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风和日丽的早晨。
    迎着阳光，曹安穿上自己帅气的青衣袍，整理了一番形象，迈着轻快的步伐出门去了。
    他是去上早朝吗？
    当然不是，他是去逛后宫的。
    这个时间，皇帝应该正在上朝吧，之后还要处理国事，真是太操劳了。
    还不如我潇洒，一觉睡到自然醒，皇帝在办公，我去逛后宫，趁着皇帝不在，与妃子们聊聊人生去。
    入了皇宫，曹安亮明身份，很快便有一位老太监匆匆赶来，正是昨日陪着文昭的那位。
    两人互见了个礼。
    老太监笑眯眯的恭喜道：“曹水绣断案如神，深得殿下赏识，特赐金牌查案，我大兴开国以来，亦是极少的，曹水绣真是年轻有为啊！”
    “哪里哪里，后进晚辈，还望公公多多指点。”曹安笑着，从袖口顺出两的银票，直接塞了过去。
    老太监脸上的笑意，愈发浓郁起来：“好好好，曹水绣真是一表人才，后宫之事繁多，咱家会为您解答一二的。”
    “那就劳烦公公了，不知公公如何称呼。”
    “咱家姓雨，曹水绣请吧。”
    “雨公公，请。”
    标准的一段吹捧，虚情假意占了七分，但有时必须得走这过程。
    毕竟是后宫内院，曹安也不知道规矩，若是有些不妥之处被抓住，他也很头疼，与领路的公公打好关系，是最好的选择。
    包括那两，也很有讲究，给多了，说明你人太贪，平日里没少搜刮油水。
    给少了，别人又看不上。
    两应该刚刚好，让这位公公脸上的笑容，都看着真诚了三分。
    当然了，曹安也不是那么大方的人，这里付出了两银子，其他地方自然要想办法赚回来。
    三法司的那群笨蛋，就很适合，有空去收点保护费，什么都回来了。
    皇宫内院，大的超乎曹安的想象。
    青衣署的署衙面积，在这地方也仅仅是一片小花园而已。
    入了冬，寒风渐起。
    城内街道旁的草木，早已枯黄落败，可这后宫的庭院却依旧生机盎然，奢侈的阵法，让此地绿意如春，很温暖，却也显得很单调。
    曹安作为官员，虽然有金牌，却也不能随意的乱窜，雨公公的职责是为曹安领路，但也同样肩负着监督的作用，防止曹安有过鸡行为。
    别看这太监年岁已高，实力好像也不弱啊！一路行来气息悠长，半点汗珠看不到，皇帝身旁的太监，果然不一般。
    至于这调查的方向，曹安是早有准备的，第一站就是去找文昭公主。
    ……
    昭华宫。
    文昭公主的住处，精致的宫楼宛若梦中仙境，花园绿树姹紫嫣红。
    凉亭旁，一汪雅致的清池，让一切都着如此的美好。
    除了没有生气。
    凉亭之中，文昭公主如同那潭中锦鲤，孤零零的坐在那，四周丫鬟数位，却无人能逗得她一丝笑意。
    待她极好的枢密院掌院，昨日离世了，以后再也没人教她习武了。
    但好在，掌院离开了，曹安却适时的出现了。
    这人，还挺有趣的。
    “老奴，参见公主殿下。”
    “下官，参见公主殿下，公主一个人在这，想事情呢？”
    两道问安声同时响起，但很明显，曹安的问安中还连带着一句调侃，引来雨公公的一瞪。
    这可是公主，说话轻浮都是要杀头的，你竟敢如此问候？
    曹安无奈的耸耸肩，不是我轻浮，而是你家公主自己浮的厉害。
    果然，文昭听到问安，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些笑意，快步跑了过来：“曹安，来啦！哦，雨公公不必多礼。”
    “多谢公主殿下。”雨公公听闻，这才把鞠躬的老腰抬了起来。
    可一旁，曹安早与文昭聊得火热了。
    重新回到皇宫，文昭自然换上了华丽的服饰。
    身穿一袭粉色长裙，裙上镶着金丝绣花，随着微风轻舞，灵动秀美。
    白玉的肌肤，配上樱桃小嘴，黑色的长发垂至腰间，宝石般的眼睛再次焕发了活力，可爱的如同精灵。
    当然，身为公主，文昭身上少不了的就是刁蛮的气息。
