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余慧最是见不得自己在意之人的眼泪的,见自己一句话不仅惹得姑姑哭了,便是姑父都有点哽咽,她抓瞎了,赶紧转移话题。
    “好了姑姑,我们大家都全须全尾的在一块团聚了,以后那都是好日子,您别哭,来,赶紧的,先把背上的东西卸下来给我,我用车子拉着不费劲的。”
    余谷雨看到侄女拉的稀奇古怪车,她也没矫情,赶紧低头往女儿肩膀上蹭去眼泪,忙就要去解开身后背着的被子。
    余慧见状,忙伸手去接小表妹,把小家伙从姑姑怀里抱过来,好方便姑姑行动。
    余慧没去管身后的姑父顶着沉重的枷锁还想上前帮忙呢,余慧直接就把瘦了不少的小粉团子往车上一放。
    一段日子不见,小家伙经历了人生一场大变故,估计入狱的这段时间也把小家伙吓到了,粉团子乍一离开母亲的怀抱,整个人显得有些不安。
    余慧心疼,探手轻轻的揉了揉粉团子的小脑瓜,温柔耐心的笑着,满口的哄着小团子说变魔术,哄的小家伙一愣愣的,眨巴着大眼睛关注着自己呢,余慧晃动的手中立马就多出了一颗粽子糖,趁着小表妹张圆小嘴巴,等待着自己魔术开演的时候,余慧果断的把粽子糖塞进了小表妹口中。
    甜甜的味道让人安心,加上姑姑跟姑父在旁的柔声安慰,余慧也连连保证着,还贴心的拉着小家伙走在姑姑身边,半步不离,不安的小家伙这才慢慢的安静了下来,不再坚持要娘亲。
    余慧大舒一口气,接过姑姑已经解下来的被子放到小车前头,怕挡住小表妹的视线,她还努力的压了压,最后把铁锅跟柴火铁炉都压在这并不蓬松的芦花被上,固定好了,余慧这才满意。
    “慧儿啊,你姑父这人你是知道的,心肠最是软,曾经你来的时候,家里人全都反对,还是你姑父一意孤行,坚定的站出来,甚至不惜被嫡母拿分家做要挟,都要一力保你,养你,如今在那样的地方,里姑父独自一人跟那样的虎狼在一块,人家还拿大义,拿你姑父是长辈的借口压服你姑父,你姑父他……”
    “姑姑,姑父,你们也别多想,我没什么的,只是苦了我姑父了,我手里银子有限,就凑了点钱儿给大家置办了这一身秋衣,如今姑父的被抢了去,怕是……”
    对杜家那样的人,她怎么就觉得他们能是个有良心的货呢?
    自己的小车车长的有点奇怪,而且还是四个铁轮子,压在青石板路上,铁轮子还压的石板咯吱咯吱响,粉团子好奇呀,渐渐的,嗦着糖果的小家伙慢慢放松下来,脸上终于有了笑模样。
    其实也是自己没想到,毕竟连柔弱的姑姑都保住了家当呀!姑姑她还带着小表妹跟一屋子的狼待在一块,刚才出来的时候都还背着大包袱呢!
    收回手的时候,怪表姐又忍不住揉了揉粉团子的脑袋瓜,卡了把小表妹粉嫩脸蛋的油,暗暗给输入异能,修复了有些蔫了吧唧的小团子臂膀上的黥臂伤势,余慧这才拽着拖绳,拉着小车子配合着姑姑的步伐赶路。眼下不方便接近姑姑姑父,余慧打算待到稍晚有空休息的时候,在家再悄悄摸给他们修复一番,至于现在,为了不让姑姑姑父所有察觉,她没敢动手,怕被当怪物。
    也就是刚才这一看,余慧蓦地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余慧制止了姑姑的解释,看向自家姑父羞红愧疚的脸,她什么都懂了。
    而跟姑姑得到同样物资的姑父身上却‘空空如也’,不仅空空如也,他连后头新换的衣裳都没保住,真是让她说什么好呢?
    话说,自家姑父看着也不像是圣父呀,怎么……
    “姑父,您的衣裳呢?”
