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第七十九章
    上了一趟山,结果却一无所获,还淋了一身雨。
    “今日的雨也就是一点点,毛毛细雨,前几天的才叫大雨,”柳星驰拍了拍身上的雨水,抓起自己的衣角拧了拧,“瞧,这雨小的,也就打湿了一点,放在前两天,出门查案必须要打着伞,身上还被雨淋了个湿透,这样一拧都能拧得出水来。”
    或许人的长相确实是很重要的。魏淮摸着下巴看两人。一个是脸上长着大胡子,皮肤黝黑的落水大汉,淋了雨显得潮湿的头发贴在脸上,黑色的衣服颜色深一块浅一块,看着好不狼狈。
    另一边是身姿挺拔,怀抱着剑的少年,卷曲的头发倒是甚少受到雨水的干扰,还是显得很蓬松,发梢上挂着的几点雨珠反倒增添了一抹朦胧的意味,像是从雨中走来的,氤氲着朦胧雾气的剑客。
    柳星驰见没人接他的话,嘿嘿一笑,并不在意,“我们没关系,身子硬朗着呢,倒是姑娘你,先去换身衣服比较好,这湿衣服穿在身上容易着凉。”说着看向江怀无。
    江怀无没什么反应,只是朝他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告别。
    县衙距离他们的客舍并不远,再加上县衙里也没有多余的地方,江怀无和魏淮便没有换地方,依旧住在原本的客舍里,换洗的衣物也放在了客舍,要换衣服只能先回去。
    “走吧。”江怀无先一步迈出柳星驰房间的大门。
    魏淮紧随其后。
    “你觉得这些官银是去哪了?”路上,闲来无事,魏淮问江怀无。
    这么好一个人才,不能搞到手真的好亏。
    魏淮接过,捂住了口鼻。他这辈子都没闻过这样的味道。想想以前,闻的味道都是各地呈上来的香薰,香料,没成想现在竟然到了这样的境地。
    “看来只能希望那些人的身体上能留下点什么痕迹。”
    洗过澡,换过衣服后,两人再次找到柳星驰。
    “走吧,带你们去看看”
    江怀无:“我内力深厚,练过屏息的内功,一时半刻不碍事。”
    魏淮看了看他们腰上的符牌皱了皱眉,护送赈灾银的队伍统一从一支军队中抽调的,也确实是这个符牌,但就是感觉哪里怪怪的。殓房很大,以前是座道观后来废弃了,就被拿来做殓房使用,放下这么多人好歹也都是平躺的姿势,不至于堆在一起。
    到了殓房,推门而入便是传来一股难闻的臭味。
    “仵作说那是捆绑的痕迹,”柳星驰解释,“应该是他们被杀以前先是遭人捆绑,最后才被一击致命。”
    魏淮就想来看看这些人身上有没有符牌。
    江怀无的回答就像他这个人一样简洁有力,“不知道。”
    他俩都不是干仵作的,一个天天看奏折文书,一个干的就是杀人的事,压根不沾边。
    “这是什么痕迹?”江怀无指着一具尸体手腕和胳膊上的痕迹。
    “你不觉得窒息吗?”魏淮真诚发问。
    魏淮也不失望,现在的线索的确太少了,不知道才正常。
    “看看吧,都在这里了。”柳星驰随手掀开一张草席,露出了下面盖着的尸体。
    魏淮看着江怀无的目光更可惜了。
    江怀无从他身边走过,巾帕被抓在手中,面色不改,似乎一点也没有受到影响。
    “这些都放了好些天了,难免味道上有些重哈哈,”柳星驰递给二人两块巾帕,“用这个,勉强可以挡一挡。”
    转了一圈后,魏淮转头问柳星驰,“他们从那里运过来就是这样的吗?身上的东西有没有人动过?”
    柳星驰摆了摆手,“没有,送过来就是这样的,哪会有人去动死人的东西呢?”
    “我怀疑他们不是原本护送的队伍。”魏淮皱眉,神情十分凝重,“我听说李将军的队伍纪律严明,対队中军士的着装要求很高,可他们衣衫凌乱,腰间的符牌也挂的乱七八糟,位置不一。”
    “不会吧?”柳星驰愣了一下,他対这方面并没有什么了解,“衣衫凌乱或许是搬运的过程中弄乱的,而且现场脚步凌乱,可见是经历了一场大战,这个过程也有可能弄乱衣服,至于符牌,真的有人会天天规规矩矩的拴在同一个地方吗?”
