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第四十三章
    这事吧,确实挺刺激的,对于沈贺州来说也是如此。
    好在这黄梨花木的实木太师椅够大,才挤得下两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
    沈贺州上身的衣服虽然凌乱,但还算得上是健全,至于其他的已经在悄然中十不存一。
    反观魏淮,身上已然穿戴整齐,就跟从来没动过一样。
    “你他妈就是故意的。”沈贺州瞟了一眼魏淮,黑黢黢的眸子中隐约可见一丝恼怒,他的左手指尖夹着一根香烟,半死不活的亮着点火星,连烟草味都难的闻见。
    “哎哎?”魏淮挥了挥手,神色很诧异,短短一句话像是要转几个腔调,“你怎的如此污蔑我?”
    “我只是受你压迫的小可怜罢辽。”他啧啧两声,“我都没怎么动好吧。”
    嘿!这是谁的锅不是一目了然?
    魏淮一点也不心虚,毕竟这事实和道理就在那摆着呢。
    沈贺州瞪了瞪眼,明显是被魏淮倒打一耙的话惊到了,随后气急了伸手就想拽魏淮的衣领,谁知道魏淮动作极快,站起来就走,反倒是沈贺州突然之间没了倚靠,身子控制不住就往旁边倒。
    魏淮想了想,勉为其难道:“……也行吧。”
    转了几圈魏淮便收回了视线,盯着沈贺州的脸笑了笑,笑的跟太阳花一样灿烂。
    看着沈贺州站起来的动作一顿,魏淮又说,“啧啧,世风日下啊!”
    见他这样,沈贺州反倒是有点好奇了,“你怎么这么喜欢桃子味的?”
    “这些饮料本来就该少喝,你要真这么喜欢桃子,回头自己榨汁不行吗?”沈贺州见魏淮脸上的抗议,退了一步。
    “拜拜~”
    就离谱。
    常温的桃子味汽水滚过喉咙,带来熟悉的跳跃感,魏淮本来一直都喝冰过的汽水,奈何沈贺州以健康养生为由,硬是把原本冰冰凉凉的汽水放到了常温。
    魏淮又是啧啧两声,声音贼大,生怕沈贺州听不见的样子,眼珠子依旧是滴溜溜地在沈贺州身上打转了几圈,这次其中蕴含的内容就不只是打趣了,是沈贺州看了还要再骂一声“下流”的程度,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不该拿裤子过来。
    魏淮美滋滋的想。
    沈贺州的脸色黑的都快要发绿了,站起来就想追出去把人抓住最好能狠狠教训一番,可腿上的裤子落地的声音成功制止了他的动作。
    魏淮瞪了瞪眼,“不是,你见过喝汽水之前加热的吗?”
    喝汽水只是因为方便并且养成了这个习惯。桃子在外面不好买,买了也不方便吃,相比之下汽水就方便的多,而且这个味道他也确实挺喜欢的。
    魏淮说。
    他真没想到沈贺州竟然还是一个这么注重养生的人。
    成功逃了的魏淮只庆幸自己轻装简行,裤子只脱了一半就算了,还是方便穿脱的松紧休闲裤的款式。
    就在沈贺州犹豫是追出去还是先套个裤子的两秒内,魏淮又是“咔”的一声关上了门,跑的没个影子。
    就在沈贺州神色稍霁,以为眼前的家伙终于良心发现了的时候,就见魏淮两指并起,在额前挥了一下,动作干脆利落,是任何一个人看了都要叫一声“好帅”的那种。
    很明显,除了蛋包饭,其他都是魏淮的点的东西,毕竟沈贺州还是要做一些严格的身材管理。
    墙上的投影放着去年上映的一部电影,推理剧,是近几年炙手可热的影帝主演,反响十分的好。
    这一倒为魏淮争取了时间,几步就窜到门口,只听“咔”的一声,门应声而开,魏淮溜到门外,就往里探出了半个脑袋,眼睛滴溜溜的在沈贺州身上打转,简直就是把不怀好意写在了脸上,“喂喂,注意一点影响好不好?”