    可哪里不对劲呢?
    余慧看了看姑姑与小表妹身上的衣裳,再看了看姑父身上的,余慧的脸蓦地就沉了下来。
    余谷雨看着侄女紧盯着丈夫衣裳看的小表情,哪里还不知道孩子这是发现了衣裳的事情,知道了自己的心意被她姑父糟蹋了。
    唉,看来她这姑父,还得让姑姑好好调教啊,唉!
    “走走走,赶紧的赶路,磨蹭什么呢?前头到挹江门还远着呢,想要歇息,待到挹江门外,有的是时间给你们歇,现在,都给爷快快走,别耽搁时间!”
    听到余慧这般说,杜耀泽心里越发歉疚,忙就开口,“我没事的,慧儿你别担心,我继续穿着这一身也挺好的。”
    不过欺负她姑父?哼!
    眼下是忙着赶路,边上又有这么多衙差手持武器跟着,男丁们又还带着枷锁,根本不方便动手,待到……
    先前让宁婶婶给姑姑、姑父提供便利洗澡换衣,自己在入狱前暗中给他们身上种的种子肯定是不见了的,趁着眼下的机会,余慧赶紧不动声色的接近,抬手间三颗种子分别往三人身上飘,余慧亲眼看到种子落在三人的衣服上扒拉住了,她才安了心,只不过……
    余慧听到后头车上小家伙咯咯咯的笑声,回头去看,见小家伙情绪好了很多,她侧头去关注身边的姑姑姑父。
    想到前头丈夫跟自己歉疚的那番话,余谷雨叹气,却不得不为丈夫辩解两句。
    先前入狱前,自己种在姑姑他们身上的种子因为相隔距离远,也因为自己的异能有限,不能时刻持续催发种子进行观测,所以只能时不时的勾连下种子查看下三人的情况,检测下三人的身体状态,这就导致了,姑父丢了东西自己也没能第一时间察觉到。
    “行了,姑姑,您什么都不必说了,我都知道了。”
    余慧……
    身后有催促声再次传来,余慧他们不再多话,赶紧埋头赶路。
    为了长远计,如今她也不敢一下子暴露自己有银钱,不敢贿赂太多怕被惦记,思来想去,先前才掏出了两片金叶子暗中给领头的人,如今身边这些个衙差,自己可是一个都还没有贿赂的。
    因此,这些家伙手里的鞭子虽然不会落自己身上,可若是姑姑他们耽搁走慢了,那鞭子指不定就落下来了。
    余慧也不含糊,怕他们遭罪,赶紧招呼着姑姑、姑父埋头赶路,绝不让那些带着倒刺、藜钩的鞭子落到他们身上。
    他们这些个人犯走的脚步匆匆,骑在马上的络腮胡,却是驱马溜溜达达的悠哉前进。
    络腮胡对于身畔押解队伍里传来的各色,低泣声,彷徨声,嘀咕、议论、期盼声统统充耳不闻,暗暗感受着自己袖带里的头一笔的进账,心里却琢磨着,待会出城后,也不知道能不能再收获一遭。
    像是他们这般的底层皂吏,年年月月日日都奔波在外,不是忙着往北押解人犯,就是押解犯人往南奔波。
    干的是最苦的活,每走一回都跟掉了一层皮。
    这还是幸运的,若是遇到那种穷凶极恶的人犯,好处捞不到不说,脑袋还得憋在裤腰带上过活。
    这样的日子他们不多捞点钱儿都对不起自己,所以啊,只希望这回自己接手的杜家人,背后的姻亲故旧靠谱点,大方点,不要吝啬的连个小孤女都比不上啊……
    带着满心的期待,队伍不知不觉的就走到了京都城外挹江门码头。
    此去极北,正常情况下,最佳的道路要么是先去淮扬,走大运河到通州,而后再改走陆路出关去极北,要么就干脆沿江出海,到崇州,而后走海运,抵达燕云十六州的锦州下船,而后再行个几百里抵达地方。
    只可惜他们押运的是犯了大罪的人犯,并不是让人犯享福的,而且有那么多人犯,有那买昂贵船票的钱儿,那还不如肥自己的腰包,最起码也能给家里多点银钱好度日不是?
