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边挺冷的，她穿的衣服本来就不厚，北城晚上的温度低的过分，路边上都结了层冰。
更别说这没有暖气的杂物间。
干掉的泪痕凝在脸上，冰凉，裸露在外的毛孔都在紧缩，初凝几乎听不懂他这话的意思。
或者说，怀疑自己听错了。
不知道这里之前是放什么东西的地方，居然还有个小孩子玩的拨浪鼓。
“开玩笑吗......”初凝冷的身体轻轻的发抖，指尖掐着掌心让话语平静， “你只有在无聊孤单的时候才会想到我，但我不想这样。”
她旋开门，男人没有阻拦，冷傲的身影仿佛印在墙上。
胸口一阵阵的发闷，初凝使劲眨了眨眼，放平呼吸， “别再见面了吧，林清暨。”
在等答案的那瞬间，她忽地想到，这句话应该是六年前就要说的。
迟了这么久。
窗户没关严，边角放着的油布吹的哗啦哗啦的，房间里弥漫着阴冷的气息，音乐隔着厚重墙壁模糊不清。
他嗓音低哑，说不清的淡，肩似乎跟着颓下去，往下沉，
“好。”
~
回家去网上查询最近一趟的航班，安锦的电话打进来，初凝以为是催自己回去，
“妈，过几天就回去了，正在看航班信息呢。”
“这么快，我还想着你回国会不会就不想回来，不过我想说你有没有去林叔叔家看过。”
点着鼠标的手顿住。
“要去吗？”
“肯定要去看一下，毕竟你高中住了那么长时间，好不容易回国一趟买点礼物过去，知道吗？”
“知道了。”
初凝去的时候是周日下午，不巧的是林商铎不在家，多年不见，秋姨拉着她说了好多话。
说着说着，外面院子里的灯亮起来。
“冬季天黑的早。”秋姨往外瞅一眼， “先生回来了，我去看看汤应该快好了。”
“林叔叔好。”
林商铎从外面进来，换了软底的拖鞋， “快到年关了，公司需要处理的事情比较多，小凝什么时候回国的。”
“上个月，叔叔这是给您带的礼物。”
“好，这次回来还走吗？”
“嗯，月底差不多就过去。”
“难得回来一趟，不在这边多待段时间，有地方住吗？没地方住就来这，家里房间多。”
“有的。”
林商铎摘了眼睛递给助理，拿起桌上的另外一个盒子， “这个是......”
黑色的礼盒上面用黑白相间的缎带包着，初凝坐在沙发上并拢着双膝， “这是给清暨哥的。”
很有名的男士品牌，母亲特意交代东西要从这里面挑，也倒为她省了事情。
其实来的时候初凝还有一点点担心会不会碰到林清暨，不过看样子他今天应该不在家。
出于礼貌，初凝放下杯子问道， “清暨哥怎么样了，最近还好吗？”
她希望听到的是挺好的，还可以这种话，这样就可以不露痕迹的带过这个话题。
林商铎却像想起来什么，喊秋姨， “对了，你给清暨打个电话让他晚上回来吃饭，说小凝过来了。”
“哎—”
“怎么了？”
“清暨哥应该很忙吧，还是不要打扰他工作了。”
“他忙什么，这么大的人了还混子一个，都成家立业的年纪了，还一门心思在赛车上。”
毕竟是极限运动的一种，林商铎其实还是担心林清暨的安全。
公用电话在客厅另一边，秋姨站在前边，只听见她说好的，好的，电话那边说了什么初凝不知道。
来，还是不来。
秋姨也没给答复，挂上电话就去了厨房。
她揣揣不安。
“先吃点干果，饭马上就好。”保姆端上来几盘水果和干果一类的东西。
初凝看着茶几上精美的瓷盘内心十分后悔，刚刚就不应该提林清暨的。
没多长时间，两道车灯在外面亮起，随后大门打开，
“天气这么冷，衣服穿的有点少了吧，别冻感冒了，快点进来。”
无论什么时候，他出现的地方总能轻而易举地获得其他人的关注，初凝抬眼望过去，
林清暨穿着件黑色的大衣，衬得身姿挺拔，发色在客厅暖黄灯光照射下偏棕，目光直白又坦荡，毫不避讳的朝向这边。
“要不是小凝过来，都难得见你一面。”
客厅暖气十足，林清暨早脱掉了外套，里面是白色的高领毛衣，浅色系的衣服让他多了几分贵公子的矜贵。
是啊，除了赛车手的身份，他身后还有林氏集团。
只林清暨这个名字，就代表着无数的荣誉与骄傲。
“前几天不是在忙。”
人往侧边的沙发上一坐就掏出手机来看，二十多岁的人了林商铎也不好说什么，大抵天底下的父子都是如此，没一会话题又重新引到初凝身上。
