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假期过得非常快。比赛第一场，吴永乐他们抽到的对手是湘江大学来凑个热闹的大学生队伍。学长们也知道自己过了那个年纪，可能心里还有这么个未竞的梦想，这一遭只为圆梦。
杨志从这一天开始，考神附体，从容不迫，带领七中小队一路过五关，斩六将直到总决赛，也算是和王越顶峰相见了。
头一次见这个混子，吴永乐只有一个念头，是真混。
名字听起来人模人样，没起那什么猴哥猪哥的充老大名，还是而今迈步从头越的越，可样子就很夸张，留的长发，编的脏辫，皮肤也黑黢黢，像个非洲人。关键是，他真的很高傲，过分的那种拽，手踹裤兜里从来没有伸出来过，还让他的小弟给他系鞋带拉椅子。
能看得出，ST俱乐部的领队姐姐也很反感，都不怎么解说，全程划水，和朋友在打电话。
“啧，哎呀，我都跟你说了吧，不要跟年纪小的谈，我又不是胡乱说的，姐亲身经历跟这摆着呢。”
如果没有比赛现场的那个摄像头，会让人觉得这是一群业余人士在过家家。
不过吴永乐有观察过，领队姐姐只是单纯看不惯王越他们，前几场比赛，人家都很专业的鼓励大家的。
“nice！大志不错哦。”象征性说了句，杨志还没来得及微笑，领队转头又开始打电话，关键训练室就这么大，这声儿只要稍一不留神就听进去了。
“怎么没说过啊，哦，就算我原话不是这个，我是不是说了，那人看起来就没什么担当，没有一点老爷们气质，你指望他能干什么？出门在外给你提鞋啊？”
不是吴永乐不认真，是八卦真的很好听。
早知道这所谓巅峰赛是这般模样，谁还会焦虑到精神涣散？
这场总决赛，比前面几场没劲多了，前面至少大家有输有赢，还焦灼一下，这一场简直随便打打就能拿下。真是不知道就这水平，王越怎么带领几个人走到总决赛的。
“不是，弟弟的嘴骗人的鬼，你想想啊，为什么那么多漂漂亮亮小姑娘他看不上？咱保养再好，你扪心自问，你比得过人家那些十八岁小女孩吗？人图啥呀，不就图你有钱有社会经验吗？你图啥？图他身体好？不是我说，看他那样他真的身体好吗？”
……
大家的讨论声顿时都歇了。
领队姐姐也意识到不对，有点尴尬的挠了挠上颚，“那啥，我待会给你回过去啊。”
总算是挂了电话。
这场所谓意义上的总决赛，也终于进入高，潮阶段。
原钦野给的训练计划精确到站位和秒数，已经十分接近职业标准，再加上几个脑子里有数的人默契的配合，水平不是职中几个业余的能比的。
他们拿下胜利那一刻，王越冷哼一声，什么都没说都走了。
此刻，楼上走下一个穿着银灰色西装的男人，杨志拿了五杀，和张路一块在原地高兴得正跳脚，原钦野坐在最角落的位置，闭着眼睛在休息。
这个俱乐部真的很大，装修的很小众，和原钦野家的网吧有的一拼，装修也走的深绿色系，训练室一排五个机子，相对的两排，摄像机就在门口的中间放着，刚刚口出狂言的领队小姐姐，就坐在摄像机一旁的小桌子上，桌面放置着一个有全局镜头的笔记本。
人走了，小姐姐也松快了，起来拍拍手，就这时，那个穿银灰色西装的男人走进来，她道，“哟，老大，这是有约会啊？”
“有会议，你去替我开？”
“不敢不敢，我先走，这行吧。”
男人径自走到原钦野身后，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原钦野睁开眼，抬头一看，又闭上了。
“这小子。”
杨志看见他，下一刻冲过来，“老舅！我就说我能赢吧？”
吴永乐脑瓜子迅速分析着眼前的局势。
什么情况？
“行了，说到做到。”男人站直，单手插兜，严肃地说，“你既然想打，高考结束后就来试一试节奏。还是那句话，爱好只要有热情就够，但职业比赛，要的是一个系统的训练机制，一个不容出错的方法论，和一条明确的前路。再问一遍，确定想好了吧？半途而废，大学生活费就祭天了啊。”
杨志兴奋使然，“早想好了！我要试！不过为啥要高考后？”
男人一个钢镚打他头上，声音清脆响亮，“你这混小子，还想放弃高考？不高考趁早滚蛋，别想着打比赛。”
杨志疼得直眨眼，“行嘛行嘛。”
吴永乐坐着在一边吃瓜，“所以，你们认识啊？”
