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呜呜呜，爹爹，我真的不想嫁给他，大家都说他是断袖啊！”
“唉，爹又何尝不知呢，可这门亲事是圣上亲赐，丞相嫡子！稍有不慎就祸及满门啊，今日你生辰家中这么多贵客，其实也是看在丞相府的面子上才来的！”
“这可是女儿的终身大事啊，爹爹你不能这样对女儿呜呜呜呜呜。”
“爹的心也痛，可下月就到婚期了，但凡家中再多一个女儿，爹也不会让我的心肝囡囡嫁与他啊......”
方渔毫无表情，语气平静的打断面前父女二人的对话。
“喂，你们俩能看见我吗？”
刚才还梨花带雨嘤嘤嘤的妙龄少女面对方渔，一下子就横眉竖目起来：“你这丫鬟，没长眼瞧见主子在说话吗？好不知礼数！刚才还让本小姐摔了一跤！”
方渔冷冷盯着面前比自己矮一头的跋扈小b崽，一言不发。
“还不快给小姐跪下，否则明天就发卖了你去！”
方渔又看向打扮珠光宝气的长胡子老登，深吸一口气，皱着眉问道：“爹爹，你忘了我娘了吗？你刚说你只有一个女儿，那我算什么？”
潘修远闻言屏息，眼神飘忽两下，随之大斥道：“胡说！众人皆知我此生只忠于我夫人一人！”
方渔继续输出道：“你当初隐瞒身份和我娘山盟海誓，说此生必不负她，要娶她回家！你都忘了吗？可怜我娘死的时候，还交代我一定要给爹爹尽孝，所以我才隐瞒身份来到府中......”
没想到这丫鬟口中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潘文珠在一旁呆愣住，眼泪都缩回去了。
潘修远伸出手怒指着方渔：“大胆丫鬟竟敢胡言乱语！”
“我爹名中有一伟字。怎么，敢做不敢当？刚不是心疼你宝贝闺女，说要是家中多一个女儿就好了吗？”方渔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其实都是哄你闺女的托词是吧？”
潘文珠闻言眼睛滴溜一转，上下打量着方渔：“那你继续说，你娘姓甚名谁？家住何方？”
“我娘名中带芳，家住有木之处。”方渔回答的毫不犹豫，勾唇看着潘修远，“爹，你自己心里应该清楚的很吧。”
潘修远心虚的瞟了一眼身旁的女儿，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言语，自己在外留情，勤换名字身份，最常用的字就是伟，关于外室，除了有孩子的保持联络，其他的早不知道谁是谁了。
潘文珠看着自家爹这样，心下了然，白了一眼方渔后转身拉着自家爹走到了稍远处，背对着方渔说悄悄话。
方渔也回翻了一个白眼，直接就地坐下，翻掌查看传来针扎一样刺痛的手，刚才不觉得怎么样，现在一看都被地上的枯枝磨出血了。
肚子也还是有些钝痛，方渔。
命运不公，想死，随便找个地方上吊、跳湖、割腕，哪个比生活难办？死是最轻易的事情。莫非自己真要一辈子受苦，当这院子里当丫鬟，任人欺辱，然后去死？
方渔刚才趴在地上，在身体和心灵上的双重打击下，彻底想明白了。
没死成来到这里，就当作是一场梦罢了，谁来找事就干谁，痛痛快快的活一次，若是实在倒霉被弄死了也不亏。
看着不知道还在说些什么的父女，方渔觉得好笑。
据统计男伟女芳重名率最高，更何况谁家院子里没棵树？
自己也不就赌一把，没想到这老登还真心虚上钩了，估计情人太多，都不止一个芳吧。
小b崽子看样子也思量着，爹多个外室重要还是自己终身大事重要呢，不用自己劝，怕是求着别人来当姐妹呢。
“爹，瞧她信誓旦旦的样儿，莫不是真有此事？”
“这要让你娘知道可如何是好！”潘修远在外有好些个私生子，一直没敢认回府中，不知道这又是从哪冒出来的女儿，都长这么大了。
“您是一家之主，娘不过一介妇道人家。”潘文珠拉着爹的胳膊劝说着，“这么些年，女儿和您向来是一条船上的。要我说，娘实是蛮横，三妻四妾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反正她娘也死了，您大可以不承认此事，就是怕母亲会与您心生嫌隙啊......”
