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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第四十二章
    如今的医院看病全部免费,药钱吃喝自理,也就导致人们有点毛病都来医院看病。
    医院白天黑夜都是人满为患,病床告急,通道、大厅四处都被生病的人占满,医护人员也人手不足,只要不是重症疾病,基本都要等很久的时间才轮到病人医治。
    门口的值夜医生一看程溯铭的脸色白得跟纸一样,再听司南说病患被人抢劫,中了两枪,医生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这段时间里,杏城抢劫杀人的案子比比皆是,他们医院几乎每天都在接收被抢劫受伤的病患,其中有不少中枪的案例。
    这些病患有的是被劫匪自制的枪械击伤,有些是被劫匪趁乱抢劫了JC局的枪械击中,他们已经见怪不怪。
    值班医生立马安排一个移动急救床,让两个医护人员把人推进急救室里急救。
    司南站在急救室外,焦急的等待。
    急救室外的通道两侧全是用纸张、床垫之类自己铺成病床的病人,一个个黄皮寡瘦,双眼无神的看着她。
    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消毒水混合着各种体味、病人呕吐过后持续不散的酸臭味道,让司南胃里一阵翻涌,忍不住伸手捂住鼻子。
    “那就谢谢奶奶你们了。”司南也不外道的拄着护士借给她的拐杖,走到老奶奶的身边,跟她老人家挤在一起。
    司南安静的跟着医生走去手术台躺着,旁边躺着程溯铭,夫妻俩一同打上麻药,开始做取子弹手术。
    急救医生楞了一下,打开双肩包一看,里面果然有两个医院专用的外科没被开封的器械包,两只麻醉剂,外加五盒纯牛奶,十多包瑞士卷和夹心饼干。
    手术很快进行,急救医生还找了另一个实习外科医生过来,给司南做取子弹的手术。
    司南的手术时间不长,不到一个小时就结束,她是局部麻醉手术,做完就被医护人员推了出去,让她自己找个地方落脚。
    可经过了一年多的时间,在缺少食物的情况下,人们常常会想,既然鱼类蛇鼠之类的生物都能适应那些充满细菌的水,在水里生活,那么人类是大自然成员之一,也应该能适应那些细菌生物,于是就有人大胆尝试钓水里的鱼吃。
    自从政府分发的救济粮越来越少,许多不愿意离家去临时避难的人们,为了活下去,有的划着皮筏子在杏城四处的高楼寻找一切可以吃得食物,有的潜入水底,寻找被淹没在水里最底层的粮油店,首饰店之类的店铺,寻找漏网钱粮,也有人干脆自制鱼竿渔网,把生活在水里的鱼类、蛇鼠打捞起来,做成菜肴吃。
    有个老太太看她腿上打着绷带,单腿站在通道四处张望,好心的向她招手:“闺女,你刚做完手术啊?是不是没地方落脚,来奶奶这里挤挤吧。”
    在等程溯铭做手术的时间里,司南和这位老奶奶聊了一会儿,知道这老奶奶是因为吃了水里钓上来的鱼,导致肠胃不适,上吐下泻,被她儿子送来医院,已经在医院输液两天,今天再输一天,明天就出院了。
    一会儿要去请人家刚下完手术台,休息不到三小时的外科主治大夫来做手术,少不了要看人家的脸色,有这些吃食拿给主治大夫和医助护士,想来他们看在吃食的面子上会答应做手术,也就没推脱。
    病人家属的意思再看不懂,急救医生就白在这世上混了。
    他把器械和麻药剂都拿了出来,双肩包还给司南:“有药就没问题,我马上就去住院楼找外科大夫来给你丈夫动手术。”
    大概过了两分钟,急救室值班医院从里面出来,对司南说:“你丈夫伤得很重,需要立即手术,但手术要用的器械包和麻醉剂暂时紧缺,而且这个时候有经验的外科大夫都”
    如今包里有这么多的吃食,他想起医院里的同事这两年因为病患剧增,都没日没夜连轴干活,很多同事受不了辞职不干,医院现在留下来的医生比从前少了一半,大家都亚历山大,身心疲倦,消极怠工。
    那奶□□发全白,满脸褶子,看起来至少有八十五岁,她手上打着点滴,旁边站着一个手举输液瓶的中年男人,他们在一个临窗的角落里铺了一张软垫子,挤挤能坐下。
    急救医生还是第一次见到医患家属自带麻药和手术器械来医治,顿时明白那个病患怕是真的外科大夫,否则根本拿不到医院专用器械药品。
    “谢谢你医生。”司南把包又塞回他手里,“辛苦你跑一趟了。”
