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今晚喝的确实比较多，林清暨从上车就一直阖眼休息，眼尾被酒精催的有些发红。
后脑勺靠着车垫，夜风吹着他额前黑发，更显男生侧颜凌厉。
初凝不动声色地挪了下身体，胳膊刚伸出去，就被他一把握住了手腕，车子忽然拐弯，她往□□斜，直接压在他臂弯上。
男女生肌理构造截然不同，他肌肉紧实，力道一紧，初凝脸上血液直涌， “你没睡着？我只是想帮你把窗户关上，一直吹的话明天会头疼。”
林清暨缓慢的抬起眼皮，松开手，转向窗外， “热。”
算是回答。
车子在红绿灯路口前停下，对面马路绿化带旁走着几位女生，初凝先看到了罗安琪，以及，走在她旁边的李凡？
罗安琪和她说着什么，李凡背着书包，脸上的神情被眼镜遮挡。
“那个......”
红灯转绿，车子启动。
“看什么？”
初凝转过身， “看到我们班同学了。”
“哦。”
林清暨毫不在意。
心里有点乱，车里灌满了夜风，平稳的在路上行驶着，伴随着轻微发动机的声响。
两边不断倒退的路灯，经过高速大桥，江面有船只星星点点，岸上灯火不息。
初凝将裙子往下拉，才发现林清暨坐着她制服的边缘一角。
左边小腿暴露在冷空气中。
林清暨双腿敞着，之前握过她的手现在放松的放在裤腿边，骨节微凸，食指轻轻敲打着节奏。
他薄唇一张一合，闭着眼，低声哼唱着什么，用着丝丝缕缕的气音，旋律很缓。
断断续续的，初凝屏息凝神，才能听出来那大致是一首英文歌。
难得见他这么平静的时候。
今天林清暨好像很不一样，平时身上那股张扬的戾气不见，整个人都很绵，初凝不敢打扰他，冻的发冷的小腿告诉她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她冷的一边抱着自己的手臂，又希望这辆车可以一直开下去。
后果就是第二天发烧加感冒，初凝在家躺了一天。
门敲的咚咚响，似乎下一秒人就要直接进来，初凝立刻从床上爬起来，头昏脑胀的下床后还被自己的脚绊了一下，身上披了条毛毯跑过去开门。
“怎么是你？”
林清暨端着杯冲剂，看起来也有点没睡醒，散漫道， “阿姨买菜去了，趁热喝完。”
她担心传染给他，用毛毯一角捂住鼻子，头发散乱，只露出一双眼镜，点头，瓮声瓮气， “谢谢。”
结果到了晚上，又是砰砰砰砰砰。
他？
初凝掀开被子，脚刚沾地，门口的人好像已经等的不耐烦，砰砰砰砰砰。
“来了来啦。”
他眼皮懒懒一抬， “喝药。”
“你是有什么急事吗？其实我自己去喝药也行—”
“好好休息。”
的。
初凝看着他关上对面的门。
从这次生病后，初凝觉得林清暨可能是对她产生了一种愧疚感，他的态度，似乎发生了些微妙的转变。
周一上学的时候，她的感冒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当然，离不开旁边这人，定点雷打不动的敲门提醒她吃药。
林清暨敲门和别人不一样，总是连敲五次，没停两秒，又是连敲五次，以至于昨天晚上做梦都梦见有人在敲她的房门。
想到这，初凝沉了口气，却没想声音有些大，成了叹息。
郑乾从后视镜里看她，眼神询问怎么了，林清暨也转过头，抬了抬眉骨，带着点兴致的看过来。
你有什么意见？
“不是......”
她有些尴尬，目光转了转，正巧这时候汽车拐弯到了京华一中前的法桐大道。
好时机。
初凝快速的说了句叔叔再见，手刚放到门把手上，发现开不了，林清暨右腿搭在左腿上，也没看她，
“天冷，到学校门口再下吧。”
他说完，随即转头望向窗外。
郑乾也反应极快的没有停车，附和说道， “对，要是再冻感冒就不好了。”
“但是被同学看到怎么办？”初凝问他。
“看到就看到呗。”林清暨没什么所谓，末了又补充， “再说这里我说了算。”
言下之意，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下车之后，初凝还是有些担心，走在林清暨后面，始终保持着几米的距离。
他单手插兜，在门口感应机器上刷脸，进校门。
她注意到他走路时步子总是保持着不急不缓的节奏，就一副天大的事情来了老子也还是这样。
如果性格上也这样就好了。
正想着，林清暨没有预兆的停住了脚，转过身看着她， “你怎么走这么慢？”
要保持距离，初凝唇动了下，这时从后面跑来一个女生，经过她身边带起的风都裹着甜腻的香水味。
罗安琪背着黑色的小皮包，丝毫没有注意到林清暨身后的人， “好巧，我刚下车就看见你了。”
初凝低头迅速从林清暨身边走过，在经过花坛时跑了两步，先进了教学楼。
后面发生了什么她就不知道了，在教室没一会林清暨也进来了，刚坐下就踢了下她的凳子。
“跑什么？”
初凝用铅笔在本子上写了两个大字，没回头，直接举在肩膀旁边给身后的人看，
【学习】
她等了会，身后的人没其他动作了，才用橡皮慢慢的将字迹擦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体内滋长。
总想着女生站在他身边的那一幕。
早自习下课之后，初凝抱着收上来的练习册出了教室，生物老师办公室在三楼。
她将重力移到另一只胳膊上，伸手敲了敲门， “老师。”
“请进。”
初凝推开门，办公室只有郑广明一个人在，他的办公桌十分整齐，电脑旁放着笔筒，还有一只茶杯。
