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她喊哥的时候，林清暨就已经来了兴趣，他抬了下眉骨，慢悠悠的喝了口水， “说。”
“我裙子拉链坏掉了。”
听到这句话，林清暨差点呛到，但仍然维持着面上的云淡风轻， “要我帮你拉？”
“嗯。”
临近五月份，夜晚已经感受不到寒凉，反而浮动着一种若有若无的燥热。
“算了，要不然我还是—”
初凝刚说完就觉得不太合适，准备回房间再想想办法。
“拿着。”
面前多了只水杯，她下意识接过。
接着还能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就翻了个面，脸对着墙。
林清暨暗了下眸， “不能让你白喊。”
在感受到衣服被另一只手扯住的时候，全身神经达到了紧张的顶峰，初凝想着衣服也没露太多，应该是卡在正中间。
走廊没开灯的原因，还没那么尴尬，林清暨也很默契的没按旁边的开关，但是这样一来，就不太好弄。
“看不清。”
他说。
初凝推开房间的门，一小片光亮照到她脊背上，林清暨闭了下眼，告诉自己要不能趁人之危。
他也确实小心地尽量不接触她的皮肤。
“可以吗？”初凝带着点试探的问。
“是中间的布，夹进去了。”
“所以拉不下来，我之前试了好久。”
林清暨抿着唇，右手拽住拉链头，左手将中间那条布往外扯，上下拉了几次，但卡的实在很紧。
她之前确实用蛮力试了，所以有五六厘米都错位了。
初凝胳膊抵着墙，身体微弓，侧边的蝴蝶骨饱满，房间里的暖光照在上面更显得肌理细腻。
随着她有些急促的呼吸一起一伏。
他也不自觉跟着这呼吸的匀度。
“好了吗？”
林清暨垂眼， “快了。”
“需不需要去找根蜡烛。”
记得小时候穿衣服拉链卡住外婆就会在上面抹些蜡烛做润滑。
“不用。”
衣服本来就紧，他的食指不断触离到她的脊骨，每碰一下，如电流一般往下蔓延。
男生低着额，热气拂过肌肤。
“要不还是拿剪刀吧？”
只剩下一点，林清暨指腹使力，随着他的动作，清脆的啪搭一声，接着是有些刺目的光线。
初凝闭了下眼，转头看见身上包着一件外穿单衣的秋姨站在楼梯口，刚打开了开关，一脸不知所措。
拉链到顶，林清暨长呼一口气。
“拉链坏了，清暨哥在帮我。”
“我上来关窗户，听说夜里有雨。”
两人同时开口，找补似的，
“好的好的。”秋姨低着头过去，”你们两个也早点休息，明天还要早起上学。”
“初凝？”
组织委员在面前挥了下手，而后看了看讲台方向，疑惑道， “笔记没抄完吗？”
“啊，抄完了。”
初凝回过神，一节英语课刚结束，值日生正在擦黑板，右上角有个princess，刚才看着这个英语单词，不自觉又想到昨晚发生的事情。
她摇了摇头，势必要把那尴尬的场景忘掉。
不要想了。
“在这上面签个名字，下周体检，初凝，你是喷香水了吗？好香。”
“没，可能是洗衣液的味道。”
组织委员抱着文件，在她肩膀上嗅了下， “确实，什么牌子的洗衣液，回去也让我妈买同款，好好闻。”
听了这话，在后面坐着的罗飞突然低头靠近，林清暨偏了下身体，面色警戒的看着他。
“干什么？”
罗飞上半身搭在桌子上，往初凝那边闻了下，皱了皱眉头不解的说， “我怎么觉得你俩这身上的味道一样呢？”
气氛忽地变得诡异起来，四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初凝忽地站起来， “我填好了。”
说完从后门跑出去，被林清暨扯住胳膊，他眼皮一抬，拿起桌子上的杯子塞到她手里，
“全凉，谢谢。”
“......”
罗飞： “真有礼貌。”
~
体检安排在周三下午，学校安排了专门的大巴车负责来回接送，前面的几项检查都还好，胸腔检查，视力，血压，还有—
血常规，拿着测试单，初凝沉了口气，她最怕疼了。
不想抽血。
检查是几个班一起做的，每个窗口的项目都不一样，做完血压检查之后，初凝拿着单子，站在室内柱子旁边。
“检查好了吗？”同班的一个女生问她。
“嗯。”
“那我们一起去排那个。”女生指着对面的五号窗口。
单站在这也挺奇怪的，初凝点了下头，排在那个女生后面，前面还有五六个人的样子。
身后又陆陆续续来了同学。
初凝偏了下头，看到最前面的同学在窗口前坐下，袖子撸到大臂，带着口罩的护士拿出一次性针管，接着用棉签在血管肘弯的皮肤上擦拭。
她咽了下口水。
“让一下。”
两个女生从身前经过，初凝往旁边侧了些，往后看了眼，又排起了一道长龙。
不知出于什么想法，她慢慢的，低头走到队伍后边。
能拖一点是一点。
“那个咱不是排过了吗？”
注意到林清暨一直往那边的窗口看，罗飞顺着他的视线，窗口前已经排了很多人。
抽血在单子上是最后一项，他俩当时怕人多就提前给做了。
罗飞数着单子， “还有最后一项，视力，那边。”
他用手一指，人不是很多。
林清暨嗯了一声，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
“来，下一位。”
队伍逐渐缩短，前面的同学用棉签按着胳膊从凳子上离开，初凝抿着唇，心跳也越来越快，闷重的像往包着布的鼓上敲击。
“别紧张，一会就好了。”护士安慰她。
初凝点了下头，看着青色的皮管扎在自己的手臂上，从一次性袋子里掏出的针管很细。
“可能会有点疼哦。”
护士说。
“他走过来了，快看。”
“我去，真的好帅。”
“......”
