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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3 失控】

    程疏睡眼惺忪,抓了抓鸡窝一样杂乱的头发。他随手捡起余斐然脚边的一件白体恤,直径往厕所里走,接着便是哗啦啦的水声。

    余斐然松了一口气。

    程疏他应该不会在意自己刚才那个失态的样子吧?余斐然你刚才到底在干什么?又不是没见过!

    也许是因为她空窗了太久,有点不习惯?

    她联想到陈念苦口婆心地劝自己,生活里还是需要个异性刺激一下荷尔蒙。看来得向陈念讨教一下如何使用 dating app。

    程疏洗完澡,走出卫生间便瞅见余斐然跪在地上拆箱。确切点说,余斐然是一边思考该下载哪个dating app,一边心不在焉地拆箱。

    程疏眉眼舒展,嘴角弯起:“不错,还挺自觉的。”

    余斐然闻声抬头望去,程疏穿着一件宽松的白T和黑色的运动裤,头发还在滴水。

    经过刚才的尴尬,余斐然下意识避开对视,轻声嘟囔:“洗完澡就来帮忙。”

    “先看看你给我买了什么药。”

    程疏悠哉地走向岛台,扒了扒余斐然买的药。

    他从里面拿了一粒泰诺,塞进嘴里,“谢了。”

    余斐然皱眉:“喂,那是发烧的。”

    程疏他到底有没有点常识啊?

    程疏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漫不经心答:“都一样,吃不死。”

    程疏走到她身边,蹲了下来。余斐然可以闻到余留的沐浴液清香,是淡淡的海盐混合着鼠尾草的本木香。

    程疏问:“接下来要干什么?”

    余斐然指了指客厅散落的家具:“嗯,先铺地毯,然后沙发,茶几什么的。太重了我一个人搬不动。”

    程疏扫了一圈乱糟糟的客厅,“我来搬吧。”

    余斐然也不跟他客气,毕竟是力气活,她只负责思考如何摆置家具,依旧偶尔搭把手。她的姿态像极了这间屋子的女主人。

    好在家具并不多,大多数也早已组装完。两人只需将大件家具摆置好。

    刚收拾完客厅,余斐然看了眼手机屏幕,已经快五点了。

    随后她满脸委屈地看着男友力爆棚的程疏,有气无力地抱怨:“程疏,我饿了,我们可不可以先吃个饭?”

    毕竟她没吃几口午饭就匆匆赶来了,此时真的有些饿了。

    程疏尴尬地笑了笑,神色愧疚:“那我们叫外卖吧。你想吃什么?”

    余斐然眨巴着大眼睛,笑得狡黠:“我想吃你就买什么?”

    程疏点了点头。

    “如果是很贵很贵的那种呢?”余斐然有些得寸进尺了。

    “多贵的都可以。”

    程疏笑了笑,“你,我还是请得起。”

    余斐然心满意足地靠在沙发上,打开外卖软件,看得津津有味。

    起初,她确实想狠狠宰程疏一顿的。毕竟她难得去一趟法拉盛,刚到那没多久,就被程疏喊来做苦力。

    一想到这,她恨不得真点个这辈子最贵的外卖。

    但想归想,她总归舍不得宰程疏。

    程疏见她迟迟没有决定,便问:“还没选好?”

    余斐然皱着眉:“呃,好吃的太多了,很难抉择。”

    程疏在她身边坐下,语气平淡得像是谈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你选个最贵的不就好了。”

    “程疏,”余斐然一本正经地看着他,“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

    程疏还算有良心,点了日料DOMODOMO的外卖,犒劳忙碌大半天的余斐然。

    饭也吃好了,活也干完了,余斐然便懒散地窝在云朵沙发上,很是惬意。

    思索了半天,她还是忍不住好奇地:“所以你这个房子的月供是多少啊?”

    “嗯,付个hoa就好了。”

    程疏边说边从冰箱里拿了2瓶水,自然而然地拧开了瓶盖,递给瘫倒在沙发上的余斐然。

    余斐然瞳孔地震,唰的一下坐直了,惊呼:“所以你是全款买的房?!”

    “拜托,怎么可能?”

    程疏又恢复到一贯的面无表情,不紧不慢解释起来,“本来是我爸妈给我哥买的,不过他回国了,所以这套房子就给我住了。”

    余斐然喃喃自语:“哦,原来是继承家业去了……”

    本科的时候就听闻程疏是个不折不扣的富二代,但是余斐然从未仔细打探过他家里的事情。

    等等,有什么地方好像不对.....

    余斐然抬头,满脸愕然,不知所措:“你,你什么时候有个哥哥了?”