    想到自己一个人被晾在这许久，笑意顺势一收，嘟起嘴叉腰质问道：
    “曹安！说好的今早来查案的，你竟然敢欺骗本宫！”
    “没骗你啊，这不是早上吗？”曹安抬头看了看天，午时都没到，没吃午饭都算早上。
    “你！你明知道本宫在等你，你还这么晚来，居心何在？”
    “哦，我是去了趟东市，给您买了份早点。呐，两块煎饼，吃不吃。”
    曹安随意的从袖子里掏出一方纸包，吓得雨公公一声惊呼。
    “市井之物，怎能……”
    “吃！这是我的。”小公主一把夺了过来，还瞪了雨公公一眼，好似深怕被抢了一般，让雨公公满脸的无奈。
    这宫廷里，什么名贵糕点没有，何必去外面的市集地摊，吃煎饼呢。
    可文昭不管，宫里的食物讲究养生正和，什么荤素搭配、营养均衡，太刻板了。
    还不如市集，那些怪里怪气的东西。
    “这个好吃哦，你去哪买的？特意为我买的？”
    “那当然，东市的茶馆新推出的早点，我特意去排队的。”
    东市的茶馆，自然是他们青衣署的产业了。
    最近因为多了说书的副业，茶馆渐渐有了生意，也同时推出了早茶的业务。
    当然，排队是肯定不用的，甚至这两块煎饼，还是他吃不下打包的。
    把吃剩下的用来投喂文昭，效果还真不错。
    看小公主那开心的模样，曹安也是趁热打铁，拉拢一位有钱的客人：“那茶馆我经常去，公主日后若是有机会，也可以去尝尝。”
    “好！这几天生了事，母后不让我出宫了。下次有机会偷溜出去，我就去尝尝。”
    雨公公：……
    可怜老太监，站在一旁看着曹安与公主相聊甚欢，甚至当着他的面提及偷溜出宫，现在站也不是，走也不是，难受的想要抹眼泪。
    当然，打心底的，雨公公是高兴的。
    他看着文昭公主长大，知道这后宫之中朋友不多。
    掌院的离世，对她的打击很大，昨日一天都吃不下东西。
    今日曹安来，三言两语便让文昭提起劲头，也算一件喜事。
    吃饱喝足，文昭坏笑着悄悄把油腻的小手，在曹安身上擦了擦，问道：
    “我们接下来去哪？你说要调查后宫，该如何调查？”
    “自然是先去尚服局看看了。”
    后宫六尚，皆为女官，负责整个后宫的衣食住行，地位要比普通丫鬟高的多了。
    三人一路来到后院处，来来往往的身影，看着还挺忙碌。
    发现公主到来，帮手的丫鬟们连忙下跪，屋内的女官更是匆忙跑出来见礼。
    雨公公上前一步，拉着鸭公嗓喊道：“这位是皇上钦点的曹大人，未来几日，他将负责入宫调查一些案件线索。不论女官丫鬟，必须配合，明白了吗？”
    “是，奴婢遵命。”
    后宫的等阶森严，真不是吹的，进门前看她们聊得火热，这人一到，瞬间寂静一片，就连洗衣服的动静，都轻微了些许。
    如此沉闷的后宫，难怪文昭会耐不住寂寞，跑去外面当暗探了。
    将几位女官叫房里，曹安坐于主位，文昭与雨公公旁听，这查案也就正式开始了。
    要说这些女官，一部分官职还在他之上，但看到曹安亮出的金牌，此刻也无人敢回嘴，乖乖的站在屋里，等待曹安问话。
    “我只是来盘问一些口供的，你们无需紧张，认真回答便可。”
    “是，曹大人。”
    “关于那位叶司衣，平日里为人如何？”
    曹安想要知道细节，这一个人突然自杀，总会留下些古怪的言论吧，例如与谁有过争执？与谁有仇等等？
    女官们齐齐看向一侧，一位年长的女官走了出来：“回曹大人，叶司衣平日为人很开朗，与大家关系都很好，出事前，并无异样。”
    这人是五品尚服，也就是叶司衣的顶头上司。
    叶司衣入宫五年，因其干活勤快，办事得体，模样秀丽，也因此被一路升到了司衣之职。
    那日前去礼部，也是为了给嫔妃们准备大典的礼服，不存在任何特殊的情况。
    宫外突然传来噩耗，女官们都不敢相信此事是真的，时至今日依旧惶惶不安。
    对于这种结果，曹安也是有过心理准备的。
    若是那叶司衣，真为年前的叶家遗孤，那入宫的五年，一定是将仇恨藏在了心底，普通人怕是无法看穿。