    杏城的积水最初上涨到五层楼高后,水里就出现了很多鱼类,只不过水很浑浊,又漂浮着许多垃圾尸体,没人敢打捞弄来吃,就怕吃了会染上细菌死亡。
    按照医院的规定,他们医生是不能收病患家属任何东西的,可世道艰难,他们医生虽然有工资拿,上班包三餐,但如今物价飞涨,有钱也买不到粮食,吃得三餐也就来来回回在稀饭馒头面条里转,早就吃腻了。
    程溯铭是外科大夫,当初高温之时,他拜托余勇搞了不少市面上难弄到的药品器械,其中就包括麻醉剂、做外科手术需要的器械包,全都放在她的空间里囤着,她直接用意念移进双肩包里,外人根本看不出来。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司南把自己背上的双背包放下来,塞进他的怀里说:“医生,我丈夫也是一名外科大夫,你需要的东西我都备得有,劳烦您多费费心,帮我找个外科大夫给他做手术吧。”
    还别说,最初钓鱼的人吃了水里的鱼后,没有出现任何的不适,很快水里的鱼可以吃得消息就在杏城传开,收到消息的人们纷纷开始钓鱼捕鱼。
    大多人吃了水里的鱼没有多大的问题,但肠胃弱、体质虚的老人小孩很多受不住,出现上吐下泻的情况,被送到医院来挂水救治。
    老奶奶的家里还算条件好,她儿子在高温那段时间花大价钱囤了不少吃喝,她家的存粮吃了快两年才日渐见底。
    她儿子为了让家里的食物能撑得更久一点,学着别人用家里的拖布竹竿,自制成了鱼竿,试着钓了两条鱼上来煮来吃。
    一家人吃下去,儿子儿媳两个孙女都好好的,就她一个人上吐下泻,她儿子赶紧把她送来医院救治。
    司南听完若有所思,天灾之下,环境会被改变,想要在恶劣的天灾气候中生存,自然界的一切生物,也必须随之改变才能生存。
    她和程溯铭一直吃着空间里囤得精细粮食,其实就环境来说,是对他们不利的。
    他们总有缺吃少粮,或者不方便吃空间食物的时候,她不希望到那时候,她娇弱的肠胃适应不了外界食物,来个上吐下泻,把自己难受死。
    她打算等程溯铭出了院,她也要去钓鱼回家弄来吃吃,看看自己的肠胃对外界的适应能力如何。
    程溯铭的手术做得十分顺利,护士推着担架床出来的时候,他还在昏迷之中,护士递给司南一张单子,让她想办法去药房那里拿药。
    现如今所有药物都暂停生产,药物紧缺,医院虽然免了大部分的费用,但药费需要自己承担。
    而在通货膨胀的如今,一盒普普通通的感冒药都能卖到上万元,钱币已经不是主要购买力,更多的是拿食物去换。
    程溯铭后续需要的消炎药、口服药、输液瓶之类的药物,则需要司南自己拿钱粮去药房拿药,护士见多了家里经济困难,也没有什么食物可换药的病患拿不到药,这才让司南自己想办法。
    司南当然不缺食物,她向护士道了谢,没有急着去拿药,而是把程溯铭推在老奶奶的身边,请求老太太的儿子帮她照看一下程溯铭。
    医院人多眼杂,经常有人趁病人半夜睡着之时,偷病人的吃喝钱财药物衣服之类的东西,病人一觉起来发现自己什么都没了,那种绝望愤怒伤心,很多人都体验过。
    因为这种事情屡见不鲜,医院都没办法管,只能让大家伙儿自己保管好财产。
    程溯铭还在昏迷之中,司南要去药房拿药,为了避免出现别人趁她不在扒他的衣服,甚至对他动手动脚的事情,她免不了要请人帮忙照看他。
    好在程溯铭进手术室之前,他背上的双肩包被她拿在手里,她假装在包里找东西,实则从空间里拿出两包压缩饼干、一罐八宝粥出来,递给中年男人说:“这位大哥,我去去就回,麻烦你帮我照看一下我的丈夫。”
    中年男人连忙摆手:“顺手的事情,哪能要你的东西。”
    司南坚持:“医院到处都是人,我们做了手术没地方落脚,你和奶奶给我们让位置,我十分感激。换做别人的话,肯定会收我们的钱粮,我还请你帮我照看我先生,这是应该给的。”
    中年男人犹豫了一下,没再推脱。
    司南背着程溯铭的双肩包去了一趟洗手间,从空间里拿出不少压缩饼干、一些水果罐头、八宝粥之类的放在双肩包里,走去药房交粮拿药。
    病房根据食物药品实时涨得价格,抵用相应的金钱,司南拿了两罐水果罐头、三瓶八宝粥,五包压缩饼干,很顺利的拿到药。
    她抱着药准备往回走的时候,在药房窗口前排队的人群突然骚动起来,紧接着她听见隔壁窗口一个女人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为什么不够?!明明我已经给你了五万块钱,还有我家里最后的两斤大米,为什么拿不到药?!”