“若要女儿说，这事有更好的解决办法——我看她虽灰头土脸，但相貌身段都还不错，不如浑水摸鱼，让她嫁给那个断袖，此后也不在府中碍眼，再影响不了母亲与您的和睦，岂不两全其美？”
潘修远知晓女儿的意思，但还是有些犹豫：“爹明白，有人能代你出嫁自然是美事一桩......爹就是不知如何让你娘同意此事。”
潘文珠轻咬下唇，暗暗思忖：“这也好办......爹就说是女儿想出的法子，将府中女使集合起来，要从中里挑选外形出众且无父无母的，让爹假意相认为亲女儿，只为届时替我出嫁，想必娘会同意的。”
见爹还是皱着眉不置可否，潘文珠有些着急：“那女儿去找娘说，大不了就挨一顿手板！”
潘修远内心纠结半响，叹了口气，还是同意了。
方渔歇了好大一会儿，见父女二人终于回来，悠悠站起身：“你俩密谋完了？”
潘文珠双臂抱在胸前，昂着下巴开口道：“刚刚之事我便不与你这穷酸丫鬟计较了，若是你有福气，那便会成为本府的二小姐，高嫁丞相之子，若是你没福气，那就只能把你赶出去喽。”
“如果你不想我今日在众宾客面前，提前把事情闹到你夫人那......”方渔淡淡的看了一眼潘修远，“就让你女儿对我说话客气一点，爹。”
“你！”潘修远终究还是忍了下来，“你先回去，千万别让旁人知晓此事......”
方渔勾起唇角，满意的点点头，转身就走了。
这次终于找到正确的路了，方渔在屋外的瓮里舀了点水洗干净手，换下脏兮兮的衣服，撩开里衣下摆，心道果然，肚子上青了一大块。
这副身体好像比自己高点，也瘦点，肋骨都显出来了。
方渔走到墙边，透过挂着的铜镜看着这丫鬟的脸，发现竟和自己原本的相貌有七八分相似，只不过这张脸更年轻，更消瘦，下巴尖的简直不像话。
方渔打小就知道自己长得漂亮，但由于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钱的三无条件，反而承担了更多的压力。
大概就是，他们总想将你拥有，而她们总以为你拥有了。
好没意思。
方渔摇了摇头，停止回忆继续深入。反正闲来无事，只能睡大觉喽。
过了不知多久，方渔醒来看到窗外天都黑了，揉着眼睛感慨，没有手表和手机真的好不方便，连个时间点都没法看。
正发着呆呢，听到屋外有许多人说话，叽叽喳喳的，方渔坐起身探头看向门口，大致七八个人穿着打扮相似的丫鬟，心想这些应该就是自己室友了吧。
“呼，今天真是累死了。”
“对啊，快快歇会吧，再过半个时辰还得去前院。”
方渔看到清露拉了个小板凳坐下，捶打着小腿：“哎呦我的脚都站酸了，再也不想府里过生辰宴了。”
淡月在她旁边也坐下：“......怎么没看见小鱼去哪了，她还没回来吗？”
“不应该呀，花园那边和我们一起散的，不会是她犯傻被主子罚了吧！”清露想到这立马站起身，“不行我得出去找找她。”
方渔闻言连忙拉开纱帘下床：“诶诶！别走呀，我没丢，我在这睡觉呢。”
屋里的其他丫鬟这才注意到方渔也在，清露眼睛瞪得老大：“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方渔从床下的置物柜上拿出了件干净的衣服穿上，回答道：“就......下午啊。”
淡月皱着眉头走过来悄悄告诉方渔：“你偷懒也不能如此明目张胆的说出来啊，她们都盯着你呢。”
方渔看了一眼淡月身后，果真有三四个女生在翻着白眼说悄悄话，边说边往这边瞟。
哎呦，都打工打的这么累了还搞这种小团体，真不懂她们咋想的。
方渔安抚性的拍了拍淡月的肩膀，清清嗓子朝对面说道：“差不多得了，先管好自己再管闲事儿吧。”
除了淡月，其他看着都是才十几岁的姑娘，方渔可是28的人了，感觉看她们跟看小孩一样，懒得计较。
“切，谁稀得理你。”就其中领头小丫鬟回怼了一句，其他人都没说话，表情不虞的散开到自己位置上休息了。
清露没想到方渔变得这样胆大，惊讶道：“你怎么发个烧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以前她们欺负你，你都一声不吭的。”
方渔一笑而过，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她们刚刚说过半个时辰要去前院，为什么？”
“我也不太清楚，嬷嬷没说。”清露挠挠头猜测，“兴许是看我们这些丫鬟辛苦，要赏我们呢？”
方渔挑了挑眉，心中有了几分猜测。
咕噜……
刚睡醒没感觉，现在是真饿了，也不知道上顿饭啥时候吃的。
清露离自己最近，听见方渔肚子叫，开口道：“你这一睡准是错过饭点了，一会从前院回来，我带你去厨房搞点东西吃。”
方渔略带感激的看着清露：“谢谢你。”
清露摆摆手：“哎呀没事儿，快歇会吧。”
......
休息的时间是如此短暂，院里所有丫鬟来到前院。
夫人高坐在檐廊正中，小姐在其旁，还有五名近侍立于两边。
“今日，我将府中所有女使都召集在此，为的，就是想给你们一个机会。”夫人摘下手帕递给旁边的近侍，目光从众人身上划过，“今日是小姐生辰，也就是说，再过一个月，就到了咱们府与丞相府拟定的婚约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