    可那位的突然自杀，难道就真的一点线索不留吗？这说不过去啊！
    “你们带我去叶司衣的住处看看吧。”
    “是，大人请随我来。”
    曹安起身，跟着女官在繁杂的宫中绕了几个弯，最终才来到一处偏房中。
    身为女官，住宿条件还是不错的。
    屋子看着挺宽敞，甚至有一些胭脂水粉，平日里可以梳妆打扮，运气好的，没准还能撞上万景帝。
    因为才刚生事没多久，房间依旧保持原样，尚未收拾，只是让女官们简单的翻看了一遍。
    “有找到可疑物吗？”曹安问道。
    “回大人，并没有找到。”女官摇摇头，又顿了顿，似乎欲言又止。
    曹安感觉不对，目光如炬的盯着对方：“你是发现了什么事情吧，把实话说出来。”
    女官被曹安一声呵，有些心虚，吞吞吐吐的，似乎有些不太确定。
    “回大人，的确有一些不对劲，但，不知对大人的查案是否有帮助。”
    “你先说说，我自会决断。”曹安不想放过任何的线索，哪怕是异常也行。
    女官点点头道：“叶司衣平日工作很努力，对于衣服的设计十分用心，深得皇后娘娘的赞赏。”
    “哦？你是指，皇后知道一些事情？”
    “奴婢不敢！”
    女官直接就跪下了，慌张的解释道：“奴婢的意思，是她深得皇后娘娘赏识，平日里也会赏赐一些银钱，但这些，都没了。”
    “没了？你是指银钱全没了？”曹安一惊，看向了屋子的各个角落：“你们仔细找过了吗？”
    “找过了，收拾的时候有细心留意过，这些都需要记录在案的，银钱与一些值钱的首饰，全没了。”
    女官在后宫的地位，可比丫鬟高多了，他们不但有俸禄，还更有机会获得赏识。
    根据记录，叶司衣是没有亲属的，平日里的出宫机会亦是极少，顶多也就去礼部办正事而已。
    现在突然之间银钱全没了，要么是有人钻了空子全部窃走，要么就是她还有一位同伴，知道自己人之将死，将银钱全部给了别人。
    “她平日与谁最交好？”
    “回大人，奴婢真的看不出来，她平日性格不错，与大家都相处的来。”
    叶司衣自杀，间接的逼死了枢密院掌院。
    也就是说，幕后黑手是能够读懂她意思的，第一时间必定会派人来此调查。
    叶司衣一定知道房间里留不住证据，所以将证据转移到别处，那些不翼而飞的钱财，或许就是暗示。
    可我要如何去到那人呢？
    就在曹安皱眉之时，一位小公公突然跑了过来。
    先是给公主与雨公公行了个礼，接着又来到曹安面前，鞠躬道：“曹水绣，皇后娘娘有请。”
    什么？皇后！
    曹安一惊，看向了一旁的雨公公与文昭公主。
    很明显，他们也有些惊讶，怎么曹安办案，竟然惊动了皇后？
    “是，下官这就过去。”曹安没有回绝，毕竟也回绝不了。
    那可是皇后啊！点名了要见自己，总不能回一句‘不见’吧？
    只能在心里细细揣摩，希望别有什么猫腻才好。
    倒是文昭公主很开心，主动跑过来说道：“母后肯定与我一样，都很赏识你的才华，放心，母后很好说话的，我与你一起过去。”
    有了文昭公主的陪伴，曹安也算稍稍宽心。
    跟着小公公，一路前往皇后的寝宫。
    更加富丽堂皇的宫殿，路旁的太监和宫女，加起来比他们青衣署还人多。
    宫殿的尽头，一座软榻之上，母仪天下的皇后身着华服，正等着他的到来。
    说实话，曹安是很懂礼貌的人。
    他入宫之前，还特意向朱献学了一些问候的词句，专门应付这些后宫嫔妃们的。
    只当他真的见到皇后之时，行礼的双手定住了，一切的礼节都抛之脑后，整个人惊在了原地。
    并非是皇后母仪天下的容貌，让曹安惊艳当场。
    而是这皇后，他见过啊！
    这他么的，不正是在掌院死后的执念中，出现的人影吗？
    曹安终于明白那份怪异的诀别信，是要写给谁的了。
    我的公主殿下啊！掌院对你这么好，并不是想当你的师父，是想当你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