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败的骨骼，散发出浓烈的腥臭味，暗金的鳞甲，百丈的身躯，隐约能看到曾经金光粼粼的威势。
    这是金龙鱼，可惜现在这副模样，已经宛若尸骸，翻腾间，尽是晦浊之气四溢。
    “十年了，没想竟还能看到同族。”
    金龙鱼开口了，似乎是长期的关押，让它声音沙哑低沉。
    目光看向了曹安手臂上的白龙鱼，看来那金须之所以会发出求援，正是白龙鱼的功劳。
    至于曹安他们，此刻也并不好过。
    腐败仙兽的狰狞是一回事，更多的，是那阵法破坏后四溢的晦气侵蚀。
    曹安连忙拿出了黑戒，这枚由墨人巷炼制的宝物，就是晦气的通行证，保护着众人不受影响。
    身旁的赤狐，直接在身后展开了火焰虚影，看着曾经的敌人，心中有些唏嘘。
    “来之前，我还想着再和你打一场的，没想到，你竟然比我更惨。”
    没了肉身，至少赤狐能断尾续魂，在应火绒的体内活的自由自在。
    可金龙鱼却被镇压在这暗无天日的仙墓中，腐败的伤势恶化至全身，没日没夜的被人抽取力量。
    金龙鱼用赤红的眼睛看向了赤狐，人类的躯体，两只灵魂。
    “的确，我们身为妖族仙兽，却齐齐被人类算计，终究落不得好下场。”
    能感觉出来，金龙鱼心中的怨念很大，说话间，身上散发的晦气更加凌冽。
    但赤狐却突然一改惆怅，得意的叉着腰道：“不得好下场的是你，谁让与人类签订契约的，我可是比你精明多了。”
    “哼，是吗？你连肉身都被我打碎了，还有资格笑话我？”
    “切，那是当初我太天真。不过现在好了，我的肉身恢复指日可待，还绑上了一位军师，放他个大兴王朝过来，我也不惧。”
    曹安：……
    你不惧我惧啊！你是不是把我想的太无敌了？
    还有，为什么要用绑这个词？女王大人的爱好？
    听到赤狐提及曹安，金龙鱼的目光也看了过来：“他吗？能得到其他龙鱼的认可，似乎有点本事，但你与四皇子比，又如何呢？”
    四皇子？
    曹安一愣：“你是指安王？”
    “没错，当初我遭难前，他还不到岁，也不是王爷。这些年，他倒是狠辣了不少。”
    “你见过安王！”曹安目光一凝。
    当初黑役反叛，其背后正是人瓶的制作者，也就安王，他曾经怀疑过，对方是就在针对仙墓有过一些布置。
    没想到，安王甚至直接进入了这里，与金龙鱼有过一次面谈。
    若是北燕的银龙鱼，给曹安的感觉是祥和温婉，那此刻的金龙鱼，便已经是投身于黑暗。
    狰狞腐败的身躯，环绕在众人身旁，好似在冲破牢笼之后，准备着向曾经的敌人复仇。
    “所以，是你在背后支持着安王？那为何他不来救你？而是向我求救？”曹安猜不透他们的计划。
    本来按照他的预计，安王与金龙鱼，应该没有太多联系才对。
    会向他们发来求救的，明显是没有队友、走投无路的状态，此刻竟然说是有合作，实在说不过去。
    “呵呵~支持他篡位的另有其人。而我，只是在支持他的野心而已。”满是嘲讽的语气，明显是想看到上江城血流成河。
    曹安的手掌，已经慢慢的握在了刀柄上，此刻虚弱的金龙鱼，想来他们可以应付才对。
    谁知金龙鱼又是一阵奸笑：“不用动手啦，我的时日已经不多了，找你过来，只是想要谈一笔交易而已。”
    “交易？”
    “没错，一笔对你对我都有利的交易。”
    “是吗？先把周围的晦气收起来，再把你知道一切都说出来，不然没得谈。”
    曹安看出来了，这条金龙鱼在年的黑暗污晦之中，性格已经渐渐扭曲，现在的状态，保不准他会发疯。
    接下来的一切行动，都必须谨慎。
    金龙鱼没有犹豫，身体一卷，将周围四溢的晦气全部收缩，猩红的目光看向曹安。
    “你想要知道缘由，那我就全部告诉你。”
    ……
    金龙鱼，曾经是道门的护宗妖兽。
    年前，它已经是一品的强悍存在，因为一直无法寻到突破的机缘，所以才答应了万景帝的要求，签订了一份为期年的契约。
    前年，他们相处的都不错。
    先帝慑于他的强大，自愿带上黑戒，将龙脉力量与庞大的物资，尽数交由它挥霍。
    数年时间，金龙鱼便突破至仙兽境，保佑四方风调雨顺，可以肆意的穿梭雷鸣海域。
    但很快，仙墓开始建立了。
    相比起道门被瞒在鼓里，金龙鱼的感知何其强大，第一时间便察觉了问题，当时万景帝的说辞，是囚禁妖物所用。