    ——
    沈贺州摩挲着手机的边框,有点出神。
    两个人坐在地毯上,面前的茶几上摆着几盒外卖,有炸鸡汉堡,还有麻辣烫和烧烤,以及一盒简单的蛋包饭。
    没办法,运气可能不会眷顾所有人,但会眷顾他魏淮。
    天色已黑,别墅区的绿化做的很好,从外面看过去很少能看见周围房子里透出的灯光,万籁俱寂。
    “好吃啊,而且,”魏淮又喝了一口汽水,“比起这个,我其实更喜欢吃桃子。”
    “不是,我还这么年轻,喝两口凉的不是很正常吗?”魏淮拗不过他,也不想在这种小事上纠结,更何况沈贺州也是为了他好,所以最终也只是喝着这罐常温的汽水提出自己的抗议。
    他伸手指了指沈贺州,“虽然家里就我们两个人,但好歹也要穿条裤子吧?”
    只是他明显已经不在乎这种小事了,让魏淮给他拍照的目的已经达成,剩下的两套衣服最多是有一点点的遗憾,但未来的日子还长,沈贺州一点都不着急。
    就冲着语气,他都怀疑这人压根就没听清楚他要他去干嘛。
    “滚!”
    “快入冬了,这个天气不能喝太凉。”沈贺州吃着自己的蛋包饭,完全不为所动,并且又加了一句,“等冬天到了,你就该喝热的了。”
    沈贺州皱了皱眉,有点匪夷所思的拧眉,“谁让你喝汽水了?你就不能喝热水?”
    沈贺州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一张常年霸榜热搜的脸黑的就像煤炭似的,迅速出手拉过旁边的裤子盖在腿上。
    随着眼前的大门关上,沈贺州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最终还是慢慢的弯腰,捡起了地上的裤子。
    “我这不是找你来了吗?!”卓天航听他的声音就知道自己这兄弟绝对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自小一块长大的,他还不清楚沈贺州的作风?
    两个人闹了一通,都没什么精力再继续之后的拍摄,沈贺州找出来的另外两套衣服就只能暂时搁浅,等待下一次重见天日的机会。
    第二天一早,原本想要出去过快乐的二人世界的沈贺州和魏淮,却被一通电话打乱了计划,不得已放弃了二人世界。
    “不是,今天你必须去啊,我人还在法国呢!”卓天航在电话那头急得跳脚,沈贺州在这边跟魏淮头挨头的靠在沙发上,一脸淡然。
    “你就不能找别人替一下?”沈贺州眯着眼,被太阳晒得有点昏昏欲睡,跟旁边的魏淮在一块就像两只懒洋洋的大猫靠在一起。
    “噢……”沈贺州应了一声,然后又说,“那你找别人,别找我。”
    “合着我说这么半天你一句都没听见是吗?!”卓天航快要被逼疯了,“只能你或者我去,明白吗?”
    他也没精力再跟沈贺州分析一遍今晚的场合有多重要,没办法随便派个阿猫阿狗,只能语气坚定的告诉他,必须去,没的商量。
    “噢……”
    卓天航真的非常害怕这声哦之后,又跟着什么“换个人去”的话,他觉得自己都快有点PTSD了。
    好在最后沈贺州还算有点良心,噢了一声之后,有惊无险的答应了。
    卓天航总算松了口气。
    “怎么了?”魏淮问沈贺州。
    沈贺州挂掉电话,脸上还是有些不情愿,叹了口气,“计划有变,我晚上必须要出去吃。”
    “好吧。”
    “你就不想劝劝我别去吗?不挽留一下啊?”沈贺州一脸诧异,脸色肉眼可见的黑了点。
    按照他的想法,魏淮怎么也该说点什么意图留下他的话,毕竟两人总是聚少离多,能有这么长的时间在一起是很不容易的事。
