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华景只怕牵连到梅欢意,也是迟迟不肯出去。

    那把短刀,袖中过处,已经被截断。

    梅欢意担心孟求微临时反悔,颤颤地站起身来,将华景往外推:“别怕,你先去草堂,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这些日子她也揣摩过孟求微的意思,他一直不愿梅欢意在眼前晃悠,却也没有对她赶尽杀绝,一定是日后留着有用处。

    华景擦了擦眼泪,脸上被蹭了半脸的血,只十分愧疚地点了点头。

    梅欢意送走华景后,才怯怯地回到殿中。

    缥缈的幔纱在月色下极其迷人眼,孟求微正站在那床幔后,滴血的手中正握着那把被截断的短刀。

    梅欢意深呼吸,小心翼翼地走到幔纱前,夜风吹起帷帐,轻飘在她的面庞。

    “进来。”孟求微语气十分惓懒。

    其实隔着帷帐,梅欢意看见了那把在月色下散发着寒光的刀尖。

    正当梅欢意犹豫之时,孟求微一把将她拉进床幔,死死地压在柱子上,血顺着孟求微的手腕滴到梅欢意的唇边。

    这个姿势梅欢意完全动弹不得,她情不自禁地抿了抿唇。

    孟求微没有出声,只是借着月光,将那把短刀抵在梅欢意的脖颈上。

    丝丝的凉意,从脖颈处贯透到全身,梅欢意几乎都要站不住了,那截断的刀尖似乎快刺破她的血肉。

    梅欢意紧紧地闭着眼睛,刺痛的感觉被放大,她感到有黏腻的血顺着脖颈流出。

    孟求微却忽然将断刀随手扔在地上,贴着她耳畔:“你到底是谁?”

    梅欢意猛然清醒过来,发觉方才自己像是被蛊惑了一般,居然有想要放弃生命的念头。

    “下官...是梅欢意。”梅欢意趁势从他的禁锢中逃脱出来。

    微微一瞥间,梅欢意发现这床幔后竟然是一张空床板,上面什么被褥玉枕都没有。

    孟求微仿佛也清醒过来,苦笑道:“你不是她。”

    她?看来这个孟求微还有个爱而不得的白月光。

    梅欢意跪地,迟迟不敢应声,然而在她没看到的地方,孟求微仍旧死死地盯着她。

    半晌,孟求微移形换影,坐在了殿内的高座上。

    梅欢意跪得膝盖疼,她摸了摸自己的脖颈,果然,满手的血,看来刚才那孟求微是真的动了杀心。

    “殿下...要不下官给您处理一下?”长时间的沉默气氛让梅欢意终于沉不住了,她先开口,指着孟求微的手臂。

    黑袍在烛光下被血染湿,孟求微没有应声,却也没有拒绝。

    梅欢意跪在他身前,小心翼翼地掀开他的衣袖。这刀口极深,血肉相连,要是华景再用点劲说不定就直接剔骨了。

    不过,孟求微这么高的修为,华景是怎么能伤到他的?

    按理来说是不能的,华景修为马马虎虎,要是能伤到孟求微这个级别的修士,只有一种情况——孟求微故意的。

    “嘶。”孟求微呼吸加重了几分。

    梅欢意才意识到自己方才有些出神,碰到了孟求微的伤口。

    这样说来,她还是可以为华景辩解的,虽然梅欢意并不知道为什么孟求微要这么做。

    “殿下...华景她...”梅欢意试探问道,“她肯定是被威胁的。”

    孟求微没有说话。

    梅欢意继续分析道:“华景是下官在杏林医馆的相识,她的为人下官可以担保,绝不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这背后一定还有隐情,还请殿下...”

    “知道了。”孟求微的语气透露着几分不耐烦,不知道是不是梅欢意出现了错觉,她竟然还听出了一丝懊恼。

    意思就是说,他并不会处置华景?

    不管如何,梅欢意手上动作更细致了,生怕碰伤了这位小殿下,现在他就是菩萨,梅欢意恨不得给他供起来。

    其实若是普通的短刀,划出来的伤口对于孟求微这种顶级修士来说,那简直就是小菜一碟,可是怪就怪在这短刀上有神火。

    神火是幽冥洲的禁物,传闻万年前三界大乱,正是因为神界的神火被盗,才致生灵涂炭,万物凋零。

    后来,三界共同商定,将神火封禁。

    梅欢意曾在古书上看到过,这种神火虽说可以轻易伤人,但若是中了奇毒,也可以用此神火以毒攻毒。

    如今看来,这沾了神火的短刀,倒是威力十足,孟求微的伤口约莫也要修养一月有余了。

    而且修养期间,不能随意动用灵力,否则还会有反噬效果。

    果然,孟求微问道:“想必你看出来了,可有什么办法?”

