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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一仙姿玉色的绝美女子奔入大殿,梨花带泪唤一声“母后”,紧接着身子一软扑进太后怀中。她万般委屈哭诉道:“母后,儿臣愿长伴青灯为我大齐社稷祈福,也不愿前去敌国和亲。求母后成全。”

    “我的儿。”

    太后抚着女子如云的鬓发,满心怜惜。她莞尔一笑,柔声道:“你放心,只要我在一日,便绝不允你去那蛮荒之地送死。”

    混沌中,李汐儿不知自己是怎么出的大殿。

    只依稀记得那母女俩亲密的交谈,还有,德安长公主望过来时,那得意的一笑……

    月上中天,残云涌动,巍峨殿宇静静屹立于夜幕之中。

    李汐儿紧咬着唇,垂眸间屈辱的泪水溢出眼眶,

    “骗子。”

    成婚时,秦远辰曾说,“若有烦难之处,尽管去找母亲。有母亲出面,不用你费心做什么。”

    她信了。

    而今却被深信不疑的人欺骗,她好恨。

    檐角的铜铃叮叮当当,德安长公主出得殿来,见了李汐儿忍不住嗤笑道:“我就知道他不会碰你。”又上下扫视一眼,鄙夷道:“就你这样的,也妄想勾引他!”

    这般架势,与方才在太后面前哭诉委屈时的模样判若两人。

    李汐儿经了今日之事,看清太多人人前人后两幅面孔,已见怪不怪。

    她拢了拢衣衫淡然一笑,双目炯炯直视向德安长公主:“好歹将军还愿意娶我,不似长公主,上赶着倒贴将军也不肯答应赐婚。”

    “你放肆——”

    被人戳到痛处,德安长公主怒火中烧,瞪着眼高高扬起手腕。

    “啪!”

    李汐儿冷笑一声,左右她这尚书嫡女,侯府少夫人的身份已经“死”了,她也不惧什么。

    先发制人一个耳光甩了过去,掌声清脆。

    德安长公主偏了偏头,纤纤素手缓缓抚上莹润的面颊,犹不可置信,“你敢打我?你竟敢打我?”

    她再次扬起手腕,面目狰狞。

    李汐儿毫不畏惧,甚至主动将脸迎了上去。正此时,德安长公主高高伸出的手却叫嬷嬷拦了下去。

    “长公主息怒。”

    皇家子嗣单薄,再往下不过两个不足十岁的庶出公主,真闹出事来,到头还是得派人去那蛮荒之地和亲。

    “你是什么东西?!竟敢拦我?”手腕叫身边嬷嬷死死扣住,德安长公主扭头怒目而视。

    嬷嬷苦口婆心劝道:“和亲之事还需计议,长公主不可鲁莽。”

    德安长公主心神一动。

    是啊,打伤了李汐儿,岂不正如她所愿?和亲之人可以更换,但,她不愿意。

    她偏要她去那蛮荒之地,嫁给那个粗鲁残暴的二王子,她还等着看她笑话,看她受苦呢,怎么能让她有机会如愿呢!

    德安长公主深吸一口气,渐渐缓了过来。

    她收了手,讽笑道:“人人皆知那西锦二王子凶蛮无礼,嫁过去无异于羊入虎口。偏偏你父亲眼瞎瞧不见,非要派出公主和亲!凭什么你们能琴瑟和鸣,安享太平,却要本公主去送死?本公主偏不让你们如愿!”

    又指着李汐儿鼻尖恶声道:“还有你,再敢放肆,本公主连你父亲也不放过。”

    放下狠话,这才拂袖而去。

    李汐儿看着那抹艳丽的身影走远,长吐一口气。

    父亲总说为人要谦逊守礼,不可忤逆,不可僭越,温良恭俭让常挂嘴边。

    李汐儿想,他是错的。

    一味忍让,只会让人得寸进尺。婆母如此,太后如此,德安长公主亦是如此。

    若今日之事放在从前,她恐怕早一头碰死了。

    可现下,李汐儿想开了。

    她当真死了,除了让至亲心伤外,只会让这些看轻她,欺辱她,嘲讽她的人拊掌大笑。

    她偏要活着,而且要活得好好儿的。谁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

    李汐儿掌掴德安长公主之事很快传到了太后耳中,翌日一早,太后身边的福秋姑姑便来质问李汐儿,“听宫人说,您昨儿打了长公主殿下,好大的胆子!”

