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又打起来了，这学期都离这么远，又碰到一起了？”
老师刚走，罗安琪就逮着罗飞问起来。
其实原本分班的时候，傅世安理应是和林清暨一个班级的，后来学校听说这两人之间一直有矛盾，就安排到了两个班级。
一班和八班，正好是四楼的斜对角，基本上没什么见面的机会。
“我哪知道，走的好好的，就回教室拿个饭卡的时间，出去就看他已经把人按地下了。”
罗飞按了按自己的下巴，刚才拉架的过程之中脸上挨了一拳，疼死了。
“谁看见了，什么情况？”
“又打起来了，听说之前运动会两个人打架还被老师看到了。”
“不是吧？”
“......”
走廊，八班的班主任整个年级出了名的严格，知道这件事后冷着脸过来。
原本叽叽喳喳的学生一个个像蔫了的小鸡仔。
“都愣在这里干什么，下学期就要升高三的人了，是不是作业不够多。”
......
英语听力放了一半后林清暨才回来，后门嘭的一声甩到墙上，前排听到动静的同学飞快的瞥了眼。
身后的人拉开凳子坐下，跟着没过几秒，刘平来教室巡视了圈，走到初凝身边的时候停了会。
握着笔尖的手出了点汗。
“做完了吗？”
初凝回过神，后半页的选择题全部空着，短句单词划了横线，一篇都没听进去。
答案和同桌互改，她有些尴尬的递出去，叹了口气，余光看到后座的林清暨站起来从后门出去。
初凝握着水笔，一边对照答案，强迫自己注意力放到试卷上，不要去管那个人。
“你这次错的有点多哎。”同桌说。
初凝轻轻嗯了一声，心烦意乱。
晚自习开始，教室里静谧无声，生物老师坐在讲台上，突然喊了声初凝的名字，让她去办公室拿本教材过来，一会抄两个例题。
“就在我桌子上，你知道的，进去靠右第二张。”
上课时间，办公室里只有一位普通班的班主任，她敲门进去。
楼道里感应灯亮着，初凝抱着教材往上走，在到四楼平台时，灯恰好灭了，也几乎就在同时，听到身后一声打火机咔哒的声音。
不要管不要管。
放在书本边缘的手紧了紧，在心里数了两秒，原本是抬脚往前走的，却不知为何已经转过了身。
身体不听使唤，比大脑更先做出反应。
林清暨站在教学楼墙面拐角，搭在栏杆上的手指修长，末端夹着根烟，他低头，徐徐吐出一阵青白色的烟雾。
又抽烟。
“不进去上课吗？老师一会要讲新题。”
林清暨侧对她站着，烟雾升腾着覆盖面颊，男生微弓着腰，没听见一样。
好吧，没回答算是回答。
初凝抱着课本，额前的发丝被风轻轻吹拂着，证明时间确实正在流逝。
等烟抽了一半，他才转过脸看她，仿佛再问你怎么还不走。
黑发乌瞳，满不在乎的神情全写在脸上。
初凝往前走了一步，作出了今天晚上最大胆的一个举动，她踮起脚，从男生的瞳孔里看到自己的时候，将烟从他嘴里拿出来，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出乎意料的情节，林清暨怔了下。
是在想刚才看着她过来，为什么没有躲。
“你做什么？”
“空腹抽烟不好。”
他本来也就准备抽一支，听了这话，又从烟盒里摸出来一支，当着她的面咬在嘴里。
微微扬着下巴，好像在说，你能把我怎么样。
“你饿不饿呀。”
初凝问。
男生嘴角抽了下。
为什么她每个动作每句话都在他的预料范围之外。
本来要说的话也生生咽了回去。
？
“晚上没吃饭，刘老师是不是凶你了？这次要写检讨吗？要是不想写的话，我可以帮你写。”
初凝低下头，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面包，两块方形小饼干，三颗瑞士糖，还有包果冻。
可以看出，这是她全部的“家当”。
“没带多少吃的，就这些。”
没拿打火机的那只手，拉起，放到他掌心里。
林清暨看着她。
“老师还在教室，你一会吃完就进去吧，外面风有点大，吹久了头疼。”
做完这些，初凝转过身抱着书往教室方向走，多待一秒，都会暴露她突突外放的心跳。
林清暨喊住她。
“你不问我为什么打架么。”
女生身影顿了下，看起来小小的。
还好，是这句，初凝深吐出一口气，基于上次的教训，她没有说的过多， “只要你别受伤就好。”
别受伤。
她总是担心他受伤。
~
罗飞在旁边轻咳一声，歪头小声说话， “看人家半天了。”
“昂。”
林清暨大大方方承认，视线一直放在前面的人身上，制服外套里面是件衬衫，露出一圈白色的边，干干净净。
女生低头写作业，后颈就微弯出一道好看的弧度。
脚上用了点力。
她握着黑笔的右手果然顿了下，随后又若无其事的继续在纸上沙沙书写。
林清暨哼笑了声。
从后面扔过来一个纸团滚在眼前的象牙白草稿纸上，初凝停了笔，略微犹豫了瞬，凳子又被人踢了下，她连忙打开。
男生字迹潇洒大气，每笔都似带着剑锋。
