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吴永乐想要告诉原钦野的关于她到底在装什么，也都被这句话搅散了。
像是承诺一般的话。
她靠在硬座的靠背上，鼻子有点酸。
感觉到不对劲，她把手里正在搅弄的帽子一把扔到了对面，强迫放空，发着呆坐了会。
和这个人面对面的，她感觉坐立不安。
没一会，干脆站起来坐到了自己背后的位子，趴桌子上装困，期间膝盖还被过道椅子的边缘撞了一下。
留下翘首等待回答的原钦野。
桌子上两个头顶头并排的手机，原钦野拿指尖拨弄了一下。
他是觉得私自打开人的手机不太好，吴永乐对于这些一点不防着他，他其实知道她的密码是怎样的。
就是一个W的手势。
在道德良心和小小念想之间短暂权衡了一下，原钦野打算乘胜追击。
他拿好自己的东西和两个手机，追着吴永乐，再次坐到了她对面。
跟她讲自己的本事，“真的，我十一岁那年参加过省级青少年比赛，而且这一片的混子我都很熟，一般只要报个名字，他们就不敢动手了。”
嗯，你是老大，你牛逼。
吴永乐真的对他这个榆木脑袋无语至极了。
保护你一辈子这样的承诺是随便可以对一个女孩说的吗？？他不知道这话有什么意义，能让女生多想到什么地步？？
原钦野：“真睡着了？还有五分钟咱就要下车了。”
吴永乐蹭的一下坐起来。
背上包拿上手机，她直接起来去下车口站着等。
如果换了书里的女主，她现在可能感动地不行，马上就把真心捧给原钦野了。可她毕竟不是。
感动是有，但这更多的，是一句冲动上头说出来的话，她自己也是这样。感觉到了一定份上，这棵蠢蠢欲动的心是真能让她做出任何事。
两人一道下车出站，这会和上次一样，已经深夜一点。
来的时候原钦野骑车带的她，把车停在了站外，晚上可能有赶火车送人的，不少共享单车把那辆黑色电动车挤到了最里面。
原钦野便把书包扔给了她，自己去挪车。
少年的背影坚实宽阔，一点不像一个十七岁的人。
他的家里一定有爱，不管父母是什么样，只要有原玏那个活宝在，这个家就消极不到哪里去。
如果……
吴永乐不敢想，如果她的亲生弟弟也活了下来，她会长成什么样子。
她一定会做一个很好的姐姐。
转眼，车已经挪出来了，原钦野问她，“书包要拿着，还是放前面？”
“我拿着吧。”
“行。”
吴永乐上了后座。
回到家，她在床上躺着，找出手机，把新加的手机号，设成了紧急联系人，按快捷键就可以拨打出去的那种。
她的世界冷冷清清，这次算是有了一个和她有紧密关系的存在了。
*
上次的月考成绩，吴永乐还是第二名，就那么刚刚好，她总分比柳书少了五分。
上次开学考也是五分，以往的周考也差不多在这个区间里。
一向对于她们俩的数据十分在意的杨志，这次找到了一个看似是实锤的实锤。
周二上午，第二节化学课下课后，杨志捧着最近的周考化学试卷，来到了学霸组合的桌前。
柳书正和吴永乐在讨论关于年底参加学科竞赛的事情。
柳书：“emm……我上半年是参加的数学竞赛，全年级就我和四班一个男生，教研组李老师带着去的，差不多一个星期，食宿不用管，咱学校有钱。”
吴永乐点头，“所以这次，是喻姐带着我们去吗？”
柳书：“对啊，喻老师是化学一把手，她既然没说谁带着去，就一定是她本人了。你是第一次去比赛，是不是不了解流程？”
“对啊，”吴永乐托着下巴笑，“十一中哪有这么好的事，还有高考加分。”
柳书也笑了，两个姑娘聊的非常和谐，她说，“不过，省城的附中很厉害，上次虽然去成了，但也没拿到金奖，只有第一名才可能有加分，而且，就是现在的政策是这样的，等到明年还算不算又是一回事，所以咱还是得做好心理准备。”
吴永乐飞快地点头，“你做的什么竞赛题呀？我这周也去买两套。”
“喏。”柳书在抽屉里找出了一个紫色的封皮，“就这个，你拿着去找吧，校外对面那个书店里就有。”
“行。”
这两人上周感觉还是剑拔弩张的情敌，这周就相亲相爱成了好姐妹，中间，好像就是今天早上，喻姐把她俩叫走聊了半节课。
杨志不懂学霸间的惺惺相惜，却也没敢插嘴，拎着卷子在原钦野座位上傻愣愣盯着她二人看。
吴永乐把那页封皮塞书包里，还关注到他，转回自己的座位，问，“有事儿？”
杨志把卷子抬起来，指了其中一道实验题。
吴永乐扫了一眼，皱眉道，“这个喻姐讲过了呀，昨天刚讲的。”
“没听懂。”
“……”
好吧，吴永乐又把完整的解题流程给他说了一遍。
如果有人录了音，就会发现，她说的全过程甚至是语气，都和喻萌上课的时候讲的一模一样。
前桌的同学认认真真听了墙角。
讲完，杨志机械地点了点头，“大概懂了。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