    李汐儿昨夜被留在了长乐宫,也就是这位福秋姑姑带她入宫时更衣之处。

    她可还记着她昨日说的那句话:

    “大将军重伤,太后体恤其亲眷,亲自慰问以示关怀。”

    呵!这宫里宫外,哪个不是披着两张面皮。

    李汐儿坐在铜镜前,也不起身,缓缓描眉梳妆毕。她淡淡道:“长公主出言欺辱我,我一时没忍住,若太后实在恼怒,打我二十板子替长公主出气,我也是认的。”

    二十板子于一个弱女子而言,足以毙命。

    李汐儿缓缓转过身来,勾唇一笑,“只是不知,太后打算以什么身份惩戒我?”

    “李汐儿”这重身份已经死了,昨晚还是福秋姑姑代太后前往侯府慰问的。而替公主和亲这重身份到底还没有过明面,是以,李汐儿现在困在这长乐宫,不得见外人。

    无论以什么身份惩戒都会惹来一场风波,最后,太后不得不息事宁人,将长公主禁足。没有人来烦扰,长乐宫总算清净了些。

    太后没有惩戒李汐儿,却也没有优待她。

    晚膳时,福秋姑姑又只送来半个白面馒头,她淡笑道:“嫁衣是连夜制好的,也来不及再改了,若吃得多了,届时恐穿不上,您忍着些。”

    不过面上说得好听些,李汐儿何尝不知她们肚里的心思。

    昨夜,薄被冷裘,她独自一人在寝殿瑟缩了一晚,今日可不想再尝试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滋味。何况只这半个白面馒头,她会饿得睡不着觉的。

    李汐儿揉着鼻子打了个喷嚏,无意间露出胳膊上的红疹,她不自觉刺挠着,抱怨道:“夜里有老鼠,我害怕,姑姑和我作个伴儿。”

    福秋姑姑神情一怔,拉起李汐儿的衣袖细看。

    天呐,姑娘身上起疹子了。虽有太后吩咐,可人出了差错误了大事,还得她来背锅。李汐儿身份不明,她不敢私请太医,扭头便去回禀太后。

    自齐国大败,太后月余未曾睡过安稳觉,今日喝了药难得早早歇下了,此刻被人吵扰很是不悦。将福秋姑姑斥了一顿,只让她去请太医。

    有太后吩咐,张太医请脉时也不敢多言,“只是瘾疹,或是碰触了不洁的饮食器具,衣物褥子。”

    开了方子便要走人。

    李汐儿喊住他,“我想吃陈记的芙蓉酥和桂花糕。”

    张太医拎着药箱,头也不回道,“可。”

    李汐儿笑笑,望向一旁的福秋姑姑。

    福秋姑姑冷哼一声,难得没有拒绝。她也不想再折腾自个儿了,这些个小姐身子矜贵的很,出不得一点错,还是老老实实将人伺候好了,早日送走便安逸了。

    李汐儿拉下衣袖,掩住腕上的红疹。

    她触碰不洁之物就会起疹子,没想到这毛病竟救了她一回。

    不多时,福秋姑姑规规矩矩送了汤饭来,李汐儿吃饱喝足后舒舒服服地躺进新换的香软锦被里。

    昨晚又冷又饿,李汐儿睁着眼辗转反侧。淌了一夜的泪,也想尽了各种打算。今日一整天头昏脑胀的,眼下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待补足了觉,明朝的事,明朝再说吧。

    *

    “殿下,齐国答应以十万两黄金,二十万两白银,五十万石粮食为嫁妆,这可比王上要求的足足多了一半。殿下迟迟不肯点头,究竟还有何顾虑?”

    青灯下,锦衣男子盯着手中书卷,语带不屑,“父王所为,实乃小人之举。”

    西锦答应与齐国联姻,只为钱粮。

    西锦王上曾言:“一个敌国公主罢了,倘若乖乖听话,或可留她一条性命。若不老实,就地斩杀了也不惧什么。”

    齐国兵马孱弱,他们不怕齐国报复。

    随从面向伏案的锦衣男子,躬身一拜,“殿下切忌妇人之仁。”

    烛火熄灭,男子淡然放下手中书卷。

    *

    翌日,封号下来,李汐儿被封为顺庆公主,赐名刘玉真。对外则称因其自幼体弱,长在深宫,故不为外人所知。

    朝廷内外纷纷猜测这位顺庆公主必是生母微贱,不为太后所喜这才久居深宫。此次不过是为了应付和亲,这才推到明面上来。有知情的,更是缄口不语,不敢深言。

    待新鲜劲儿一过,便也不足为奇了。没有人怀疑这位新封的顺庆公主是假公主。

    午时,长乐宫陆陆续续有不少命妇携了华服霓裳,美玉宝珠前来贺喜。

    视线从檀木锦盒中那抹流光溢彩的赤金凤钗上划过,李汐儿盯着面前衣饰华贵的妇人,不禁嗤笑道:“夫人何意?”