郑广明站起身，看是初凝，说着辛苦了，一边双手移开了凳子，从办公桌后面过来。
“我来。”
其实初凝原本是打算将练习册放到他桌子上的，但郑广明直接伸手接过，她也就顺势将练习册往前面送。
在交递的一瞬间，他的手掌从下面碰到了她的手。
极快的霎那，初凝耳朵一热。
不过郑广明好像没有注意，他将练系册放下后半靠着桌子， “你是这学期新转过来的，在班里怎么样，还适应吗？”
问的问题完全符合老师的身份，初凝觉得自己可能是多想了，点了点头， “挺好的。”
“那就不错，老师能看出来你是一个很努力的学生，希望在你的帮忙下，咱们班同学的成绩能够更上一层楼。”
郑广明拍了拍初凝的肩膀。
~
卫生间。
水有些凉，初凝用了两遍洗手液，用力搓洗着双手，都要搓拦了，关上水龙头，心里面很堵，有些烦。
郑广明带着笑容的脸不断的在她脑海中出现。
抿着唇回到教室，罗安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只是正对着林清暨的桌子，拿着本杂志在看。
林清暨不在，不知道和罗飞去哪了。
旁边的李凡弓着腰写作业，背影瘦弱。
正好这时候上课铃声响了，罗安琪抬头，看见了站在后门口的初凝，眼神只淡淡的一凝，拿着杂志回了自己的座位。
其实初凝不太明白，林清暨又不在，罗安琪为什么还要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她看着讲台的方向，有些想不通。
第一节是生物课，郑广明肩下夹着课本进来，照样先在教室里看了一圈，正好和初凝的目光相对。
他温和的笑了下。
如同被刺了下，那种慌张的感觉再次袭来，初凝连忙垂下头。
整整一节课，她都避免和郑广明对视，但也许真是她想多了，郑广明上课还和之前一样，知识点条理清晰，通俗易懂。
至少班上的同学对他评价都挺好的。
中午吃完饭从食堂出来的时候，走到学校公告栏，李凡指了指上面， “有我们班老师哎。”
是学校的优秀骨干教师评比出来了，郑广明也在上面，换了透明的无框眼镜，对着镜头微微笑着。
初凝为自己的心思觉得可耻，对郑广明有些抱歉。
一天下来，她都不停的写着作业，几乎没怎么离开座位，晚自习结束之后，林清暨踢了下她的凳子。
“走了。”
初凝回过头，小声带着点商量的口吻说， “我要画黑板报。”
“忘了，”
林清暨才想起来的样子，自言自语的说了句早知道这么麻烦。
初凝啊了一声，她不懂林清暨在说什么。
“还有多少？”
林清暨单手撑着脑袋，凳子偏了些，往后面看，大致轮廓做完了，还有一个板块的字没填，以及其他的颜料涂上去。
“今天差不多可以完成，可能时间久一点，要不你先回去？”
他两根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 “画好发消息，校门口接你。”
罗飞抱着两个水杯进来，还没坐下就被林清暨揽住将他转了个身， “走，今晚倒球。”
时钟滴滴答答的走着。
班里的同学一个个离开。
还有两块地方要涂色，但时间不早了，初凝下来，用湿巾擦了擦凳子上的灰，放回原位。
黑板报评比时间在明天下午，她明天早自习的功夫就能收尾剩下的阶段。
不知道林清暨和罗飞去哪玩了，初凝走到一楼出了大厅才给林清暨发消息过去。
【我好了】
她刚关手机，一抬头，就看见林清暨站在楼下花坛边，脚在地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踢着。
身上还背着书包，看着，像等人。
等人？
这太奇怪了，初凝不能把“等人”这两个字和林清暨联系在一起，她甚至翻出了手机，看了信息确定是刚刚发出去的。
时空没有错乱。
“你怎么在这？”
“我不应该在这？”
她在说什么？初凝舔了下唇， “你等多久了？”
“没多久，刚到。”林清暨打量她一下， “画完了？”
“还差一点，明天早上就能结束。”
“行。”
刚准备走，喵呜一声，一只小猫从花坛里探出头来，纯白色的，只是看着有点脏。
年龄应该不大，两三个月。
好可爱。
“我可以摸一会吗？”初凝小小的征询他的意见。
这种行为在林清暨眼里似乎难以理解，他走到一旁，低头拢火点了根烟。
“三分钟。”
得到允许，初凝蹲下身。
“真的好软，你要不要试试。”
小猫大概是被伺候的舒服，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女生脸上的酒涡也不自觉地加深。
好可爱啊。
林清暨一脸嫌弃， “出息，我一大老爷们会是喜欢这种类型的么。”
“可是真的很可爱。”初凝摸摸它的头，有些遗憾的说道， “这次身上没好吃的，下次给你带火腿肠。”
小猫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喵呜了两声。
初凝又和它玩了一会，心情好了不少。
“你不喜欢猫吗？”回去的时候，初凝问他。
林清暨没回答。
“狗呢？”
林清暨看着窗外。
“你就没有喜欢的小动物吗？”
“......”
初凝坐直了身体，在一旁小声说道， “真可怜。”
“没用的东西。”
临近下车时，他忽然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