    “我哥么,你也认识,”

    程疏慵懒地靠在沙发上,抬头望着天花板,漫不经心地说,“就是那个奉子成婚的傻逼,程牧。”

    余斐然顿时觉得自己被雷劈了一下。不对,是连续被劈了好几下。

    她第一次见到程牧,就觉得这张脸似曾相识。但是程牧从来没有说过他有个弟弟。况且,兄弟俩微信从不互相点赞评论,脸书和Instagram也不是互关。

    更过分的是,每次自己和程牧提到程疏,也就是程牧亲弟弟的时候,那个家伙居然无动于衷。

    这兄弟俩也太默契了吧,完全不在余斐然面前提过彼此的存在。

    余斐然睁大双眼,半天没有缓过神来。

    等她接受了这个事实后,一种被欺骗和背叛的感觉扑面而来,委屈和心酸立刻从心脏向全身蔓延开来。

    余斐然尽力克制住自己颤抖的声音,表情冷漠地质问:“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程牧是你哥?程牧为什么会假装不认识你?”

    她冷笑一声,“哦,对了,那时候你故意躲我。”

    这几年,无论她是生气,威胁,还是示弱,哭求,统统得不到半点回应。

    程疏做的最绝的,就是他并没有删除好友,也没有屏蔽余斐然,只是让她的消息全部都变成已读不回,石沉大海。

    余斐然联系他的频率从每日,变成隔日隔月,最终变成一年一次的生日祝福。

    程疏侧头,对上余斐然发红的双眼。

    那双清澈的眼睛变得深不见底,像是把人往黑暗里拽的黑洞,透着一股不可言说的哀愁。

    “是我不对,”程疏伸手温柔地揉了揉余斐然的头。

    “那时候是我鬼迷心窍了。你就当我良心被狗吃了,脑袋被门夹了,好不好?”

    啪的一声,余斐然毫无征兆地打掉了程疏的手,同时也打碎了粉饰太平的假象。

    空气里弥漫起一阵临战的硝烟,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

    程疏眼里升起一股暴戾,像一团在地狱里燃烧的烈火。

    “余斐然,你真的要跟我掰扯那笔翻旧账,是吗?”

    这是余斐然第二次面对这样的程疏,眉宇间的戾气像是要将人生吞活剥了。

    她心底一惊,糟糕的回忆在这瞬间如同应激反应,一股脑儿涌上来。

    她慌了,眼泪夺眶而出。

    当下的所有情绪都不可控地被放大。

    委屈,心酸,失望,然后渐渐发酵成绝望,狼狈,悲痛。她像是被活生生摁进一个可怕的黑洞里,被无边无际的悲伤操控着,眼泪像决堤的洪水,怎么也止不住。

    余斐然匆忙地在包里摸索一通。然而,她今天出门并未带药。

    像是被扼住喉咙那般无助,窒息感一阵阵翻涌而来。

    余斐然绝望地想,她完蛋了,她注定要在程疏面前失控了。程疏大概会厌恶她吧。

    脑海中,她的声音重复着数落着她每一个缺陷,告诉她一切都是她的错,是她造成了无法弥补的伤害,卑鄙怯懦的她不配被原谅。

    她就是个笑话,她活该啊。

    失控的情绪战胜了理智,她哭得歇斯底里,用力捶着胸口。

    “程疏,我这里好痛啊。”

    程疏死死抓住余斐然的手腕,制止她继续折磨自己。

    他毫不犹豫将余斐然拥入怀中。

    很快的,泪水浸透了衣服,胸口感到一片温热潮湿。

    他温柔至极地轻抚余斐然的后背,附在她耳边道歉:“都怪我,是我不对。”

    怀中的余斐然颤抖的愈发厉害,程疏感到无能为力,只能一遍遍不停地道歉,极为耐心地安抚她。

    隔着布料摩擦,余斐然依旧能感到他偌大的掌心传来的温热。

    程疏干净温润的声音极具力量,像是一首哄人入梦的摇篮曲,渐渐平复了余斐然打翻的情绪。

    过了许久,她终于哭累了,变成了断断续续的抽泣,可程疏依然没有松开她。

    程疏见余斐然紧闭双唇,选择拉程牧下水:“你也知道,我哥他那人就爱使坏,不安好心。”

    余斐然动了动,试图挣脱他,他却抱的更紧了。

    “不过,你那天喝醉了,和我哥通话,我都听到了。”

    -

    余斐然记得,那是两个月前程牧的婚礼,陈念约她喝酒。

    程牧是陈念心中无法抹去的一道伤疤。那天陈念喝了很多很多的酒,抱着自己哭了一晚上。

    余斐然看着程牧发的朋友圈合照,总觉得有个模糊的身影特别像程疏。

    大概是酒精麻痹了自己是理智,不知怎么的,说完祝福的话,又假装不经意多说了一句:“你有个朋友挺像长大后的程疏啊。”

    程牧吐槽:“你他妈的喝多了吧!你认识程疏的时候,他不就已经成年了吗?”

    余斐然哑然失笑:“你不懂,他那个时候就是个小弟弟啊,长得干干净净高高瘦瘦的,还不爱说话,很腼腆的。”

    “我觉得你对程疏有误解....”

    余斐然哼了一声:“误解个屁,说得好像你认识他一样。”

    现在想来,如果当时的谈论的当事人也在偷听.....

    余斐然努力回想自己当时还说了什么丢脸的话,却怎么也记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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