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百里寻香当日之死,对外只是说郁郁而终,但文若水悄悄去看过,那百里寻香口鼻发黑,像是窒息而死。

    显然是有奸人所害,但幽冥王百里松却将这事压了下来,说是当年百里寻香与水鬼孟氏私奔,诞下孟求微后,因自觉坏了百里氏的声誉,心中一直闷闷不乐。

    可偏就巧在那夜镇国公文在阔也突生疾病,此后就卧床不起了,连同那枚锁命佩一起丢失。

    多年来,文若水企图找到当年之事的仆从,却无一例外不是病死就是逃亡,因此也就搁置下来。

    百里寻香死后,年少的孟求微心中生恨,自请远赴蓬莱仙山修行。

    文若水自知百里昼明今日绝不只为了告诉她当年之事,肯定还另有所企图。

    “宣王殿下还有什么话,一并说了。”文若水接过那枚锁命佩。

    百里昼明却是十分玩味,道:“将军若是想知道凶手,不如将幽冥洲北边的儋州打下来?”

    这话的言外之意就是要结盟,文若水自然也听出了这弦外之音。

    幽冥洲北部的儋州正是百里昼明的封地,按理说一个亲王殿下,封赏之地大多是些富庶之地,可他百里昼明却总是低人一等,连封地都是蛮荒之地。

    这儋州人迹罕至,连逃亡的魂魄都不喜欢去那里,这几百年来,那儋州又多有边远部族骚扰,他未有军令,也不敢擅自带阴兵处置。

    但是文若水却不一样,文氏世代忠仆,早在镇国公文在阔祖父那一辈就拿下了佣兵重权。

    她虽是个女子,却是巾帼不让须眉,在边疆那带颇有盛誉。

    儋州变乱一事若是文若水出马,也不会落人口舌,是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文若水不喜欢被要挟,可事父亲当年暴病之事,她也不得不妥协:“好,本将军答应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

    百里昼明还是不肯松口,道:“将军何必心急,事成之后,本王自会告知。”

    “万一事成之后,你反悔该如何?”

    百里昼明摊手,一副痞赖模样:“以将军的地位,大可让本王身败名裂。”

    他这话说得倒是实话,文若水心中也定下来,只是她这月刚回幽冥王宫,就要远赴儋州,恐怕令人起疑:“这月家父生辰,下月本将军便快马加鞭去往儋州。”

    *

    幽冥王宫。

    百里松正与众大臣商讨修山大典的事宜,起因是这司徒茂联合几位重臣上奏,说进来流波山脉有异动,想来是往年修山太过随意的缘故。

    司徒茂还带了几个死士,当场处置了。说是当年修山之时,这几位死士曾私自狩猎雪山灵兽,才导致近年来流波山异动。

    另外几个重臣苏氏和乔氏也是随声附和。

    朝堂之上,声音起此彼伏,百里松也只好松口道:“如此,那便定在下月。”

    文若水却朗声道:“陛下,下官下月要回儋州,恐怕不能参加修山大典。”

    “无妨,你尽管去儋州便是。”

