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国宴

    国宴当天,黎宴早早便起了身,待收拾好,他俯身在宋时锦额头轻轻一吻。

    宋时锦迷迷糊糊醒来,与他四目相对。

    “吵到你了?”

    缓了片刻,宋时锦摇头,她发现了,不论她昨晚有多累,次日都是卯时醒,完全改不过来。

    黎宴在床边坐下,伸手抚上她的脸,宋时锦顺势蹭了蹭:“还不走吗?快要迟了。”

    今日虽不用早朝,可各国使臣还是要接待的。

    黎宴抿唇:“阿时真的不与我一起么?”

    “我去作甚?”宋时锦打了个哈欠,好累。

    她看了眼黎宴,心想,还是他身体好,精神足。

    “累了?”见她犯困,黎宴岔开话题问道。

    “你说呢?”宋时锦盯着他反问。

    沉默良久,黎宴才道:“下次我会注意的。”

    宋时锦拨开他的手,背过身。

    听他说这种话,还不如想法子多睡会儿。

    “阿时是生气了么?”黎宴声音有些紧张。

    “没有。”宋时锦斩钉截铁,“我很好。”

    “那阿时怎么转过去不理我了?”

    耳边传来黎宴的声音,宋时锦扭头就见他往自己这边看,便无奈地说道:“我只是想再睡会儿,你快些过去吧,要迟了。”

    “我想你与我一起去。”黎宴又重复了一遍。

    宋时锦坐起身看他:“我去名不正言不顺呀。”

    “可阿时已经是我的妻子了,况且整个东玄也知晓此事,每人会乱说什么的。”黎宴解释道。

    “是,我知道。”宋时锦搭上他的肩,“我知道我在阿宴心里的重要性,不过我今天真的陪不了你。”

    “晚宴也不行么?”黎宴垂眸,睫毛颤了颤,又争取了一番。

    他的神情有些落寞委屈,遭人怜惜,宋时锦暗自咬牙,还是残忍拒绝了:“不行。”

    随即,她又叹了口气,解释着:“今日正是解决柳若眉之事的契机,所以我得留下。”

    闻言,黎宴虽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点头答应了。

    “好吧。”

    他想让宋时锦陪在他身边,甚至想让所有皇亲国戚,各国使臣以及朝臣们都知道在他身边的是他妻子,可阿时有她自己的事情,他不能强迫她。

    说起柳若眉之事,宋时锦还是和黎宴说了声:“今天我会有些动作,做法或许有些极端,但不会坏了你的名声。”

    听罢,黎宴倒是皱了皱眉:“我从不在乎名声这些外物。”

    “是是是。”瞧着他专注点完全跑遍,宋时锦笑出了声,“真可爱,那柳若眉之事就全权由我来负责了。”

    “嗯。”黎宴点头,他没有什么不放心的,随后又满是真诚地补了句,“你最可爱。”

    “那倒是。”宋时锦哈笑,没有否认,她摸了摸下巴,表示赞成。

    目送黎宴离开后,宋时锦渐渐敛起笑容,她记着顾柔说过的话,所以说在这种场合还是不要节外生枝得好。

    况且,她今日还真是要解决柳若眉的困境。

    既然阿宴说柳太后乃至整个柳家都是外强中干、不足为惧,那便不能养虎为患必须斩草除根,以免日后留下祸患。

    正好可借着柳若眉之事再添一把火,柳家若是以此乱了阵脚,剑走偏锋,那真好可以一网打尽、清理朝纲。

    只是这法子太过于张扬了些。

    宋时锦下床,招进来两名宫女为自己梳妆。

    往日里她自己着常服便好,可今日不同,她得越耀眼越好。

    东玄没有皇后,后宫的掌控权也不在太后手里,而是由徐福一直掌管。

    虽说太后是后宫女子中最尊贵的身份,可却没有实际的权利。

    这也是太后为何兵行险招来找自己的原因。

    她虽贵为太后,可只是一副空架子,黎宴是她一生中的变数,也是她不可掌控的因素。

    她若想得到实际的权利,就必须拿捏住阿宴,或者说是让别人拿捏住阿宴。

    先前的人选是柳若眉,但经过尝试之后,她也知道此法是行不通的,所以又将目标移向了与阿宴关系亲密的自己。

    柳太后也并不是贸然来找自己的,而是手里也攥有底牌。

    那就是,阿宴的不解释。

    她似乎很有信心,认定阿宴不会将一切在自己面前全盘托出。

    因为她知道,阿宴从未在黎祈佑面前表述过他所受的苦,总是会一个人默默承担。

    这仿佛可以变成攻击他的利器,只待他们之间产生误会,柳太后再进行些许挑拨,那么自己便会成为她的一柄剑,狠狠地扎到阿宴心中。

    可柳太后还是忘了一点。

    那就是阿宴对她的感情。

    在她面前,阿宴不仅将陈年旧事一并说出,并且毫无保留。

    所以说,柳太后被幽禁是必然的,甚至可以不需要任何理由。

    但在他们这儿不需要理由,对于朝堂,对于外界,却还是需要一个交代。

    这个“交代”,黎宴一直压着,以至于这几日柳玄武接连上奏只为一件事,那就是他的姐姐,当朝柳太后所犯何事?

