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邓布利多目送着凯茜蹦蹦跳跳地离开校长室。

    她是真的开心,大概是她入学以来最开心的时候了。和自己聊价格的时候,装作很迟疑犹豫的样子,但事实上她的嘴角压都压不住,眼睛里溢出绚烂的光芒。

    所以他装作上当的样子,温和地一直跟着她勾子进退,最后报出这个价格时,凯茜整个人都闪闪发光。

    100加隆,对他来说不算什么。执教这么久,物欲也不高,也一直都是一个人,加加减减的结果也都有盈余,这一百加隆放在他的小金库里面,也不过沧海一粟。

    比较让他意外的是,凯茜在口头达成协议后居然很认真地要求他和她书面签订一份买卖合同。

    “妈妈和我被这样骗过啦。”女孩照着模板埋头誊抄,回复的尾音上扬,很元气活泼的样子,“当然不是说校长你是骗子啦……只是我一定要有个书面协定才安心啦……校长你有个人的章子吗?”

    她是真的高兴,告别时眉眼眉梢都是笑意,整个人也没有了一直以来的沉静,对着理毛的福克斯好奇地瞪大了眼睛。

    “那是凤凰吗?”她问道,得到他肯定的回复后惊奇地开口,“我的魔杖杖芯是凤凰羽毛哎,是来自于它吗?”

    “大概是的,”他回答,看向自己老态龙钟的老伙伴,“奥利凡德先生每年都会来订一些福克斯的羽毛,当然,这一切都取决于福克斯的心意,如果他不愿意,那奥利凡德先生只能白跑一趟了。”

    福克斯像是听明白了他的话,拍了拍翅膀,伴随着零星的火焰激起一阵风浪。

    围观的凯茜小小地惊叹了一下:“哇哦,这样都不掉毛……”

    这种有点失望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邓布利多想笑,福克斯睨了她一眼,忽然把脸埋进了自己已经光华暗淡了的羽毛里,一片七彩烁动的环光忽然显现——它叼着一根极其漂亮的凤凰翎抬了起头,下巴抬得高高的,鸟喙朝她那边努了努,但就是不肯迈向前一步。

    老傲娇了。

    “……卧槽。”

    凯茜发出了一声他听不懂的语气词,她瞪大了眼睛,有些手足无措:

    “这……这是给我的吗?”

    邓布利多也有点愣,不过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老伙计看对眼了就喜欢赐毛。

    他点了点头。

    凯茜震撼到语无伦次:“我除了吸猫,居然还是吸鸟……吸凤凰体质吗?”

    她小心翼翼地向前,捧上双手,福克斯轻轻把凤凰翎放进她的手里,她愈发雀跃到连头发丝都在蹦蹦跳跳,走的时候也压不下轻快的脚步。

    邓布利多睨了眼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福克斯。

    你也哄孩子呢老伙计。

    不过也好,看样子,现在魔法之于她,并不是一股毁灭的力量,无论是毁灭他人还是自我。

    ……

    他把视线收回来,对着老熟人微笑。

    很早很早之前他就隐隐有一个猜想,伏地魔对于永生如此痴迷,对于死亡如此恐惧,他怎么可能不会搜寻能够躲避死亡的方法?

    事实上的确存在躲避死亡的古老魔法,先贤的智慧后人总是难以想象,只不过不死是反自然的事情,反自然的,总是会要拿走一些东西的,就连福克斯,在每一次生命走向尽头时都需要再自焚成灰,在余烬中涅槃重生。

    他早从汤姆的容貌变化就隐隐觉察到他可能找到了不被完全杀死的办法,十二年前力排众议暗中把哈利送到姨妈家也有这方面的考虑,上半年奇洛事件印证了一部分——他确实找到了,也确实没死全。

    现在这个东西印证了猜想的另一部分——他找到的方法是什么。

    汤姆在给他装死,凯茜那几十页的连环拷问被它销得干干净净,但无所谓,他已经看得差不多了,老实说他还挺好奇凯茜的画的,大概因为出现了自己的名字所以印象深刻,年轻时的自己……是个帅哥?