    不想在长天门一战中，万景帝竟然依靠秘术，强行控制它袭击了赤狐，导致两大仙兽一死一伤，最后还把他镇压在了此处，抽取力量。
    金龙鱼心中怨念暴涨，身上的血肉开始腐烂，【敕律】被盗取之时，也同等的开始生成晦气。
    “这些晦气，就是墨人巷的秘术，对吗？”
    “没错，我早些年，的确知道一些墨人巷的辛秘。”
    “那安王修炼的《晦人经》，制作的人瓶，都是你指使的咯？你是如何联系他的？”
    “不，是他联系我的，在背后支持他的人，就是墨人巷。”
    金龙鱼的话，让事情变得愈发复杂。
    曹安之前看到人瓶的炼制颇为生涩，还以为是捡到的部分传承。
    现在看来，是真的墨人巷出世，辅佐安王走到了这一步。
    “可墨人巷不是被剿灭了吗？为何多年之后又会死灰复燃？”
    “剿灭？呵呵，墨人巷代表着黑暗，有光的地方，黑暗便不会消散。”
    金龙鱼此刻就是黑暗的化身，哪怕已经有所收敛，曹安依旧感受到了大量的负面情绪来袭。
    万景帝当年出卖了墨人巷，如今墨人巷转头支持安王复仇，也是合情合理。
    就像金龙鱼说的那样，他们的仇人都是万景帝，三方合作并无不妥。
    “那么，你与安王的合作内容，又是什么呢？”曹安直言不讳的问道。
    金龙鱼摇摇头：“我与他并没有太多的合作，只是他想知道我的死期，而我想知道万景帝的死期而已。”
    十分直白的话，诠释了一场根本不需要提防的交易。
    万景帝如今最大的筹码，便是【敕律】。
    可以说，只要金龙鱼一死，万景帝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难怪安王费尽心思的升起仙墓，却又不来看一眼，原来是早已知道金龙鱼大限将至。
    又或者，这升起仙墓本身就是一个局呢？
    万景帝紧张仙墓出事，此刻大军集结于此，其余各处必然是一片空虚，安王也就有了可乘之机。
    曹安的思索，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金龙鱼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它必须在临死前，与曹安达成一次交易。
    而那交易的筹码……
    “有这位赤狐妖王在，想必你们已经猜到了吧，我的筹码，便是我的孩子。”金龙鱼说着，身后飘出了一枚黑色的晶石。
    就像赤狐说的那般，龙鱼一族不存在雄性，每只都是雌性，能自己凝聚妖力，结晶后代。
    此刻的这枚晶石，正是金龙鱼的孩子。
    龙鱼不会干扰自己后代的选择，所以按照原本的计划，这条小龙鱼将不会立即孵化，而装作石头藏在仙墓之中。
    等到自己死后，仙墓被打开，再伺机逃出去。
    当然，如此作的风险非常大，一旦孩子没藏好，就有被万景帝夺走的可能。
    正巧这时候，曹安出现了，他手里的白龙鱼，是受到同族认可的标志。
    与其被皇帝夺走，还不如交给这群人，或许还能换回一场交易。
    金须出现在黄泉岔道内，就是金龙鱼遭难前，自己斩下外送的。
    为了孩子，它在这苟延残喘了十年，如今终于是成功完成结晶。
    此刻金须落下，慢慢融入了黑色晶石当中。
    晶石快速变得透明起来，晶莹的冰玉中，一枚黑色的小鱼正在缓缓苏醒。
    待它睁开眼，看到自己被围观之时，竟一张鱼嘴，快速的吸走了外壳的营养，毫不怕生的游荡起来。
    回想与自家白龙鱼的初次见面，那位还十分胆怯的躲在母亲身后。
    而这黑龙鱼不但天生有颜色，还非常的跳脱，身子一抖，竟然游到了他们身边，这里瞧瞧那里看看。
    “好！很有精神！”赤狐大喜：“你的儿子我要了。”
    龙鱼诞生，心智并不健全，哪怕此刻鱼鳞是黑色的，也并不能将其称为邪祟，而是偏向黑暗力量的性质而已。
    好与坏，取向其主人如何使用。
    赤狐就自觉是个好主人，日后让龙鱼跟了她，成了好姐妹，一起打天下。
    可惜，想要拿到这龙鱼，并不简单。
    “你们需要答应我一件事。”黑龙鱼依旧没有松口，这是它，最后一件能为主人做的事情了。
    “何事？”
    “帮我去皇宫之中，取回一张纸。”
    曹安听闻对方的描述，心头一震，这是要让他去取《十世苍辉经》！
    金龙鱼，竟然也在为【十眼】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