【收拾东西，回家】
最后一节课老师不在班级，同学们自己自习，黑板上方的时钟显示离下课还有六分钟。
是不是太早了？
然而还有五分钟的时候，整个教学楼就已经蠢蠢欲动，飘渺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进来，传到教室各个角落。
她才拉上笔袋，就感觉到有人从后门出去。
三下五除二的将要带的东西装进书包里，走廊里陆陆续续有同学出来，初凝走到门口，后领被人往上拎了一点点。
没用多少力，就像个小提醒。
“送我这个干什么？”
“啊。”
她转过身，林清暨不知道从哪出来的，骨节分明的手拿着圆形的铁盒，上面是一些卡通小动物的画像。
“你怎么知道这是我送的？”
“哦，这个。”林清暨低头看了眼， “我买的，能不认识吗？”
“你买的？”
初凝想起来寒假秋姨拿给她吃的时候，还以为是林叔叔从国外寄回来的，原来是他。
“不过，不是扔了吗？”
“嗯？”
林清暨稍稍疑惑，随后反应过来，他一挑眉，靠近了些，看着她的眉眼， “原来还偷听我们说话啊。”
他当时不过是让扔的其它的东西。
“什么偷听。”初凝往后退了点，底气不太足， “不小心听到的。”
还没到校门口，碰见了从另一边楼道出来的傅世安，脸上贴着枚创可贴，在下巴那里。
身边跟着两个男生，应该是同班同学。
真怕又打起来，初凝不想看到这个人。
他先看了下初凝，然后对林清暨说， “下半年西班牙场，谁不去谁孙子。”
林清暨挂起毫不在意的笑，原本波澜不惊的眼神里多了些挑衅， “等着你喊爷爷。”
等那群人走后，初凝看着脚下的路，装作漫不经心的问他， “你下学期要去参加比赛啊。”
“嗯。”
这么突然， “什么时候决定的。”
“刚刚。”
“......”
好草率。
“是因为他吗？”
“可以这么说。”
正出神，左臂受到拉力，初凝身体惯性的往旁边侧，林清暨松开手，盯着她一字一顿，
“看、着、点、路。”
有辆山地自行车从右边过去，轮子后面的黄色反光牌，按铃声她都没听到，差点撞到了，
正好走到灯下，他眉眼磊落，周身镀了层柔和的光。
“你你你，你们俩。”
才从教学楼跑出来的罗飞，捂着嘴看着这两人， “这什么情况。”
学生从自动收缩栅栏前走过，保安站在门口，在绿化带旁等候的接送车，没等回答，他先做贼一样的看了看周围，
“最近教导主任抓的挺紧的，注意点啊。”
耳垂连着脸颊边缘转红，初凝低下头。
林清暨先看她，然后再对罗飞说， “不是你想的那样。”
看到旁边停的车，林清暨直接从后面提着他的领子将人塞进去， “这事解释起来有点麻烦，回家吧。”
“哎我懂我懂，你上课能看人家八百遍，我唔唔唔。”
林清暨用手堵住他的嘴，轻啧一声，将他人推进去，对前座人说， “叔叔，麻烦开车。”
“我还没说完呢。”
紧跟着后面来了辆出租车，初凝关上门，
“你们在聊什么？”
“没什么，男人之间的话题。”
“哦。”
他跟着哦了声，有模有样的。
“你怎么，学人说话。”
男生吊儿郎当， “不准啊？”
和他没办法正常交流，初凝别过脸，唇粉粉的，自言自语似的轻声说道， “随便你好了。”
前段时间一直没有说话，所以总觉得今天车厢内的气氛有些怪怪的，身边人的存在感分外强烈。
本来座位之间隔的距离就不远，她能察觉到他放在膝盖上的盒子，手指点着里面的千纸鹤。
前面是红灯，这段路有些堵车，初凝开了点窗，还是觉得有些热。
旁侧传来啪嗒一声铁皮盒子关上的声音，可能是有点困，旁边的人身体往后仰，维持着一个姿势没怎么动。
睡了？
也许是车厢内太过安静，或者是两人离的比较近，她甚至能感受到他均匀的呼吸。
放在膝盖上的右手指骨向里握，想着跟上那节奏，这样是不是，在某种情况下也算同频。
同频，共振。
她莫名想到今天物理课上所学的内容。
“草莓味的，挺好吃的。”
没头没脑的这么一句，初凝没听明白，转头看向他，眼睛微微睁大。
没有，睡吗？
林清暨头往后仰在坐垫上，灯光照到鼻梁右侧留下道阴影，他闭着眼，顿了下又接着说， “甜橙味的倒也不错，还能接受。”
怔了两秒，初凝反应过来，是瑞士糖。
他喜欢吃甜的。
她点了下头，故意问， “那，苹果味的呢。”
林清暨没回答，只是在听到这个问题后，眉头很轻的皱了下。
红灯转绿，前面的车辆开始启动，司机低了下手肘拧动旋钮，将车厢内的音量调大了一些。
温柔女生的嗓音在这一方小小的空间内流动，明明是夜晚，却让人想到了冬日屋顶的阳光。
暖洋洋的。
“扮靓地皆因你癫癫地皆因你，
为你甘心做傻事
扮下猩猩叫睇到乜都笑，
有你在身边多乐趣。”
夜风拂面，初凝挽了挽头发，忍住笑。
他不喜欢苹果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