    司徒茂心中暗暗盘算着,这儋州是百里昼明的封地,如今文若水却要远赴儋州,看来这二人联盟之事的确如传言般。

    不过下月修山大典,百里昼明只身一人,身边无人照拂,这也方便他们下手。

    孟求微这几日称病,一直待在寝殿内未出来,还谢绝了所有探视的人,就连宫内的宫人都赶出去不少,只留下了一两个稍微中用的。

    他依旧是待在床幔内,不吃不喝不出声,梅欢意也照旧百无聊赖地待在草堂内,修习精进医术。

    梅欢意是再也不敢多管闲事进那床幔了,那夜给她吓得不轻,现在还心有余悸。不过她现在最担心还是华景和脖颈上的神火之伤。

    其实当日华景说要离开的时候,梅欢意就留了个心眼,将那枚锦囊给了她。

    这锦囊是当日梅欢意的师父给她的,说是内有精魄,可在危急关头保命用,即便肉身死了,这锦囊还能凝魂聚神,不致魂飞魄散。

    不知现下华景如何,想来已经转世投胎,或者借尸还魂了。

    至于自己身上的神火之伤,她翻遍了医术古籍,也只有一个可靠法子,就是找到那九曲青花。还有一个不可靠的偏方,梅欢意直接忽略。

    据说是拿天下至阴之人的心头血,要说这天下至阴之人,梅欢意倒是知道一个。

    冥界二王之一的北境鬼王殿下井屠微就是天下至阴之人,这鬼王殿下井屠微是井屠氏这一脉中唯一飞升上神的,生母是神界的月神之女黎洛青。

    身份地位何其尊贵,哪是她梅欢意能肖想的人物?况且听闻那鬼王殿下已经在冥界北境闭关修行数百载不曾出关了。

    有时间去想这个,还不如去猜猜那九曲青花生长在流波山脉的何处。

    不过这几日,梅欢意发现,饱受神火之伤的貌似只有她一个。那日见孟求微还像个没事人一样,倒是梅欢意,夜夜被那神火折磨得苦不堪言,是吃不下也睡不着。

    梅欢意一听闻修山大典还要在下月,就欲哭无泪。不过这月听王宫内的宫人说,还有一件大事。

    镇国公文在阔的千岁大寿就在这月,趁着若水将军还在宫内,毕竟是几百年的老臣,幽冥王百里松也有意要操办一番。

    看来这月的幽冥洲也是十分热闹,只是不知道孟求微会不会出席,若是他出席,说不定到时还能大开眼界。

    只是孟求微终日称病,梅欢意也不得出去,一直守在这寝殿内,像在蹲牢狱一般。

    不过也算是个好事,梅欢意这些日子终于能静下心来好好修行,那枚璞玉被孟求微拿走后,她体内的灵力也一并被抽走。

    一夜之间,云泥之别。梅欢意倒觉得十分解脱,孟求微大抵就是企图用那些灵力来束缚控制她。

    如今倒是解脱,她也可以继续修习往日精益的术法,不再受那些奇异灵力的束缚,也再不会有奇怪的“千里传音”在半夜传来。

    *

    司徒府。

    司徒茂回府后心情大好,司徒盈自然也明白这其中的计谋,只是她现在忧心的,是这婚期一拖再拖,到时便不作数了。

    “来报!”司徒府的门生高声在回廊口喊道。

    司徒盈怒道:“什么事,快说!”

    这门生心下坎坷,道:“门前来了个人,说是来探亲。”

    司徒茂父女二人相视,倒是十分意外的模样,司徒茂摆手道:“什么亲戚,赶走赶走!”

    门生很是扭捏,一溜烟跑出去,没一会儿又跑回来,规规矩矩地跪在廊前,道:“那人说有要事相商,还请门主务必赏脸一见。”

    外室之事,司徒盈向来是不管的,只是这次难得见司徒茂有些担忧,也抢着要去府前一探究竟。

    来人一身软烟色斗篷,却带着草笠,立在暴雨中的屋檐之下。

    门生一嗓子喊道,那人回身,倒是长得十分秀气,一副书生模样。

    “表舅,在下潘玄。”那人弯身行礼,语气很是恳切。

    司徒茂听眼前这人喊自己表舅,也约莫记起来。

    其实也算不得什么远亲,司徒茂生母有个表妹,那表妹嫁入冥界,这才生下了潘玄。只不过早些年间听说,嫁入冥界后就不曾与幽冥洲这边的亲戚来往了。

    如今这表侄子却找上门来,实在是令人意外。

    司徒茂见他只身前来,问道:“原来如此,表姑母现下何处?”

    潘玄却低下头,语气有些抽泣,道:“家母被害身亡,独我逃了出来,母亲临死时,若是走投无路,可来表舅这里。”

    也就是说,这潘玄如今竟已经走投无路了么?

    司徒盈站在司徒茂身后,二人挤着一把伞,那雨水溅到司徒盈身上,她打了个喷嚏。

    潘玄见状,脱下身上披着的斗篷递给司徒盈,道:“想来这就是表妹了?”

    司徒盈被这突如其来的暖意噎住,脸红了半晌只答道:“小女司徒盈,见过表哥。”

    方才一副赌气的模样,现下就如此贤惠温柔,司徒茂自然察觉到自家女儿的变化,道:“表姑母也是命苦,你且快进来吧,外面雨大。”

    潘玄进了府后,就一五一十地说起来。

    原来潘玄的生母周氏原本沾了司徒氏的光,在幽冥宫做个小女官,后来不知怎么的,与冥界中人私通,竟瞒着众人偷偷生下潘玄,瞒了百年有余。

    周氏嫁入冥界后,夫家嫌弃她灵力修为不高,又是幽冥洲中人,对她很是苛待,待周氏生下潘玄后,夫家就意欲去母留子了。

    只是这潘玄到底是自小就和生母周氏待在一起的,哪里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脱开身的。

    周氏自然深知如若潘玄再待在冥界,恐怕也会如她一般为人耻笑,夫家也会疑心他血脉不纯。

    她也知道自己有个远亲司徒氏,在幽冥洲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于是千叮咛万嘱咐,叫潘玄务必寻到司徒府。

    这才有了今日。

    只是当日周氏病逝时,还曾递给潘玄一件信物,是一枚玉佩。说是若司徒氏不肯收留,便只管拿出这枚玉佩给司徒氏的门主。

    如今司徒茂拗不过自家女儿,还是给这位远亲安排了住房。

    潘玄心中也是不好领受,自觉拿出这枚玉佩,这玉佩通体温润,钟为浮雕,玲珑精巧。

    这是上好的玉佩,司徒茂拿在手中摩挲了许久,心中却是惊涛骇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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