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孙勉府中。
    “嘭”的一声。一盏茶杯掉落在地，摔得四分五裂，茶水流了一地。
    丫鬟心中一慌，连忙躬身赔罪道，“老爷，恕罪，奴婢手滑了一下！奴婢知错，绝没有下次了。”一边说，她一边弯腰收拾破碎的茶杯。
    “无妨，你没烫到吧？”孙勉安慰道。
    “没事的老爷，没烫着！”
    “人没事就好！”孙勉坐了回去。“收拾好就先出去吧！”
    一直以来，他对下人都没有半点架子，这在整个京城的官员中，都很少见。
    此时，孙若曦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她没注意俯身在地的丫鬟，那丫鬟也没注意到她。
    于是，当那丫鬟收拾好站起身时，跟迎面走来的孙若曦撞了个满怀。
    刚捡起来的茶杯再次摔落在地。
    “哎哟！”孙若曦气愤地喊道，“瞎了眼啦？”
    一边说，她一边将地上的茶杯一脚踢飞。
    “小姐，奴婢知错了！”
    “该死的，看我不打死你！”孙若曦骂道。
    “住手！”孙勉厉声道，“是你自己不小心，怎么能怨别人！”
    听闻此言，孙若曦十分委屈，“爹爹，我...”
    “赶紧收拾好！下去吧！”孙勉吩咐道。
    丫鬟连忙再次俯身收起茶杯碎片，急忙弯着腰退了出去。
    孙勉面色冷然，“啪”的一声放下了筷子，“慌慌张张的，到底什么事情？”他质问孙若曦。
    “爹爹，您没听说吗？京城到处都在传，林墨哥哥他...他是邪魔。说陛下要，要出兵剿灭他！”孙若曦道，“不光是陛下，还有邱兹国...也说要出兵讨伐！”
    “邪魔？”孙勉听闻身子一颤，“这种谣言不可信，你别放心上！”
    “京城都传开了，爹爹您怎么能说别放心上呢？”
    “姑娘家家的，别去理会这些事！”孙勉岔开话题，“晚饭吃了吗？来，陪爹爹一起吃个晚饭吧！你我有好久没一起吃饭了！”
    没等孙若曦开口，孙勉便发起牢骚来，“哎，前几年，你几个哥哥都在家吃饭，这今年，却就咱俩了，真是...”
    这番看似无意的言语，其实就是为了分散孙若曦的注意力。
    “这两年来，陛下将我孙家子孙派至各地，真不知道我孙某人，何时能享享天伦之乐！”孙勉摊开手，不断地絮叨。
    孙若曦低垂了眼帘，细不可闻地微叹一声。“哥哥...”
    孙勉有三个儿子，全部被女帝派到了外省。
    “爹爹，女儿也希望哥哥们能早日回来，和我们一起过个年，吃个团圆饭！”
    孙勉捏了捏眉心，看着桌子上的菜，一时五味杂陈。
    “哪有那么简单？”他说道，“没有陛下的许可，谁也不敢擅自回京啊！”
    前段时间，卫茂贞还把孙勉的三子派遣至蓟东，意图不要太明显，显然就是对自己在朝堂之上帮林墨说话的惩罚。
    东潘戈对大夏虎视眈眈，派到那地方，随时都有可能面临战争。
    “爹爹，我想陛下是有意锻炼三哥吧！”孙若曦道。
    “锻炼？”孙勉苦涩一笑，“若曦啊，你到底是女子。”
    “女子怎么啦？陛下不也是女子？”孙若曦不服道，“难道陛下对三哥不是栽培吗？就像对林墨哥哥那样。爹爹你看林墨哥哥如今的成就，只怕已经超过林叔叔了！”
    孙勉伸出手，指着孙若曦，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你...你...”
    比起孙若曦，孙勉更加担心三子的安危。
    和有勇有谋的大儿子不同，这个小儿子现在却是让他最操心的一个。
    此子跟孙若曦如出一辙，也是个冲动的小年轻。
    自从去了蓟东，已经有二十多天的功夫了。
    出发前，孙勉千叮万嘱，让他去了蓟东之后，一定要按时传回消息。
    但到了今日，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却还是没有一丝消息传来。
    这让孙勉心中七上八下，连着这几日晚上都没有睡好。
    现在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他这个做父亲的一点头绪都没..想到这里，孙勉愈发烦躁，情不自禁地挠了挠头。
    此时，孙若曦见爹爹满面愁绪，不禁，连忙安慰道。“爹爹啊，您别想太多了，三哥他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来，尝尝这道清蒸鲤鱼吧，这可是女儿亲手为您做的！”
    听到鲤鱼二字，勾起孙勉无限遐想，“鲤鱼...养鱼人！”
    “爹爹，女儿又说错什么了吗？”
    孙勉皱起眉头，“不管你的事！”
    孙若曦见此便岔开话题，“爹爹啊，女儿有句话其实一直想跟您说来着。”
    “说吧！”
    “好的，我是女子，爹爹你若是觉得有道理就听，若是觉得没道理，不听就是了！”孙若曦道，“大哥跟二哥都跟女儿说过。
    当初林叔叔在外打仗，总爱将那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授’挂在嘴边。女儿觉得，这样做是不对的。
    陛下是天子，作为臣子就应该乖乖听陛下的话，陛下让臣子怎么打我就怎么打！我们听陛下的，那就不会出错！”
    此言一出，孙勉面色何其阴沉，“你懂个屁！”
    打仗跟政治完全是两码事，他想说，真不知道自己两个儿子的想法是从哪里学来的。
    “若林墨完全听陛下的，能打赢这么多仗吗？”孙勉厉声道。
    “女儿说了，我是女子，爹爹不爱听，就别听！”孙若曦解释道。
    “算了，算了，爹不跟你争！”孙勉无奈，“你若是没事，就先下去吧！”
    “好吧！”孙若曦不再坚持，“不过爹爹，您若是有时间，就写封信给林墨哥哥吧，让他不要跟陛下对着干，女儿很担心...”
    “行了，行了！”孙勉不耐烦道。
    等孙若曦离开，他不由得在脑海中回味起她的话来。
    “不要跟陛下对着干！”
    “是啊，若林文忠一开始就跟李虎那般乖乖听话，何至于此啊！”
    “能力太强的将军，终究会招致掌权者的猜忌，这是自古以来万古不变的道理！”
    “林墨啊，林墨，不知你能否明白这个道理！”
    正自感慨，却听见家丁来报，“老爷，陛下召您即刻觐见！”
    “哎，该来的，还是来了！”孙勉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