    她偏头看了一眼,一个脸色蜡黄,形容枯槁的女人,趴在窗口前,神情万分激动。
    “现在的一万块钱,最多能买一盒感冒药,你得的是罕见病,需要的药本就很稀有。以钱财来算,你需要的药,一盒针剂现在得要二十万,粮食以大米来算,至少需要十斤才能买到。”收费人员面无表情地告诉她。
    “要这么多的钱粮?你们是狮子大开口,要把我们老百姓往死里逼啊!”女人疯了一般往狭窄的窗口里钻:“我不管,你们把药给我,我不想死!把药给我!”
    工作人员往后退了一步劝道:“这位女士,请你冷静,现如今全球陷入前所未有的灾难,国家很多药品已经断供,现存的药品已经没办法维持原价,望你谅解。”
    “我望你妈的xxx!你们就是黑医院,不给我药,我砸了你们医院!”女人气得爬下窗口,四处找了一圈,找到一个医护人员坐的办公椅,拖到药房窗口,一阵乱砸。
    她状若癫狂的样子,让大家纷纷避让,很快引来医院的保安,把大吼大叫的女人拖走了。
    “作孽啊,现在的药价贵的离谱,普通人根本买不起,只能拿自己的救命口粮去抵。可很多人还是补不够,也难怪那个女人会发疯。”
    “谁说不是呢,药品断供、通货膨胀,家里人但凡有个头疼脑热的我都心惊胆战,生怕毛病一多,家里负担不起。”
    “为什么药价现在变得这么贵?国家都不管吗?”
    “怎么管?天灾快两年了,国家一直在掏国库补贴救济百姓,咱们国家十多亿人口,就算这两年死亡人数超过两亿,还剩下那么多人等着国家救济,国库只怕早就掏空了。现在看病免费,只有药剂收钱,你们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国家也需要运行资本啊。”
    司南站在人群中看了一会儿热闹,小心的护着怀里的药,找到值班的护士,给程溯铭输液。
    她就在旁边举着输液瓶,强打着精神站了一整晚,给程溯铭换药叫护士。
    天快亮的时候,程溯铭终于醒了。
    彼时他已经输完今天要输的液,司南正打算靠着他的担架床休息一会儿,一看他醒来,惊喜的凑到他的面前:“溯名,你醒了?你快把我吓死了,医生说幸好送你来得及时,要是晚一点,你失血过多,人就没了。你感觉怎么样,伤口痛不痛,要吃点东西吗?”
    程溯铭看见她眼底下一片淤青,明显没睡好的样子,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嘶哑道:“不痛.水.”
    司南赶紧从双肩包里拿出矿泉水拧开,倒进一个装有热水的保温杯里,中和了一下水温,扶着他的头,把温水缓缓喂进他干涸的嘴唇里。
    喝完水,程溯铭感觉稍微好一点,司南又喂他吃了药,想办法热了一罐八宝粥喂他,看他脸色好了一点,这才趴在他的身边打盹。
    两人在医院里呆了近一个星期的时间,程溯铭不顾医护人员的劝阻,坚持出了院。
    他们出院的时候天空没有下雨,两人坐着冲锋舟回家,当然由司南划水。
    两人回到家里的时候,程薇听见开门的动静出来一看,见司南搀扶着程溯铭,程溯铭脸色惨白,身上还打着绷带的样子,不由惊得将手中的水杯掉落在地:“哥,你怎么受伤了?!你这一个星期和嫂子去哪了?我都快担心死你们了。”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进去说吧。”司南示意她搭把手,把门打开,她赶紧跑过去帮忙。
    很快杨文涛、余勇都闻讯而来,上门来看程溯铭。
    程溯铭虚弱的趴在主卧的床上,司南坐在床边给他喂完药,挑着捡着跟大家说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余勇恍然大悟:“我就说那天晚上眼皮直跳,第二天一起来就听见楼里的人又哭又闹,后来才知道跟吴恩一起去劫匪据点的十五个人全死了。这些人的家属左等右等,等不到他们回来,凑了一个皮筏子去打探消息,结果看见满地的尸体。不仅那些人死了,连劫匪也全都死光,当时我还在想吴恩还挺厉害,16个人对近五十号人,居然能弄个两败俱伤,原来其中有你们参与。”
    “还好你们活着回来了。”程薇一阵后怕,“那些人的家属看见自己的家人死去后,有的当场就疯了,要死要活的,可吓人了。还有人回来想找哥嫂子你们商讨该怎么办,我谎称你们俩去看嫂子的朋友不在家,让文涛和余哥出面,让他们自己把家人的尸体处理了。”