    他提笔落字。

    字和人一样瘦削:

    “你好,汤姆,我们又见面了。”

    *

    圣诞节将至,霍格沃茨的雪下了一场又一场。

    料峭的寒风吹得人脸蛋子生疼,德拉科·马尔福裹紧了银绿相间的围巾,他没有涂发胶,浅金色的头发轻柔地拢在他的脸颊两处,不一会便被冷风吹开。

    有关斯莱特林继承人的讨论被即将到来的一个大节日冲散了很多,人们开始谈论冷杉、彩球、星灯和美食,还有圣诞礼物,每年的保留节目。走廊上人很少,大概也没有傻逼会在降温天去这里吹冷风。他把手套裹紧,塞进口袋里,一团一团地哈出白气。

    冷得很清醒,但没用,他是不懂,就像变形,管你再怎么清醒,不会也还是不会。

    波特是斯莱特林继承人的谣言传得满天飞,原本一些因为秋·张而指责凯茜的声音转过头对准了他,但他居然没有生气,该吃吃该喝喝,只有在正面对上时才会呛人两句,反应和某人之前因为洛哈特事件如出一撤。

    他看着莫名生出了火气,不是你谁啊!你学谁啊!你跟凯茜很要好吗?!

    布雷斯和潘西整日整夜窝在休息室里不出来,也不敢出来,因为那场声势浩大的讨伐,干净利落的公开,他们成为了过街老鼠一样的存在,被抵制,被群嘲,那股他们希望烧在凯茜身上的火,终究是烧在了他们自己身上。

    凯茜的控诉隐形了三个人——那三个人,出乎意料般地被纳入了凯茜的麾下,在赔偿了所有损毁的东西时,还诚惶诚恐地进行劳改,凯茜一个漫不经心的眼神就会把她们吓得屁滚尿流。

    一切都翻转了,好像是凯茜赢了,但又好像没有。

    德拉科不可控制地回想起凯茜爆发时侧身望过来的那一样,一束微弱的光芒笼罩在她的眼睛之上,她的眼睛被擦出几点高光,在昏暗的斯莱特林休息室里,像是两枚剔透的宝石。

    这个比喻并不用以形容眼睛美丽,而是用以形容……

    她的眼睛,像是死的。

    没有一点个人情绪,每个人都或多或少都会有的感性好像统统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绝对的理性——冷漠地审视,毫不拖泥带水地切割。

    他心头忽然涌上莫大的惶恐,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因为超于他的认知。他从小到大接触到的东西都是确定的,而她总给他一种飘忽不定的感觉,好像上一秒她还在不远处言笑晏晏,下一秒就被风吹散,不知道去到何方。

    ……

    德拉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以至于丝毫没有注意到前面有一个黑影朝他这边直直奔来——两个人撞在了一起,他被这股冲力狠狠撞翻在地,屁股生疼,眼冒金星。

    撞他的人也没好到哪里去,他整个人前扑在了地上,额头发出一声撞击地面的沉重闷响,手里的照片撒了满地。

    德拉科本来就烦,这会更是破口大骂。

    “你有病吧!”他凶狠地开口,语调在看见他围巾颜色时升了一个key,“蠢狮子你的眼睛被狗吃了吗!没看见有人啊!!!撞坏了一个马尔福,你赔得起吗!!!”

    那个男生却吱都没有吱一声,他甚至都没有站起来,而是跪着迅速把散落的照片笼到了自己这里,然后抓起就跑,好像这些照片非常见不得人一样。

    德拉科疼得龇牙咧嘴的,一摸脑门,起了一个老大的包,更是被这无妄之灾气到想要当场爆炸。

    他愤怒地朝那个奔跑的声音投以杀人的目光,但越看越熟悉,梅林他父亲的!这不是那个波特家的小迷弟吗!

    好啊!波特!又是你!你一天不恶心一下他你浑身不舒服是不是!!!!!

    德拉科气到跳脚,却感觉到脚下踩到了什么,低头一瞧,一张照片——估计是格兰芬多那个傻逼的科林·克里维落下的。

    他气冲冲地捡起,满腔的愤怒却在看清画面内容时烟消云散。

    一个压抑的场景:天空阴阴沉沉,走廊里被踩了满地的水,学生们满脸疲惫,拖着沉重的脚步穿行,长袍上溅着大片大片的水渍。

    人影憧憧中,他一眼就看到了凯茜。

    她很随意地站着,没有看镜头,左手袖子挽起,素白的手肘搁在廊沿,右手虚虚握着一朵橘黄色的花,侧着头望向城堡之外。

    镜头好像透过了她的表象,照进了她的灵魂。

    他忽然回想起最开始见到她的场景,丽痕书店也同样人影憧憧,人多到让他破口大骂,一转头就是他和她的第一次见面:黑头发的女孩站在灯火阑珊之处,仰头望着一本乍隐乍现的书,宽大的袖口空空荡荡。

    像是误入这个世界的过客。

    ……

    那点橘黄色是画面里唯一的亮色,德拉科仔细看了一眼,向日葵,鬼知道她的花哪来的,鬼知道这张明显是黑白的照片怎么会出现颜色的,又鬼知道这张照片是谁拍的!又为什么会让他一眼就看到她!