    黎宴并未作答,只是说道国宴将至,此事日后再议。

    柳玄武心里就算有火,也只能稍加按下。

    但只要他等不到答复,就会愈发焦虑,甚至会茫然,因为他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些事情会不会牵扯到他,牵扯到柳家?

    他都一概不知。

    毕竟之前所做的那些带有谋逆的事情,全都是出自柳太后之手,可难免不会东窗事发。

    而黎宴的手段他们也知道,若是真的抓住了他一些把柄,就算有黎祈佑的情分在,那也怕是保不全他的。

    所以近日,柳家全都人心惶惶。

    而现在,她需要再添一把火,摧枯拉朽,让柳家人在恐慌之下露出马脚,自己跳出来。

    想及此,宋时锦微微勾唇,衬得刚涂抹好的艳色唇脂更加鲜艳欲滴。

    一旁上装的宫女一时间看呆了。

    “娘娘可真好看。”心底的话语脱口而出。

    当她意识到说了什么之后,急忙捂住嘴低头,紧张之色溢于言表,生怕受到什么责罚。

    “多谢夸奖。”宋时锦见状没有过多安慰,说的太多了,反而会让别人更加惶恐。

    可也只是简单的四个字,注意让两个小宫女震惊不已。

    她们原先还在想,皇后娘娘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

    第一次侍奉,难免会有些好奇与紧张,害怕不好相处。

    可没想到,娘娘是这般的平易近人,她不仅有着绝色的容颜,更有一颗温柔大气的心。

    两名宫女反应过来后,下意识相互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读出了喜悦之情。

    她们没有跟错主子!

    于是两人更加的卖力,势必要将皇后娘娘打扮得更加惊艳,即便皇后娘娘本身已经极为绝美了。

    对于两人的表现,宋时锦失笑,也不阻拦,任由她们捯饬着。

    半晌,宋时锦才算是完全装扮好了。

    她依旧身着红色衣裙,不过不同的是,这次的衣裙是皇后服饰,更加的端庄华丽。

    额上描有金色的凤钿,所配的也是九尾凤钗以及镶着宝玉的流苏步摇。

    并非是衣着衬人,而是她就站在那里,却更显得贵气逼人,惊艳决绝。

    “你们跟我走吧。”宋时锦很满意自己的装扮,正正符合她所要做的事情。

    “是。”宫人们低头收起眼中的惊艳,连忙应了下来。

    宋时锦刚踏出殿门,小才子就弯腰迎上来引路:“娘娘,这边请。”

    宋时锦认得他,他就是经常跟在徐福跟前的小太监,看起来颇受重用。

    而徐福一早也跟她说过小才子会帮着带路,所以她便点头应了一声。

    后宫之事,全都落在徐福一人头上,他近日也是极为忙碌的。

    据徐福所言,以往国宴当天午时,黎宴要同朝臣贵胄一同庆贺,而女眷则是在太后宫中另开宴席。

    而晚宴,才是真正的各国来贺。

    如今,太后被禁足在宫,徐福便将女眷的宴席定在了御花园的水榭之中。

    依顾柔所言,她需要避免来贺的使臣,但京城中的女眷却是可以见见的。

    她虽未被正式册封,但整个盛安城的人都知道,那只是时间问题。

    所有她到之时,各女眷是笑意相迎,其乐融融的氛围十分融洽。

    她目光扫过坐在一旁的柳若眉,微微勾唇。

    片刻后,宋时锦拂袖而去,身后则是乌泱泱跪倒一片。

    其中,是以柳若眉的面色最为苍白。

    当日下午,宫中便传出了,皇后娘娘善妒,因计较柳家姑娘在宫中逗留时日过多,就出言教训,而柳家姑娘气不过顶撞一番,却被皇后娘娘下旨送入尼姑庵,常伴青灯古佛。

    于是,即刻起,几位宫人就将吓惨了的柳家姑娘塞进了一辆马车运出了宫。

    朝廷命妇,管家小姐们都在窃窃私语,仍是心有余悸。

    虽说平日里,柳若眉骄纵跋扈了些不讨喜,可皇后娘娘这惩罚也着实太重了些。

    这让她以后可怎么活呀?

    她们都没想到,东玄的皇后会是这种性格,一时间愁容满面。

    消息传到正殿时,宴席已然到了尾声,柳玄武一下黑了脸色,他放下酒杯站起身,想向黎宴讨要一个说法,没成想只看到黎宴远去的背影。

    一气之下,柳玄武拍裂了面前的桌案。

    宴会上声音渐小,察觉到时不时投过来的目光,柳玄武忍着怒火,刚想离席,自家府里的下人又来传话。

    他侧过头,下人颤抖低弱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小姐、小姐的马车遇袭,翻落山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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