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蓁翻了个白眼给她：“不成功就是像你一样。”
“起初我能想的就是活着就不错了。”李蓁望着窗边的绵绵细雨，雨势已经渐渐小了。
“现在我想的也是能活着就不错了。”
“那你就更不该因为小皇帝去得罪四大世家。”姜楠继续说道：“你不会真的以为小皇帝会一直跟你一条心吧。权势面前，你全身心信任谢知白，但这位小皇帝未必就信任你，在我看来把自己的底牌交给别人是非常愚蠢的。”
“他是我看着长大的，我自然信任他。难不成信你吗？”李蓁平静地说道：“姜楠，把你那些心思都收一收。”
姜楠面带微笑，好似在嘲笑她的自信。
“今日高兴，再送你一个消息，你的妹妹现在对你可是恨之入骨。”
李蓁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没什么诚意，这也算消息。”
“你知道的。一旦她回来，你辛苦经营的一切可能都会发生变故。”姜楠此时虽身陷囵圄之中，但清丽的脸上却浮现出了胜劵在握的神情：“你不想知道她在哪吗？”
李蓁微微抬起了眼眸，眸中是一片沉寂，犹如一片清澈的湖水，不起任何波澜。
“你要是见到她，帮我告诉她。父亲和母亲都期盼着她早日回家。”
姜楠做出了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摆了摆手：“前面其实只是我对你投诚的一道小菜，既然你不接受，我自然能找到欣赏这道菜的人。”
李蓁觉得也没什么留下的必要了，她从怀里掏出了一份桂花糕放在了桌子上，便起身准备离开。
“以后的宫人说你最爱吃的就是这个。当然，如果你怕有毒的话也可以选择不吃。”
姜楠微微一愣道：“为什么？”
“或许你已经忘记了吧，当初你刚当上皇后，曾经对后宫所有人施过恩。我当时在冷宫，就是因为你的那一碗粥才能活下来。”
姜楠似笑非笑，嗓音里却是有什么被堵住了一样：“这算什么，施舍吗？李蓁，还没真的结束呢。”
雨停了，李蓁站在门口抬头望了望天。雨过天晴，阳光终究会驱散所有的阴霾。
“权利追逐，争来斗去。其实不管是我，我妹妹，还是你。我们谁又是真正的赢家呢？不过都是在命运洪流中苦苦挣扎的普通人罢了。”
姜楠也跟随她的目光望向了窗外的天空，碧空如洗，一片晴朗。她望着桌上留下的桂花糕，久久出神。
突然有些想家了。
可她突然想起来，她刚出生父母就离婚了然后又各自有了新的生活，无论呆在哪她总是最多余那一个。
哪有什么家，全都是自欺欺人，她有的可不就是她自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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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的雷雨下的快，停的也快，只是路上还有些泞泥。
身旁的势雪看着此刻李蓁的脸色已是苍白，脚下已有血液不停地往外渗出。她上前一把扶住她：“娘娘，我去叫鸾驾，折腾了一夜，您的脚伤怕是又要复发了。”
“我不想节外生枝。”
李蓁惨白的脸上却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笑容：“没事儿，能走。反正早瘸晚瘸总是要瘸的。”
势雪的眉头都皱在了一起，却也只能无奈听命。她琢磨着要不把她扛起来得了，但又不合规矩。
最终只得走到她面前蹲下了身子：“娘娘，您上来，我背你。”
李蓁最不愿的就是让人觉得自己很狼狈，但看着她实诚的样子却也忍不住想逗逗她：“我可没有多余的工钱付你哦。”
势雪红着脸道：“这次，不收钱。”
李蓁莞尔一笑，拒绝道：“小雪儿，我最近吃胖了，你背不动我的。”
势雪语气温柔，态度却是不容拒绝：“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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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长寿宫里李蓁让势雪看了一下伤势，势雪看着伤口眉头已经拧成了一个结。
她取过针在灯上烤过之后便对准穴位扎了进去，看着李蓁头上冒出的冷汗，她别扭说道：“你少折腾几次，就不会这么疼了。”
李蓁此时疼的已经说不出话来，只能闭上眼睛尽力咬牙忍耐。渐渐地她觉得没有那么难受了。
原来是势雪又在浪费内力了。
李蓁道：“小雪儿，别总把内力浪费在这种事情上，其实我忍忍就过去了，这种程度的对于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势雪的脸完全黑下来：“我忍不了。”
李蓁只能闭嘴，小雪儿生起气来可比她这个主子要难哄多了。
势雪一边给李蓁包扎一边小声说道：“娘娘，昨晚姜楠的屋里很不寻常。”
李蓁表情的没什么变化，好像她一开始就料到了。
势雪继续道：“很微弱，但我肯定今晚在姜楠的房间里有第四个人的存在。”
“是我们来之前还是来之后？”
“不确定。气息很轻很轻，而且一直离我们不近不远，显然是经过训练的。这种程度的，武功不是与我持平，就是在我之上。”
本来与势雪武功持平的人在江湖上就寥寥无几，若能在势雪之上的恐怖只有政客豢养的门客或者杀手，姜楠的残留势力，小皇帝的人？或是四大世家的人？
从谢知白昨天晚上出永寿宫的那一刻，怕是她的一举一动现在都被人关注着。
“小雪儿，你猜昨晚姜楠知不知道她屋里还有一个人？”
势雪答道：“她说的话真假参半，她的神情更是阴晴不定让人看不透。”
李蓁的眸子暗了些许：“我推测她知道。”
李蓁继续道：“房间里看似只有我们三个，但是暗里却不止，或许还有第五个第六个。姜楠可能是故意将消息放了出来，是想借我的力量给自己找好下家。”