    谁知道这家伙根本就没这方面的心思的?沈贺州很气。
    “你这很明显我劝了也没用啊。”魏淮也是一脸诧异的看着沈贺州,他打电话也没避着他,卓天航那么大声,听的不说一清二楚,怎么也能听个大概。
    他想留也留不住啊。
    于是两个人均是诧异的看着对方,像是对面说了什么自己不能理解的话一样。
    “……”
    沈贺州沉默片刻,抹了把脸放弃了。
    真的,他早就该知道,魏淮不是那种感性的人。
    草。
    晚上的饭局说白了就是和新的合作公司的老总吃个饭,两家处于谈好了却没有签合同的地步,在正式签字之前,怎么都要尽量满足对方,确保合作万无一失。
    沈贺州所在的公司虽然近些年来风头很大,但还是属于新兴企业,脚跟没有那么稳,但要是能拿下这一单,在A市的脚步就能站的更稳些,所以卓天航很重视。
    作为公司的二把手,沈贺州自然也不能关键时刻掉链子,提前就做足了准备,起码在态度这方面不能被对方挑了问题。
    “我走了。”沈贺州盯着魏淮。
    “走吧。”魏淮挥了挥手。
    “……”吸取教训的沈贺州没有多等,凑过来就贴着魏淮亲了一口。
    “走了。”他又说。
    魏淮唇角勾了勾,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走吧,下次我会记得的。”
    他没有说下次会记得什么,但两人都是同样的心照不宣。
    饭局定在碎晶大酒店,两方人见了面就是好一阵寒暄,沈贺州站在人群中央和对面的人握手,一时间只觉得浪费时间。
    还不如在家跟魏淮待一起。
    对面的人个子不高,跟沈贺州站在一起就显得更矮了,一身西装还算合身,头发有点稀疏,脑门上隐隐约约可见一些油光,发际线看上去就不太健康的样子。
    “久闻沈先生大名啊!”他哈哈一笑,声音很洪亮。
    “常先生也是。”沈贺州寒暄几句,只觉得自己脸上的笑扯得干巴巴的。
    常先生据说早年是煤炭发家的,性格很豪爽,沈贺州这次算是切实感受到了什么叫“豪爽。”
    酒桌上推杯换盏好不快活,就连沈贺州也不能幸免,旁边坐着的就是常先生,更是其中翘楚,沈贺州也算是知道了他这么个豪爽的评价是从哪来的了。
    都是喝酒喝出来的。
    他不是个酒量很小的人,但也不算特别大,毕竟以前很少有人灌他酒,但今天很显然是个例外。
    煤炭产业发展的过程比较曲折,沈贺州估计这常先生以前怕是没少喝,以至于现在喝酒成了一种习惯,他能看出来人家不是故意灌他酒,而是习惯如此。
    所以这酒不管怎么样都是要陪着喝下去。
    酒桌上的话也就那么些,要说谈合作,谈生意,顶多也就刚开始的时候能聊几句,喝到后面桌上没一个清醒的,聊天的话题就像是拐了一个大弯,变得和最初相比可以说是背道而驰。
    “……我跟你说啊小沈,”常先生喝多了有点大舌头,沈贺州要仔细听才能听清他在说什么,“你还年轻,我跟你说……千万不要太早结婚知道吗?”
    他说的很激昂,就像每一个普通的在情感上郁郁不得志的男人一样,对着酒友大倒苦水,“……人,一旦结了婚啊,就没有自由了!”
    “出门在外都得朝家里报告,这人啊,就渐渐变得像家犬一样,”他拍着沈贺州的肩膀,旁边的随行人员各个附和着,但大多面色潮红,估计连常先生讲了什么都不知道,“……这脖子上啊,就被人拴上链子了!”
    “自由!你知道这有多重要吗?”
    他慷概激昂,就像是在台上做演讲一般给沈贺州传授他的经验,“所以,能不结婚就不结婚!……记住了吗?”