    他愤怒地抬起头,那个围着格兰芬多围巾的波特小迷弟已经跑远了,照片来自于他没错了,他眼前闪现过刚刚相撞的画面,散落一地的照片……

    你小子!是不是偷拍凯茜!

    他拔腿就朝着科林离去的方向跑去,好像生气到去找人兴师问罪就能缓解自那天过后一直笼罩在自己身上的不安和惶恐一样,但在奔跑时愈发觉得不安,他下意识地掏出刚刚捡到的照片,在看清照片的那一瞬间,心跳仿佛停止了。

    天空灰灰沉沉,走廊里人来人往,一切如常——凯茜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只剩下那一朵颜色亮丽的向日葵,颓然地倒在斑驳的走廊之间。

    *

    刚和教授们开完一个小会回来的邓布利多边走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包滋滋蜜蜂糖,一边恰糖一边沉思。

    他可以确认石化事件是里德尔搞的鬼了,教授们也知道石化是蛇怪搞的鬼,已经在暗中去找蛇怪所处的位置了,只是没有找到,大概因为它在斯莱特林的密室里。

    前五十年桃金娘事件他就觉得是里德尔搞的,但苦于没有证据,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海格背了黑锅——当然,海格最后还是留在了魔法界,这是界内默认的操作,他只不过争取让他留在了霍格沃茨而已。

    ……

    日记本先前在凯茜手上。

    密室是她开启的吗?

    邓布利多觉得逻辑顺不上去,其中最能否定它的就是,秋·张被石化的时候,凯茜也在场。

    魂器只承载着制作者的灵魂,因此只能确保肉身湮灭时精神还在,伏地魔的的确确是被哈利波特杀死了,他的肉身已经消失了,只剩下用魂器存载的精神,但魂器就是一个死物,那么如果他要做什么,必然需要一个代行者,或者说,傀儡。

    ……

    他从长袍内侧的口袋里翻出了那个日记本。

    很普通的本子,非常普通,去二手书店大概能找到一箩筐跟它长得差不多的本子,如果买的多的话,不记得数量,多一本少一本也就无足轻重了。

    他写信给二手书店的老板,没过几个小时就收到了回复。凯茜的课本都是在二手书店买的,这姑娘干脆把二到七年级的必修课本都买了,还买了一些杂七杂八的魔法书和故事书。因为是二手书店里少有的大单,老板很慷慨地送了她一些新清出来的其貌不扬的旧本子,反正放在这里也卖不出去,还占地方。

    ……

    邓布利多沉思片刻。

    他缓缓在这个假设后打了个叉。

    ……

    正准备朝另一条思路发展时,他右眼皮忽然一跳,松弛的身体瞬间紧绷了起来。邓布利多抽出老魔杖,睁了一百多年的眼睛依旧明亮如炬,散发着锐利的光芒。

    经历了巫师界两次大战,并都处于最为中心的漩涡深处,他也屡次经历过生死一线的时刻,对于冲自己而来的恶意和杀气,不可能不敏感。

    邓布利多听到了脚步声,拖沓,沉闷,他向着声音的源头抬起了手臂,魔杖尖亮起一点白光——

    “邓布利多教授……”

    意料之外的童声掐断了他的无声咒,他顺着声音的方向低下头,见到一个神情恍惚的男孩,他整个人狼狈不堪,衣衫凌乱,两眼无神,眼下两团浓重的青黑。

    挂在脖子上的相机反出一点金属的冷光。

    邓布利多愣了片刻,思索着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让他在快要宵禁的时候爬上校长室来找他,他把杖尖压下,又恢复成了那个和蔼的老爷爷:“克里维先生,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不对!

    他猛地续起他被打断的思考,第二个假设是凯茜并不是魂器的第一主人,魂器出现在她手上可能是意外也可能是蓄意,只是没想到这个姑娘的脑回路和其他人很不一样,最后辗转到了他的手里。

    这个假设里凯茜只是一个无辜路人,里德尔真正影响的并不是她,密室的开启者另有其人,按照石化出现的时间和石化人数,那个人被里德尔影响的程度还会很深!

    也就是说,学校里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

    包括面前这个男孩!

    他瞬间切换到防御状态,但是已经晚了,就像一大一小举着枪支突然偶遇,大人因为年岁而生出的那一点犹豫断送了他的性命。那点想法闪现的同时,傀儡般的科林已经举起了魔杖——

    “昏昏倒地!”

    邓布利多眼一黑,整个人不可控地倒了下去,意识模糊的最后一刹,他看见那个格兰芬多小男孩麻木地探向了他的长袍内侧,抽出了那个日记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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