“娘娘的意思是今夜来了不止一个势力的人？”
李蓁点头继续说道：“或者还有一种可能。早就有人先一步保下姜楠了，这个消息要不小皇帝知道却没告诉我，要不他像我一样不知道。但是以我对小皇帝的了解，第二种的可能性更大。”
势雪有些明白了：“所以娘娘的意思是他们想借姜楠的手测试你跟小皇帝到底是不是一条心。”
李蓁像势雪投出赞赏道眼神：“对，如果姜楠并不满足只是跟这人合作，那多半就是四大世家中的人在其中作怪。”
势雪道：“那娘娘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那就随了四大世家的意。他们想看到的无非就是我跟小皇帝决裂，那我就演给他们看。虽然这些都是我的猜测，但所有的源头确实都指向了紫琼山上的秦萧。”
势雪握紧了腰间挂着的弯月刀，心情复杂：“我总感觉这背后有一双手一直推着你往紫琼山上走，您这一路肯定会艰险。而且从昨天晚上开始，永寿宫的守卫就比平常多了一倍，我们要瞒着小皇帝出去肯定没那么容易。”
李蓁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随即回道：“我刚去见完姜楠，已经证明了我确实站在了小皇帝这一边。再加上我脚上有伤，他们不会想到我这么快就行动。”
虽然冒险但今晚就走确实是最稳妥和安全的办法了。势雪看向李蓁的眼神坚定说道：“有我在，会保护好你。”
“不，小雪儿，你得留下。如果你走了，小皇帝肯定会第一时间怀疑我不在宫里。而且你留在宫里也方便跟我互通消息。”
“可是…….”势雪的下半句话在看向李蓁的眼睛时就知道她只能服从这个决定。
势雪只能帮她准备可以带着的东西：“白色药瓶里面装的是能缓解疼痛的药丸，记住一天只能吃一颗。”想来想去还是不放心，忍不住问道：“你准备带多少人？”
李蓁一边换衣服一边答道：“12个死士足矣。”
随即又补充了一句解释道：“多了反而会引起注意。”
势雪将一瓶小巧的蓝色小药瓶塞在李蓁手里：“这里面是一颗仙丹，保命用的。”
李蓁将药瓶塞回到势雪手里：“这个我不能要。”
她早年行走江湖时见过这种药瓶，黑市上万金难求。这小小一颗，能医死人肉白骨，江湖上甚至为了得到一粒争的是血雨腥风，她不知小雪儿从何处得来这么珍贵的东西，正因为知道价值，她肯定不能收。
势雪的语气里是不容置疑：“娘娘，要么收下，要么我跟你一起去。你知道的，我不是你的死士，也不是你的侍卫，我是你的债主，所以我不会听你的话。你要是死了欠我的工钱，我找谁去。”
“好吧。”李蓁小心翼翼接下了药瓶，将其贴身放着：“等着我完璧归赵。”
看着势雪担心的神情，她张开双臂，给了她一个拥抱安慰道：“放心，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我向你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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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寿宫的灯早早地就已经熄灭了，谢知白着急地站在宫殿的门口不知在望些什么。只见一个年纪稍长的太监从里面提着一盏灯急匆匆地出来了。
“怎么样了。”
“回陛下，势雪姑娘说娘娘已经睡下了，脚上的伤没有大碍。但是需要情绪稳定，好好静养一段时间。”
听到没事儿，小皇帝暗暗松了一口气。
“上次让他们去找的那个神医让他们加快点脚步，如果年前还找不到，就让他们别回来了。”
太监李乐此时脸上神情虽有惶恐，却也还算镇定，回道：“诺。”
夜凉如水，带着些许微风拂过地上早以腐败的落叶。李蓁身着一身鹅黄宫女的服饰来到了破败的永安宫面前。这里以前本来是永安公主的住所，后来她走后这里慢慢被当时的启明帝变成了后来的冷宫。
这里是她住了五年的地方，也是她第一次遇见秦萧的地方。
她推开了残破不堪的大门，灰尘从门帘落下，砸了她一脸，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她看见了院子里那一颗巨大的柳树，没人知道，这树的底下藏着一条通往宫外的密道。
这个秘密是秦萧告诉她的。
当时她被剥夺了太子妃的封号，困在了这个四方大的宫殿里。刚来的前两年迫于她家族的名号没人敢动她，到第三年见家里确实没人管便开始逐渐放肆起来。
她会点功夫，完全可以自保，所以刚开始除了缺衣少食日子过的并不是很难。后来不知管事姑姑从哪弄来的迷药，联合了几个小太监把她绑了起来，她的手骨脚骨就是那个时候被敲碎的。
疼了醒醒了疼，迷迷糊糊中她好像看见了父亲母亲。她喊他们：“爹爹娘亲你们快来帮帮我，我好疼啊，救命啊。”
醒来却发现那几个小太监正对着她哄堂大笑。
“你叫我一声爹爹，我就放了你好不好。堂堂李尚书家的女儿管我叫爹，好不好笑，哈哈哈哈哈！”
李蓁那个时候才明白，人啊，到底可以恶到什么地步，所以那个小太监就是她秘密杀掉的第一个人。后来不敢吃他们给的食物，便开始自己挖草根，什么都吃，这样撑到了第三年的冬天。
冬天是最难熬的，这意味着她必须跟他们抢食物才能活得下来。那时候她已经饿的没有力气了，管事的姑姑却要求她去挑一桶水烧来给她洗脚。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倒下的，只记得因为肉冻僵了，那些针扎在身上虽然淌着血，但是她却一点不觉得疼。
李蓁就这么懒洋洋地靠着那颗柳树感受着生命的流逝，直到一丝光落在了她的眼睛里。
她睁开眼睛就看到秦萧站在白雪皑皑的风景里，仙气卓然，竟像是小时候她看到的神仙画卷里面走出来的一样，不染凡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