    沈贺州皱着眉,酒喝的多了难免有些难受,他喝了杯子里剩的最后一点茶水,冰冷苦涩的感觉让他眉头皱的更深了,根本没听清常先生讲了什么。
    正想随便点点头附和两声,旁边人的电话就响了起来,暂时解救了他。
    “喂?喂!”常先生没有避讳的意思,当着一桌子人的面就接了电话,声音很大,“噢,是,我知道……马上就结束了,不用,不用来接……”
    “哎呀,这么晚了麻烦那个干嘛?……行,行,你出门慢点……”
    沈贺州观察他的面色,没有太大的改变,还和之前一样被酒熏得满脸通红,但语气却很软。
    虽然他的声音依旧十分洪亮且刚硬,但沈贺州就是觉得这是一种内在的感觉,他只觉对面应该是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人。
    又喝了大概半小时,席间大多都是常先生在高谈阔论,身边的人跟着附和,这么来了几趟,才有点要结束的意思。
    “好了,小沈啊,咱们今天就到这吧,”常先生像是清醒了一些,抬手看了看表,跟沈贺州提出告别,“走吧,咱们一块出去。”
    “不好意思啊,我好久没喝酒了,今天没控制住,喝的有点多。”
    “你回去了别忘自己喝点蜂蜜水啥的啊。”到了酒店门口,常先生打发掉身边的员工,拍着沈贺州的肩膀嘱咐他两句。
    “哎呦,不好意思,我老婆来接我来了,先走一步!”说着他似乎是看见了什么人,摇摇晃晃就要朝前走去,前面匆匆赶到的妇人赶忙接住了,语气不善,“你怎么又喝这么多?”
    “嘿嘿,难得一次,难得一次,”常先生憨厚的笑了两声,挠了挠自己日渐稀疏的头发。
    “我看你是不长记性,每次都喝成这样回家,还得我照顾你!”妇人似乎没看见沈贺州还在,揪着男人的衣领就要往前走,语气凶的很。
    “哎呀,对不起,咱们快些回家吧,人家还在这看着呢……”常先生安抚几句,又嘿嘿地笑了,“老婆,我想和你冲的蜂蜜水……”
    妇人这才看见站在一旁的沈贺州,手里拎着个醉鬼,也只能点了点头示意一下,就扶着男人朝停车场走去。
    沈贺州抿了抿唇,想起饭桌上常先生对于自己的婚姻好像很不满的样子,现在再回想起来,话里话外都是炫耀的意思,那有什么抱怨。
    再看看周围都有人来接的同事下属们,他蹲了下来,挥挥手赶走等在一边的秘书兼司机,掏出手机翻出了一个熟烂于心的号码。
    “嘟——”沈贺州听着手机里的声响,想着自己待会该说点什么。
    “喂?”
    听到这个声音,他不知道怎么的,瞬间就忘了刚刚的措辞,一句话脱口而出。
    “我喝多了,你来接我吧。”
    话里微微有些颤唞的音色藏着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委屈。
    别人都有人来接。
    他也想魏淮来接。
    “嗯?”魏淮躺在床上眯着眼看了一眼亮着的手机屏幕,因为已经睡了一觉,现在看屏幕只觉得无比刺眼,看不太清。
    听着像沈贺州的声音,但这个调调也太奇怪了吧?他为了确认一下,又问了一句,“沈贺州?”
    听着那边传来应答的声音,魏淮确认了,还真是沈贺州。
    怎么听起来跟个小孩似的,一股委屈劲是怎么回事?
    魏淮这个人多少有点贱在里面,按平常小情侣一方听到对面委屈巴巴的要接回家的话,早就一番安慰外加保证自己马上的话脱口而出。但魏淮偏不,他听见沈贺州像个嗷呜嗷呜的狼犬时,就想上去逗两下,不逗这两下他手痒。
    于是魏淮把手机夹在肩膀和耳朵之间,一边坐起来穿衣服,准备出门接人,“可是我已经躺下睡觉了怎么办?”
    他说,“可以不去吗?”腔调中带着玩笑的戏谑。
    沈贺州这边喝的多了,哪能听出来魏淮是在开玩笑,当即就只听见了“可以不去吗?”这样一句类似拒绝的话。
    “你他妈敢不来试试?!”沈贺州听完就炸了,哪还有什么委屈的情绪,全被怒火充斥着,“提上裤子就不认人?!”
    “昨天你的裤子还他妈是我给你提上的!”
    “……”魏淮沉默片刻,难得意识到自己有点狗,抓着钥匙出了门,“噢……”他干巴巴的回复说,
    “别生气,我这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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