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眼云烟

    江欢乐从厨房走过来,她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向弥晴和程笑滢鞠了个躬:“不好意思,我以后不会在家里拉琴了。”

    程笑滢皱了皱眉:“不是不让你拉,但你别在我们休息的时候拉呀。”

    江欢乐应了个声,又快步走回到房间里。

    “这小女孩不简单啊。”弥晴边说边啃了一口欧包。

    程笑滢叹了口气:“唉,你都不知道我昨天刚看到他的时候,真的很像女鬼,吓死我了。”

    弥晴赶紧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小点声,别被她听到了。

    弥晴之前在圈子里接触过有心理障碍的人,这一类人最避讳在她们面前讲攻击性的话。

    江欢乐和她们不在一个学校,是隔壁波士顿大学计算机系的。

    她搬进公寓的这几天,弥晴和程笑滢虽然没有妄想和她成为多好的朋友,但至少想像个普通舍友一样交流,可她要么是不理她们,要么就随便敷衍两句。

    弥晴好几次看到江欢乐平时早晨天还没亮就背着大提琴出门去了,到下午才会回来,偶尔早晨在客厅吃个早饭或者晚上在厨房做饭,但基本上不在客厅吃,都是躲在自己的房间里。

    九月三号这天,美国的各大高校开始新生报到,弥晴和程笑滢怕晚起又碰到正好吃早饭的江欢乐会尴尬,所以特地起了个大早,没想到江欢乐早已出门。

    进入学校后弥晴便和程笑滢分开,独自去戏剧表演系排队签到。

    刚好还有一个人就轮到自己,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弥晴看到来电显示后愣了一下,随后又按起接听。

    电话那头传来江欢乐的声音:“弥晴,我…我有一个东西落在公寓忘记带了,你可以帮我送一下吗?”她的声音还是很小,就像做错事后又紧张地道歉。

    估计她是以为自己还在家里,不过弥晴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什么东西?你现在在哪,我给你送去。”

    “是一个蓝色的笔记本,估计掉在家里哪个地方了,我现在在波士顿大学的音乐馆门口。

    说完,电话那里传来了类似于辱骂的声音,江欢乐就挂断了电话,随后又给弥晴的微信发送了一个位置。

    弥晴连忙签完到准备往公寓走,却碰上了来找她的程笑滢。

    “终于排完了,走,我请你吃午饭。”说完便挽起弥晴的胳膊。

    弥晴有些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啊笑滢,你能不能先找个餐厅等我一下?我答应江欢乐帮她送个东西。”

    程笑滢皱了皱眉,有些不满:“你帮她送东西?凭什么啊,她平时对我们爱搭不理的,一出事就使唤你,她自己没长腿吗?”

    弥晴脑海里不禁闪过一丝画面,她推开了程笑滢的手:“她刚刚态度挺好的,哎呀,就当助人为乐了。”说完,她迈步往前走。

    “站住!”程笑滢走到弥晴身边无奈地笑了笑:“我送你。”

    到家后,弥晴翻遍了整个客厅都没有找到江欢乐说的东西,无奈之下,她只好打开江欢乐的房间门。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江欢乐的房间,她的房间就和她人一样,阴沉沉的,没有什么特别的装饰,她的书桌上摆满了便签纸,上面都是乐谱,弥晴在书桌旁的地上找到了那本蓝色笔记本,左上角写着小小的:To shen.

    弥晴本是无意看到的,便心虚地准备将本子往包里塞,却不料里面掉出来了一张差不多六寸的相片,她不想看到别人的隐私,眯着眼就捡起来要往回塞。

    “怎么找了这么久啊?”程笑滢不耐烦地走进来。

    “这什么照片,我怎么看这人这么眼熟啊?”她貌似看到了弥晴手里的那张照片,拿起来看了一番。

    “笑滢,别看人家的东西!”弥晴一把夺过。

    “哎呀,这不是大提琴家沈新吗?他旁边那个是谁?”

    沈新?弥晴记得他,出生于音乐世家,前世就是举世闻名的大提琴家,可30岁不到时就英年早婚,随后退圈声明要做普通音乐制作消失在大众的视线。

    想着,她也有些好奇了,便偷偷拿出来看了一眼,年少的沈新拿着一把大提琴坐着,他看着镜头,笑得很开心,旁边站着一个小女孩,和他坐着差不多高,年龄不是很大,不过她看起来自信大方,笑得很开朗,留着一头短发。