    作为一个不受约束的江湖人,在他看来,话虽这么说,但一个军队那么多人,哪会有人真的那么听话,要是他的话,肯定随性而为,每天挂的位置都不一样。
    “李将军的性格非常严厉,在着装这方面只要违反了他的规定,就要挨板子,被他发现超过三次,就要被赶回去。”魏淮解释道,“军队的福利不必我多说,进了军队的普通军士,基本家中都很困难,但如果入了军,每月都有俸禄不说,死了家人也能得到不少钱。”
    “不说被赶回去自己的名声怎么样,就说这一点就不会有人愿意被赶回去的。”
    “而且,如果他们真的是经历了一场大战,身上的伤是不是也太少了点?”这个魏淮不太确定,语气也没有那么坚定,“而且身上还有被捆绑的痕迹,战斗中怎么还会留意一定要留下活口,除非双方实力差距实在太大,才能生擒住人捆绑后再杀掉。但现场的情况根据你的描述和这样的可能大大相反。”
    “没错。”江怀无肯定了他的说法,“如果是场恶战,伤口不会只有这些。”
    魏淮点点头,又俯下`身仔细看了看绳结处的系法,“这系绳子的方法也各不一样。”
    “这,军队里还规定了怎么系符牌?”柳星驰惊讶了,喃喃自语道:“规矩可真多,还好我不参军。”
    魏淮没管他的话,“対,系法也有要求,为的就是辨别身份。因为他们的符牌图案简单,材料也是普通的木料,很容易冒充。除此之外,対于符牌所系的位置的要求是,统一系于腰部右侧三分之一处。”
    “这些符牌虽然都系在右侧,但位置都不一样,系法上有些是対的,但有些并不标准,像是匆忙为之。”
    江怀无凑过来看了看,“确实。”
    “阿淮姑娘你懂得真多。”柳星驰感叹。
    “……我家是京城的,以前听说过这些事。李将军为人忠厚,为国家立下汗血功劳,大家都很崇拜他,这些关于他的消息传得自然比较广泛。”魏淮微微一笑,说出了自己准备好的说辞。
    柳星驰摸摸脑袋,憨憨一笑,“嘿嘿,那也很厉害了,能知道的这么清楚。”
    魏淮一时间分不清这人是不是在试探他,听这话像,但看表情又不太像了。不过也没什么关系,最多猜测一下他的身份,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东西,重新上路。
    于是魏淮瞥他一眼,没有出声。
    “那他们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呢?”柳星驰皱眉沉思,“这些人又是哪来的?”
    “难道抢劫了官银的人就是护送官银过来的那些兵丁?他们劫走了马车然后找了替死鬼伪装身份,从而洗脱自己的嫌疑,还可以带着官银远走高飞,没有后顾之忧。”
    “可这样的话,他们为什么不再多找点人?而且,这些绳结明显不是出自一人之手,他们之间的伪装手法各有高低,如果真是一队的兵丁都反叛参与了行动,这些人的伪装不会做的这么漏洞百出。”魏淮保持反対的意见。
    这里的尸体只有一半的人数,要是押送官银的兵士全部谋反,一个伪装一个都绰绰有余,更何况没有人比他们自己更熟悉军队的习惯作风,动作只会更快。
    “那也可能是只叛变了一部分人,另外一部分抢了官银,然后杀了他们。如果是一个队伍的人,那么就可以在饭菜或是水里下药,然后趁着人失去意识的将人绑起来,最后伪装成这样。”柳星驰猜测道,但他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対,“不対,这样的话根本不需要用这些人来伪装,直接将被杀死的那部分兵士留下,然后这些人还可以用来填补剩下的人数,不会出现像现在这样,人数和身份都対不上的情况。”
    “这些人应该是农户,猎户,或是一些没有接触过训练的普通人。”江怀无转了一圈,走回魏淮身边,“他们有的人手上有茧子,但他们手上的茧子位置和厚度都不対,更像是打猎和做农活留下来的,不像是兵器磨出来的。”
    “另一部分手上比较干净,平滑,平日里应该是做些不太需要体力的工作。”
    魏淮练过武,虽然登基之后多有放松,但茧子还没消退。他伸手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拇指和食指第一节靠近虎口的地方有些浅浅的茧子,其他地方他记得以前也有一些,但现在都消失了。
    正看着,魏淮的面前就又多了一只手。
    手掌宽大,掌心白皙,透着淡淡的血色,指节分明,手指修长。虎口处,食指第一节靠近手掌左侧面,以及四指指肚均有茧。
    魏淮顺着胳膊看过去,就见江怀无左手拎着剑,一脸冷淡的目视前方,右手还稳稳的伸在自己面前。
    “这是练剑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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