“说。”
“你看啊。”杨志拿出了自己画的一个折线图，上面列了吴永乐和柳书转到这个班级以来的所有考试的总分，一黄一蓝，两条线非常之标准，接近平行直线。
吴永乐看乐了，“没想到你这么关心我和柳书啊。”
“我是好奇。”杨志眼睛睁大，特别小声地问，“为什么不管柳书考多少，你都能比她低五分？”
吴永乐皱眉，“是吗？巧合吧？”
“一两次是巧合，可这么多次，还巧合？周考就不说了，连月考都是。”
他这表情不像是求知的，倒像是验证什么的，吴永乐看着他，莫名想起了原钦野经常喊她外号大学神时候的神情。
可能，是这个一战成名太过于深入人心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呀。”
杨志诡异一笑，“你是不是怕伤害柳书，特意控制自己的分数，保持自己不超过她？”
他的样子好像是发现了什么真理。
吴永乐心里简直要笑死了，“我真的不会控分，我不是神，请不要神化我，好吗？”
“不懂。”杨志摇头，“又不只是我，都这么想的。我敢保证，湘江七中百年史上，绝对没有转学生霸榜年级第二的先例。”
他还举起三根手指，说的格外认真。
吴永乐嘴角一抽。
想想过去的年华，那是万里关山啊。
她弯腰，把自己在书桌底层放着的一大摞，目测得有二十本笔记本搬了出来。
每个笔记本厚度不一，都是纯白的封皮，上面用粗水笔，写着这个主题的笔记。
“看看吧。”
杨志睁大眼睛，拿起笔记上第一本，“文言文注解……”翻开一看，清一色的框架，“常用词汇，动词，名词，形容词，介词，词汇转化，名词动用……句型结构……我去。……”
他去翻看下面的，有代数笔记本，几何笔记本，概率笔记本，数论笔记本，英语语法，英语词汇，英语句型，运动学，力学，电磁学，光学，化学平衡，化学反应速率，物质结构，有机化学……
很多。
自习课上课时间快到了，他还沉浸在学霸笔记和这份震撼里无法自拔，还是原钦野回来把他薅了起来。
杨志如梦初醒，急急道，“二二二姐，数学这几本，能借我看看吗？”
吴永乐点点头，“三天啊，不准借给别人，过期收费。”
杨志：“没问题！”
原钦野刚坐好，还不太明白，不过这堆笔记本被杨志翻乱了，堆在他的书桌上，他也翻了翻。
结果是和杨志同款惊讶。
吴永乐和他对视一眼，感觉在这人眼中还读到了点别的东西。不像是羡慕或者敬佩，也说不清是什么。
她把自己的本子都收回来，“看见了吧，我比谁都要努力。以后不许再叫我学神了，我那可怜的智商，估计也就跟你差不多。”
谁知原钦野死性不改，眉毛一抬，“这是在夸我吧？”
“……”
不想理了。
“问个正事儿，今天晚上出校不？”
吴永乐手中的笔顿了顿，“可以出，我要去买真题。”
“那一起吃个饭？”
她眼睛顿时有点慌乱，转向另一边，“是，寻常的吃饭吧？”
原钦野：“不太寻常。”
“……”
“原玏今天过生日，点名要喊上你。”
“……”
哦，原来这样。
她狠狠松了口气。
“好啊，他喜欢什么？给他买个礼物。”
“不用买，你要觉得过不去，小吃街一份臭豆腐就行。”
吴永乐失笑，“你弟弟也喜欢臭豆腐啊？我也喜欢。”
“……”这话听着那么怪呢。
“这怎么能算礼物，他要是喜欢打游戏，我送他一个皮肤吧？”
原钦野顿时有点磕巴，“他不打……手游的，年纪太小，没手机。”
“哦。”吴永乐认认真真在练习英语字体，一心二用，“你紧张什么？你说得对呀，小孩就是得多加管束。”
“……他平常用我的号打，你送他，相当于是送我。”
“……”吴永乐手停了。
她望向黑板，上面还有没擦干净的化学方程式，她哦了一声，但，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半天，她转头，“所以，山村野大王，原玏取的？”
原钦野一本正经，“他改的。”
“情侣关系，原玏绑的？”
原钦野面露苦色，“他答应的。”
“……”
本来说好的手机修好之后他们就解掉那个抓马的关系，结果也不知道怎么的，原钦野忘了，吴永乐也忘了。
原钦野撑着脑袋，光明正大观察吴永乐接下来的反应。他唯一肯定知道的是，吴笑笑并不反感和他绑定情侣关系，火车上他们双排的时候，她也没说什么。
但也只是这样了。
这段关系在她那算什么，还不清楚。
要不就是很纯洁的战友，要不……不过感觉上就是很纯洁的战友。这姑娘心思很单纯。
结果也果然如他所料。
吴永乐释然一笑，“难怪啊，难怪你那天那么菜，拿伽罗都赢不了我的嫦娥。”
他抿直唇线，略显心酸地无奈摇头。
之后继续学习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