉,这是去汀兰轩的路,那是婚后她和郁文绍的住处。

    汀兰轩门前的一段路,马车过不去,来不及叫轿夫抬轿子来,崔婉璃看黄衣女子果断上车,双手把男人扶起来,就要下车。

    崔婉璃怕她一个人带着个大男人下车不稳,忙搭了把手,二人一人一边,扶着人进屋。

    进门时,男人似乎清醒过来,略带茫然的眸子看了看四周,最终定在崔婉璃脸上,说了句对不起。

    崔婉璃看到这位女子对郁府如此熟悉,又围着郁文绍忙上忙下的,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看来自己刚嫁进来,就多了一个绿帽子。

    彩兰终于喘着粗气跑到了汀兰轩,院子里找不见人,进屋后,发现内室的门紧闭着,崔婉璃一个人坐在前厅。

    彩兰看到崔婉璃茫然的样子,忍不住说:“娘子,这位黄衣女子是二公子的师妹,二公子几年前回京时,一并跟着回来,但不住在府里,您别多想啊。”

    听到这话,崔婉璃忽而笑了,说:“我怎么会多想,反正是官家赐婚,我跟二公子并没有什么感情,我也管不着他。现如今,我最重要的事情是赚钱,让我小娘过得好一些。”

    说完,她进了小书房,说要列个计划,好好整顿一下铺子,彩兰忙跟着进去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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