“哦。”杨志嘿嘿笑，“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妈的弟弟，我亲舅，也是ST俱乐部中国区负责人，叫杨虎，你们叫他虎子哥就行。”
杨虎面带微笑朝众人点头。
这下是真的站了个霸总在面前，不过却没有那种铜臭气的油腻感，也没有这王者般的名字这种气势，相反，杨虎像林程一样，都有种温润如玉的贵气，吴永乐也冲他笑笑。
熊阳：“虎子哥。”
张路就夸张一点，“哦哦哦，是不是那个十八岁就拿过冠军的虎王啊？！是吧是吧！”
“那是另一个领域了，不值一提。今天晚上大家想留在ST吃饭就留下，正巧，今儿有庆功宴。”
说完，杨虎又拍了拍原钦野，“小子，留下啊，跟你说点事。”
“我真留不下。”原钦野轻飘飘说，“开学月考，我得回去复习。”
“……”
也说不得什么，杨虎点点头，之后离开了训练室。
原钦野这几天不知道在干什么，就是蔫蔫的，好像不睡觉，问他什么也不说。他要走，吴永乐也不想留了，跟他一起出来。
两人一道去停车的地方取车，等到推出来，吴永乐拽着车钥匙下面的小狐狸玩具，抽走了车钥匙，“你坐后面，我带你。”
原钦野抬起眼皮，现在正是中午，顶着大太阳，他被晃的眯起眼睛，“？”
“这么看我干什么？”拿手肘推开他，吴永乐直接接过小电车的把手，从右边往前推了两米，伸腿跨上车。
这车座即便是她坐也游刃有余，腿都不用伸直就能踩到地，站的稳稳当当，她招呼他，“上来呀。”
原钦野原地揣了揣兜，无奈地跟上来，“你会开？”
吴永乐：“要撞的时候你看准时机跳车不就好了。”
“……下来。”
“不，我怕你晕路上连累我。我可不会跳车。”
“……”
呛什么呢，就不能好好跟我说话。
原钦野不情不愿坐到后座，坐下来，暗骂了一声卧槽，“这他妈是我能坐的？？”
吴永乐从左侧边弯下腰，看了眼，“怎么不能，你就把脚踩到那杠上不就行了。”
试了几下，原钦野觉得挤的不行，主要是他这膝盖没地伸，坐的矮就导致这双腿两边张着很费劲。
“上路了啊。”
通知一声，吴永乐利落地转钥匙加电，车开始往前走。
她两条腿已经整齐缩在了前面脚踏板，两旁空余的都是给原钦野伸腿的地方，这样膝盖还不用跟他腿打架了，吴永乐感觉很舒服。
原钦野就只能抱着自己膝盖缩在后座。
“你多重？”
“快一百，97吧，怎么了？”
“没事。”
趁过减震的功夫，原钦野让自己坐得正了点。
他有一百四十斤，坐这后座，总感觉下一刻就要翻车。
好不容易到了丰台巷。
车一停下来，他就利落的站直，伸腿下来，从吴永乐手里拿回车。
他往常就停在巷口，筒子楼里堆着很多老旧自行车，他懒得收拾个地儿来停，推上台阶停好，他摆摆手，“回去吧。”
“哎！”吴永乐喊他，“你回去是睡觉啊还是复习啊？”
“睡觉！”
“……”
骗人是吧？
就多余陪他出来，白瞎一顿聚餐。
回到家里，她叹口气，脑子里还在回想今天见到的那群混子的模样。
从来没有见过。市南区湘江政府重视，连带着教育也很严格，十一中虽然说成绩不行，风气也不行，但还是一群学生，和混社会的人不一样。
小说里，女主为了黄毛混混，可以放弃学业，可事实是，一见到这样的人，哪怕知道有的人心眼不坏，也会从心里感到割裂，根本不会想要沾上半分关系。
吴永乐坐一边，她想，她是没有那个陪堕落的人重见光明的耐力的。
她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赶快长大，远离这个城市，早点经济独立。
有些事她眼不见心不烦。
月考在后天，明天下午开学，检查作业，一切的流程，都和开学考一模一样。
不过喻姐说过，这次考试绝不会像开学考那么烧脑了。
下午的复习过程就很简单，吴永乐先翻了一遍这一个月做的笔记，之后奖励自己看一个英文电影。
差不多时间就到了晚上十点，找点东西吃，然后就去睡觉就好了。
结果电影还没打开。
楼下，她家门口，有人铃铃铃开始按门铃，特别急促，按上去就不松，一直响。
这是她和原钦野说明的独特敲门方式。
吴永乐已经洗完澡了，穿得睡衣，套了件大外套下楼开门。
就看见同样洗了澡穿了个外套的原钦野，他像是刚睡醒，头发乱糟糟的。
“干嘛。”
对方拎了拎自己手上的书包，“复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