    弥晴想起来之前关注过沈新的微博,他的微博背景好像就是这张照片,媒体都说照片里的女孩是他的妻子。

    “或许江欢乐是他的粉丝吧。”弥晴没太在意,把照片塞回去就和程笑滢下楼了。

    到了波士顿大学后,弥晴两人才知道原来沈新和他的音乐团队今天在大学里作为优秀毕业生开演奏会。

    怪不得江欢乐这么急,弥晴赶紧跑到音乐馆门口,幸好还没开始,她远远就看到江欢乐的背影,江欢乐听到声音后正好回头,她竟然花了妆,还穿了一条长裙,弥晴喘着气停下来从包里掏出本子给她:“快进去吧,马上开始了。”

    “等等!”江欢乐拿过本子刚转身就被她叫住,弥晴伸手摘掉了她的眼镜。

    “嗯,还不错嘛,我先替你保管了。”弥晴笑了笑,她摘掉眼镜后真的好看了不少,眼神也不是太死板了。

    江欢乐顾不上这么多,赶紧进去找到位置坐下后给弥晴发了个信息。

    “可以等等我吗?我请你们吃午饭。”

    场馆里面暗暗的,刚坐下来没一会沈新音乐团队就走了上来,他拉着大提琴,聚光灯打在了他的身上,虽然没有戴眼镜,但她还是能捕捉到沈新眼眸中的悲伤。

    江欢乐看着眼眸中不自禁的涌出泪水。

    她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哭的喘不过气来,

    可能只有成为观众,才能光明正大的盯着他吧。

    结束后,江欢乐做了无数次深呼吸,双手捧着那本笔记本,刚要向沈新走去,沈新却先看到了她。

    沈新笑着朝她这走来:“你真来当我学妹了?”

    江欢乐沉默着不语,她刚哭完,脸颊边还留着已经干了的眼泪,眼睛也红红的,看起来委屈极了。

    沈新伸手抹去了她眼角的泪:“你怎么还是这么爱哭?”

    他看到了江欢乐手里的本子,无奈道:“给我的?”

    她点点头。

    沈新把本子拿过来,看了眼左上角被反复擦过的痕迹,又盯着江欢乐的眼睛:“你又变漂亮了。”

    他叹了口气,低声道:“江欢乐,你跟不跟我走。”

    听到这句话后,江欢乐再也绷不住了,她一把抹去眼泪,转身道:“再见。”

    江欢乐哭着跑到校门口,只见弥晴和程笑滢正靠在车边等着她。

    她一时不知道怎么面对,弥晴上前从包里抽出几张纸给她,程笑滢也也哭笑道:“表白被拒绝了?”

    她一句话不说,只是站在原地抽泣。

    程笑滢拉住她的手:“上车吧,姐带你去兜风。”

    江欢乐趴在车窗边,嘴里有说不出的苦,道不尽的悲伤。

    弥晴看着她也开心不起来,只好安抚着摸着她的背:“没事的妹妹,你想啊,你上了这么好的学校这么好的专业,以后前途无量啊,肯定会遇到更好的。”

    程笑滢也应和道:“就是,你看你打扮打扮也挺好看的,我看你对音乐挺感兴趣的,唉,沈新也就是拉大提琴迷到你了是不是?我这搞音乐的帅哥多着呢,回头介绍给你。”

    到了餐厅后,弥晴见江欢乐没有再哭了,像是心情好转了些,低声问道:“欢乐,我有个问题很好奇,可以问你吗?”

    江欢乐点了点头。

    “你既然这么喜欢音乐,为什么要学计算机?”

    弥晴能明显地看出来她眼里的泪水正在打转,她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程笑滢打断。

    “不想说就不说。”

    说着,菜也上来了。

    “我家里人不让我学音乐。”江欢乐抬起头,硬把眼泪憋了回去,故作淡定道。

    两人听了后都沉吟不语,气氛瞬间冷了下来。

    “没事儿,你们不用担心我,谢谢你们,快吃饭吧。”江欢乐说着连忙夹了几筷子菜到碗里闷头开始吃。

    这次饭局后,江欢乐又变成了原来的那个江欢乐,不爱说话,问她也什么都不回答,整天躲在屋子里。

    寒假假期,弥晴和程笑滢一起回国过节,但江欢乐却决定要继续呆在美国,两人劝不住她只好作罢。

    临走前,弥晴在江欢乐的桌子旁留下了一张音乐会的门票,是美国非常火的乐队,但团队里的大提琴手因为生病退团了,弥晴留下这张票,是希望她能够坚持自己的梦想。

    跨年时,窗外放着鞭炮,弥晴正在餐桌前吃着团圆饭,方雪媛喜欢看爱情电影,一家人就只能都陪着她看。

    弥晴边看边往嘴里塞着菜,再次抬起头时,电视机里出现一张熟悉的脸。

    她完全呆住了,随后又发了疯似的翻出手机准备查找,却看到微信传来一条未读信息。

    江欢乐:“我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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