    这还是第一次孟求微这样问他,梅欢意倒是有些受宠若惊:“下官记得曾经听师父说过一味草药,叫做九曲青花。”

    这九曲青花是上古神草,倒也不罕见,只是十分难寻。多是生长在雪山,子夜时盛开。

    盛开时的药效最强,若以雪山之水熬煮,解这神火之痛,功效更甚。

    “算了。”

    孟求微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将受伤的手臂从梅欢意手中抽出来。

    梅欢意再次试探道:“殿下,华景不可能有神火的,下官猜一定与那百里昼明脱不了干系。”

    “所以?”孟求微语气又不耐烦了。

    其实他也能感觉到,梅欢意在努力把这件事与华景撇开干系。

    梅欢意被噎住话:“所以...所以下官也不知道...”

    孟求微突然凑近,掐住她的下巴,嘴角噙着雅痞的浅笑:“本王知道你在想什么,要是伺候得好,本王也可以放她走,要是伺候得不好,你们两个也可以黄泉作伴。”

    他说“伺候得不好”这几个字时,手上的力气加重,梅欢意下颌被捏得生疼。

    这个人真是奇怪,前些日子还叫梅欢意不要在他面前瞎晃悠,怎么现在又要伺候他了?

    而且“伺候”...这个词梅欢意听着就刺耳,虽说她地位低微,但好歹也是个官职吧。

    不过这位殿下如今可是掌握着她的身家性命,梅欢意即使心里颇有微词,但面上还是十分勤勉。

    *

    华景没有去草堂,只是一直瘫坐在院中的那株梅花树下,脸上的泪痕清晰可见。

    梅欢意走出殿门的时候松了一口气,然而一抬眼就看见梅树下依稀有个人影,再走近一看,竟然是华景。

    她心里自责不已,一直担心会连累到梅欢意,这次失手也是她活该,不该轻信别人。

    梅欢意问道:“你怎么能轻信那百里昼明呢?他是什么人物你不知道?”

    “我单只听说这百里昼明善待妻儿,也不曾纳妾,想来为人应是不错的。”华景哭诉道,“况且他跟我说,靖王殿□□弱多病,很好得手,若是成功,即刻将我送出幽冥洲,待我入了轮回,有了命格,便是木已成舟,谁也不能改变了。”

    “糊涂!”

    幽魂进入轮回尚且要积满功德不说,神界更是讲求缘分一词,天下哪里有如此便宜的事情呢?

    况且那百里昼明三番五次地处心积虑要置孟求微于死地,甚至这次还动用了神火,想必是志在必得了。

    只是若孟求微没有出事,那百里昼明必定会起疑心。

    疑心孟求微的体弱多病是有所伪装...到那时,他指不定会作出什么其他疯狂的事情来。

    华景抽泣问道:“靖王殿下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一说到这,梅欢意愣住了,那短刀上沾了神火,孟求微曾企图用这把断刀割破她的喉咙,只是最终没有下手。

    也就是说,现在她的脖颈上——沾了神火。

    要死啊!她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不是说常人沾了神火后,都会痛不欲生,即刻死去吗?

    连孟求微那样顶级的修为尚且都要受神火之痛,难不成......

    梅欢意腰间的裙衫透出一点金色的光晕,她拿出那枚璞玉,在朦胧的月色下,这璞玉就像开在高山的一朵雪莲,洁白无瑕。

    华景看见梅欢意脖颈间的那个小伤口,心里更自责了:“欢意,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

    梅欢意拍着她的肩膀安慰道:“没事,殿下心里有分寸的,况且...说不定殿下留着你,还有其他原因。”

    “什么?”

    *

    自从孟求微手臂受伤之后,梅欢意一直在殿内照料他,只不过他一天大部分时间都是待在床幔后的“世界”。

    梅欢意之所以这么形容,是因为那晚无意间进了床幔,发现孟求微的床上空无一物后,梅欢意就断定,这里面肯定别有洞天。

    按孟求微那个挑剔的性子,是断不可能就这么睡在床板上的。

    只不过孟求微既然没有跟她说,梅欢意自然也不会贸然闯入。

    幽冥王百里松听闻孟求微受伤之后,还将孟求微寝殿的守卫增加了几波人。那司徒盈听说后更是一哭二闹三上吊,吵着要来探望孟求微。

    可是眼下这个情况,孟求微自然是谁也不想见。

    他现在受了神火荼毒,脸色苍白,毫无血色,连发根处都开始发白。除了相貌如故,其余都是一副垂垂老矣的模样。

    刚开始几天,孟求微还偶尔吩咐她熬几味药,后来的日子,里面竟然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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