    杨文涛则说:“这几天楼栋里愁云惨淡,尤其1403那个长年被家暴的女人,知道她老公死了以后又哭又笑,一天到黑拿着一把菜刀,嘴里念念叨叨,挨家挨户砍门,让人还她老公。程哥你受伤的事情决不能让别人知道,不然引起那些死者家属的怀疑,会把他们的死怪罪到你们头上,拿你们出气。”
    司南点头:“我知道,你们放心吧,这段时间我会照顾好他的。”
    为了方便照顾程溯铭,司南搬了一床被褥在程溯铭的房间打地铺。
    程溯铭看她瘸着腿在地上铺被褥,摇头道:“床这么宽,没必要打地铺,我们睡一起不就能互相照应。你要真打地铺,那也是我去睡”
    话还没说完,被司南打断:“行了行了,你那点小心思我还不明白?受了伤还想那么多有的没的,果然男人只有挂在墙上才老实。你要是再废话,我就回自己的房间睡了,半夜起来上厕所喝水之类的,自己解决。”
    程溯铭:
    他说什么了?
    因为伤在背部和左腰部位,程溯铭目前无法自主直立起来,上厕所、喝水之类的都需要人帮忙,睡在床上也只能用趴着的姿势睡。
    司南知道他这样趴着会很难受,给他翻了一下`身,让他侧着右边睡,还在他腹部那里垫了一个小枕头,让他睡得舒服一点。转头把手电筒关上,自己躺在地铺上,盖上被子,闭眼入睡。
    暗夜之中,两人都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和心跳,结婚两年,除了高温那段时间为了节省电,两人曾在客厅一左一右的沙发上共处,到现在为止,两人还是头一次真正意义的同处一室。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酒精混着药物的味道,还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好闻的味道,司南很清楚那是程溯铭身上的味道,淡淡的,让人无法忽略他的存在。
    她不可避免的失眠了,想翻身又不能翻,因为她感觉到程溯铭似乎睁着眼睛在背后看她,如果她翻身,会给他一种辗转难眠的错觉。
    她还没做要完完全全的做他妻子的准备,只能保持背对着程溯铭的动作,一直僵硬着入睡。
    第二天一大早,司南是被大白两夫妻在门口此起彼伏的鹅叫声吵醒。
    她睡醒惺忪的搓着眼睛起床,下意识地看向程溯铭的房间,结果蚌住了。
    程溯铭正保持着昨晚入睡的姿势,黑沉的眼眸里满是怨念:“你终于醒了,能麻烦你给我翻个身吗?”
    司南噗呲一声笑了,过去牵着他,把他慢慢搀扶起来:“还说自己以前是刀山火海里过来的,流再多的血,受再重的伤也没事。你看看你像没事的样子吗,伤口疼想换姿势睡觉,你可以自己慢慢翻,或者叫我起来帮你翻,干嘛忍到天亮。”
    程溯铭就着她的手直挺挺的站起来,一张俊脸满是无奈:“我当然可以自己翻身,但我一动就会牵扯到伤口,让伤口崩裂出血,无法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如初,应对各种突发状况。这些日子在吵杂的医院里,你为了照顾我一直没休息好,昨晚你睡得香,我不忍心吵醒你,只能等着你醒。”
    “行吧,你怎么说都有理。”司南把他扶进主卧的卫生间,破天荒的逗他:“你不方便解手,要不要我给你脱裤子?”
    “你要是想,我当然愿意。”程溯铭斜眼看她,眼中似笑非笑。
    司南:
    让你多嘴!
    “我就开个玩笑,你别当真。”她默默地把卫生间门关上,不忘叮嘱一句:“你自己挤牙膏洗漱啊,我先去厨房做些吃得,一会儿过来给扶你。”
    程溯铭听着她汲拉着毛拖鞋,一瘸一拐离去的声音,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慢条斯理地把放在洗脸池旁的眼镜盒子打开,把里面的金丝框眼镜戴在眼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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