    眼前这妇人不是旁人,正是秦远辰的母亲,她的前婆母,崔氏。

    崔氏递过手中锦盒,谦恭道:“太后娘娘恩重,臣妇无以为报。而今公主即将大婚,臣妇略备薄礼,给公主添妆。”

    锦盒里,大多都是李汐儿的旧物。只这赤金凤钗,崔氏大抵不知是秦远辰所赠,一并儿送了过来。

    李汐儿不禁沉了脸,按私情,她该当面拒绝,甚至将东西扔到她脸上的。

    那日,她说:“待我儿痊愈,必派人接你回府。”

    却原来,是这样的打算。

    李汐儿静静盯着面前的人,淡笑道:“夫人大恩,没齿难忘。”

    崔氏仍躬身捧着物件,久未见人来接她略感难堪,将东西置于一旁的桌案上。

    末了,低低道一句“愿公主平安康健,万事顺遂”便匆匆退开了。

    侍女荷香觑着那仓皇的身影,瞧一眼案上的檀木锦盒,问李汐儿如何处置。

    李汐儿闭了闭眼,吸一口气道:“收着。”

    侯府欠她的,她会一一拿回来。

    三月二十八日,李汐儿一身大红喜服庄重奢华,距上一次穿这大红喜服还不到半年,转眼间物换星移。

    从今往后,远离家乡亲人,恐怕此生再无机会相见。

    想与人告别,却无人可别。

    江水一簇簇击打在岸上,水声潺潺。

    满载着金银珠宝,绫罗绸缎,瓷器茶叶,药材医书和五十万石粮食的大船一艘艘自渡口起航。

    李汐儿立在船头,在浩浩荡荡的送亲队伍里来回巡视,却始终没有见到熟悉的身影。

    自景阳宫一别,她再未见到父亲,心中不免难过。此去西锦,恐怕再没有机会踏入故土,他竟也不来看她一眼。

    李汐儿满心失落,最后望一眼簇拥的人群,转身缓缓踏入船舱。

    碧浪载舟,向西而行。穿过一座座高耸的群山,忽然风大浪急起来。

    荷香奉上新栗糕和一盏清茶,道:“公主,今日风浪大,船上饮食不便,公主先将就用些点心,待到了驿站奴婢再给公主另做膳食。”

    荷香是太后新派至李汐儿身边的侍女,她不知旧事,对李汐儿倒是恭敬。

    李汐儿却没有胃口。连日在这江上摇晃颠簸,她实在有些吃不消。

    “去问问掌船的人,何不歇一晚再走?”

    还未来得及去问话,忽听甲板上一阵阵嘈杂之声,有人大喊道:“有刺客!快来人!”

    俩人匆忙到了甲板上,只见漆黑的夜幕中火箭冲天,不远处一艘艘行船如同枯叶般飘荡在水波茫茫的江面上。

    惊呼声,惨叫声此起彼伏。

    “怎么回事?”李汐儿抓住一人,随口问道。

    “自己人。”

    那人朝前边儿火力最盛的地方努了努嘴,笑回:“约莫是冲着那二王子来的。”

    西锦二王子狂妄自大,打了胜仗后更是扬言势必在半年之内灭了齐国,齐国儿郎早有不服。朝廷又行和亲之举,着实让他们愤怒不已,故在此设下埋伏。

    “铮”的一声,箭簇钉在甲板上,随后一支支火箭如流星般飞射而来。

    霎时,躲在船上看好戏的人跟着慌乱起来。

    有人放了小舟下水,撑杆便要离开,荷香急道:“让公主先走!”

    船工解释道:“我们是要去前边求援,小船并不稳妥,万一翻了船,我们都是熟悉水性的,可以泅水过去。江上浪大,暗流又急,公主便不要涉险了。”

    慌乱中,又有人来报,“公主,不好了,舱里进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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