说了什么，他都没抬头，一心一意的玩着手机。
林商铎有意和林清暨说话，便提了许多学生时代的事情，大部分都是初凝在回答。
“前段时间清暨不是去新西兰比赛，你们两个有没有见面？”
那算不上多么好的回忆，初凝正想着怎么说，一直沉默着的男人淡淡开口， “见了，一起吃了饭。”
这样既是回答，又不会让两人感到尴尬。
这样的气氛差不多一直持续到晚饭结束，秋姨连着林叔叔极力说服她在这玩几天再走，家里什么都方便。
“楼上的房间每隔一段时间都打扫，床单给你换了新的。”
初凝看向坐在另一边低头划拉着手机的林清暨，似乎对这边发生的事情漠不关心。
她本来还想着他能帮自己拒绝的。
避不过盛力邀请，初凝只得同意，就只是睡一晚而已，也没什么。
“好，那我明天上午回去，麻烦秋姨了。”
“不麻烦，这有什么麻烦的，小凝长大变得比以前更漂亮了。”
这个时间睡觉似乎有些早，林商铎给秘书使了个眼色，没一会，秘书递过来两张票。
“清暨，这有两张今晚的票，你带着小凝去看一下，让司机送你们。”
车门关上。
初凝其实想不太通林清暨会答应，他怎么看也不像会对这种音乐剧一类的东西感兴趣的人。
记得高中时候老师放电影，班里的同学都很高兴，而林清暨永远坐在后排睡觉，看见有同学为电影里的场景所感染情绪，或激动或悲伤，也只是不在意的玩着魔方点评， “无聊。”
那时坐在前面的初凝会默默收起自己拿出来擦眼泪的纸巾。
他喜欢一切激情刺激的事物。
郑乾从后视镜看到中间如同隔着楚河汉界的两人，不由得眉心紧锁。
初凝和林清暨各靠着车门坐着，不在林商铎面前就像两个世界的人，各自看着窗外的风景。
霓虹灯照的身上明一阵暗一阵，车厢里放到陈慧琳的那首《冷淡》。
/和你享受风景，即使有一刹感应/
/怀缅不来的一生注定/
/从前你追求惊喜喜欢我任性/
/一起走到今天却渐冷静/
初凝身体往后靠了一点点，从窗玻璃刚好等看到另一边他的侧影，男人望着窗外，脸部轮廓分明。
闪退的景色如电影里的倒带，是夜，华灯初上，车流如织。
看到的，会是同一片风景么。
“前面有点堵车，可能要晚一会。”郑乾握着方向盘开口说。
前面车牌被灯照的反光，初凝摇摇头， “没事。”
可能是气氛过于尴尬，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两人之间刻意营造的距离感，郑乾笑了下，有意打破沉默，
“记得高中送你们上学那会，刚开始不熟悉，就是一人坐一边，现在一转眼就长大了。”
没有人接话，几秒钟之后，郑乾有些尴尬的咳嗽了声，换了话题， “另一条路在维修，所以这边最近有些堵。”
初凝点头， “这样啊，我平常不怎么来这边，还不太清楚。”
她又多扯了两句，是为了弥补上一段话题。
还是和以前一样，林清暨哼笑了声。
这声音很轻，但是初凝听到了，有些不自然的往外侧坐了些，也没有看他。
就当最后演一场，反正过了今晚以后也见不到了。
去的时候刚刚开始，位置在中间靠后的两张连座，观众席的灯光暗下来，所有的光亮都给到舞台。
人物登场。
全英文的音乐剧，初凝看过电影版的，对剧情大致走向了解。
正要沉浸于布景和人物的唱词中时，林清暨忽然偏头问她刚才主人公说的那句什么意思，声音压的低，只有两个人能听到。
越是昏暗的地方，他的存在感越是强烈，左手搭在腿上，似乎是真的在专心看剧，初凝没有防备，台顺着便将刚才的台词翻译出来，
“说爱我，我将跟随你。”
随着一段音乐独白的结束，场上恢复了短暂的安静，身边的人没有前兆的开口，
“我爱你。”
低低沉沉，只是说给她听。
手指蜷缩了下，初凝握着手机，掌心微微出汗，林清暨看着她，正对着舞台的鼻梁右侧有道阴影，眼里有碎光。
所以他不是听不懂，是故意让她说的。
初凝反应过来。
林清暨心思压根就不在音乐剧上面，在这里坐两个小时确实为难，不过他既没睡觉，也不乱动，就静静的坐着。
她忽略不了他的存在。
“我们注定不会有结局
但若是你偶然忆起
请驻留片刻想念我”
初凝拿着包，起身离开观众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