酒精擦在血管上凉凉的，她紧张的都忘记了闭眼，自然也没听到周围私语声渐渐起来。
初凝盯着自己的手臂，忽然觉得身后有一种熟悉的气息靠近，带着点淡淡的压迫感。
接着，眼睛被一双干燥的手掌覆盖住。
“不要看。”
手臂传来刺痛，初凝眨了眨睫，却是什么也看不到。
林清暨站在她身后，女生穿着校服坐在凳子上，两个人体型差形成鲜明的对比。
周围一片倒吸气的声音。
“我天，我要昏倒了。”一个女生说。
“昏吧，刚好这就是医院。”
时间也不是很长，反应过来疼痛的时候，已经重现光明。
她仰起头，是林清暨。
“24小时内不要碰水，有淤青是正常的。”
初凝是最后一位了，护士看到男生，弯了眼睛又多说一句， “你同学可真好。”
“谢谢姐姐。”
初凝用棉签压着伤口，对林清暨也说了声谢谢，其实想问他怎么过来了，但不习惯周围这么多目光的注视，低着头往旁边的楼道走。
“这边。”
“......”
身后一紧，林清暨扯住她的衣领，将人拉了回来。
“怕疼啊。”
“有点。”
大巴停在医院门口，林清暨个高腿长先上去，后面的男生冲他招手， “清暨，这。”
初凝在前面过道随便找了个空位坐下。
车子到学校后，门还没开，两边的同学已经站起来了，初凝往后看了眼，后排的几个男生聚在一起打牌。
林清暨背对着她。
天已经差不多黑了，校园里亮起路灯，正是最后一节课下课的时间，教学楼里出来的同学纷纷往食堂方向走。
大家都穿着校服，挤在茫茫人海里。
广播里放着听不清歌词的音乐，初凝坐车有点累，不太想吃饭，准备回班级，刚走到大厅，用手挽了挽头发要扎起来，有人从身后拎起她的帽子往头上盖，接着恶作剧一样用了点力往下压。
不用看都知道是谁。
“清爷又欺负人家小姑娘了。”
“这一天天的小心班主任找你。”
“他能怕？”
“......”
几个男生哄笑着从旁边经过，簇拥着那个罪魁祸首离开，有个女生随口问了句， “没事吧？”
“没事。”
“你性格真好。”
人走过，她好脾气的拨开脸上的头发，感觉帽子里有什么东西，拿出来一看——
是两颗流心糖。
~
进入五月，时间过得飞快，刚结束一场月考，罗飞从外面进来， “我爸说这次考试再倒数就不给我换电脑了，好烦。”
“你这是哪张地图。”
林清暨咬着根烟，手指在屏幕上面飞速移动操控着人物， “丛林秘境。”
“我去，什么时候偷偷练的。”
从他桌子上抽了张纸，罗飞点评道， “你可真够自恋的。”他拿着笔，在上面随便写着字玩。
上课铃响，初凝喊了声报告匆匆进来，她下课去生物老师办公室帮忙改作业了，才结束。
察觉到那抹身影走来，林清暨收回脚，关上手机扔进抽屉里，找了本书翻出来看，课上到一半，刘平走到教室门口和授课老师打了个招呼。
“林清暨，出来一下。”
初凝看着教室外的两道身影，林清暨站在走廊栏杆前，插着兜，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注意听讲，下面小组讨论，前后四个人一组，一会找人回答。”
英语老师课堂上经常做这样的授课讨论，初凝带着英语书转向后面。
林清暨课桌摆设一向十分简单，基本上就只有当堂课本和黑笔，不像班里大部分同学，桌子上的书摞了几十本。
也是，不然趴着睡觉不舒服。
他们三个还没说几句话，林清暨就从外面进来了。
“什么情况？”罗飞问， “不会是前几天逃课去看球赛的事情吧？”
初凝看向林清暨，也在担心他的回答。
“不是。”
林清暨坐下，看着桌面上的某一点若有所思，刚才刘平是和他说了一个有关下半年摩托车比赛的事情，赛委会联系到学校，希望他在暑假之前能够过去训练。
他和刘平说考虑一下。
罗飞看他， “你这表情摆明就是有事，说出来兄弟一起担着。”
林清暨不想多说，他转了下课本，有意扯开话题， “老师布置的什么作业。”
“中心思想，文章梗概，还有扩写，小组讨论这三个问题，一会找同学回答。”
这些内容对他来说易如反掌，林清暨大致浏览了课文，随手抽出一张纸在初凝面前，指骨朝下点了点，语气很淡，
“你字好，写。”
几分钟的小组讨论很快结束，抽到他们这一组，由之前确定好的初凝站起来念了答案。
林清暨组织语言简练而准确，老师满意的点了点头，
“很好，坐下。”
她拿的刚好是林清暨练签名的那张纸，中间折过一道，初凝翻出来，无意中看见上面的几个字，有点怔神。
下课之后，教室里一如往常的吵闹，初凝转身将纸递到他桌子上， “还给你。”
林清暨在思考自己的事情，眉眼间没什么情绪，也没抬头，眼神看了下纸张的位置。
“林清暨。”
“嗯？”
初凝握着自己的黑笔，胳膊压在纸上， “你看。”
本来纸上中间写着一个“烦”字，她用笔在“火”上竖着描了几笔，这个“烦”字，就成了“顺”。
初凝看着他的眼睛，
“会顺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