    所以咯,他们只能靠双脚走这几千里的路,坐船渡、海运啥的是甭想了,等在挹江门外,乘坐官家货船过了江,下了船就得靠人犯的双脚去走啦。
    队伍一出挹江门的城门楼,转眼就在城门外的空地广场停了下来。
    跟着队伍停下脚步的余慧,立马就看到广场那边挨着城墙跟的位置,竟有好多的车马人等候在此。
    见到队伍停下,那边等候的人车马,不禁纷纷就朝着队伍赶了过来,看模样还挺急切的。
    余慧看了一眼就了然了,这些人怕是都来给押解队伍中的亲人来送行、送物、送银两的呀。
    只可惜自家除了自己,是不会再有人来送姑姑、姑父他们了,余慧也就不带任何期盼的再不看涌来的人群一眼。
    左右张望打量,见到墙根底下还有一排依墙而建的简陋窝棚,窝棚上还冒着袅袅烟气,远远看去,窝棚里摆放的桌椅板凳上还坐着人,余慧猜测那该是一大早做早点生意的摊贩铺子吧?
    想到姑姑、姑父还有小粉团子眼下肯定还饿着,而这流放犯的伙食……嗯,她是不敢恭维的,正好自己也还没吃呢,这会子空间里物资虽然多,可既然有时间有地方能买到东西,她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果断把小车车的拖绳交给姑姑,余慧看了眼一时半会散不去的送行人,指着不远处的窝棚跟姑姑道。
    “姑姑,姑父,早上我还没吃呢,我看那边有铺子卖早点,我去买点来,大家热乎的吃点垫垫肚子一会也好赶路。”
    余谷雨担心的很,生怕跟侄女错过漏下她,有心想叫余慧不去,可余慧哪里听话。
    见姑姑左右为难,举棋不定的嗫嚅着嘴,一副要拒绝的模样,她二话不说就开溜,一边跑,一边还大声留话,“姑姑你们放心吧,我动作很快的,马上就回来……”
    得,这孩子太精明了,自己话才到嘴边人就溜远了,她还能说什么呢?只能拉着车子,顾着孩子,垫着脚关切的往侄女跑开的方向努力张望。
    余慧没敢多挑拣,看到有卖鸡汤面的,想着赶路呢,那边也不知道能停留多久,而一会边走边吃面条可不是什么好主意,而且姑父还带着枷锁呢,姑姑即便是双手得空,腰上还绑着绳子在,要是边走边吃面,万一动作慢了被前头走着的人一拉,面撒了是小,亲人跌出个好歹她会心疼的。
    于是干脆的余慧卸下背着的背篓,装着掏东西,其实是从空间里转移出四个手腕粗的竹筒子,也不要人家的面,就花了四十个铜板的高价,让店家给自己灌满了四竹筒的鸡汤。
    余慧小心的塞上盖子把竹筒仔细放入背篓,一把背上,看到边上有卖夹肉油酥大烧饼的,闻着还老香,余慧一问才三个钱儿一个,见热气腾腾的烤炉塘上堆了一大叠,余慧小手一挥,直接全部买下。
    忆起刚才一路走来时,自己细数了下押解姑姑他们的官差,带上那骑马的络腮胡一共十一人,余慧就点着这些滚热的油酥肉烧饼跟店家发话。
    “劳烦店家,给我分装成两份。”
    她准备一份放背篓里,一份待会捧回去,到时候给每位官差都送几张,顺便暗自每个衙差再塞上个二两的银角子,这样的话吃她拿她的,不说别的,哪怕一时半会姑姑、姑父他们的绳子木枷去不掉,一路上总归能给点好脸色吧?
    这么一想,余慧忙又开始准备银角子,二两一个的准备十个,一共也就二十两,加起来都还没有那两片金叶子多,不过也够了就是。
    烧饼很多,油纸跟荷叶包都包不住,店家看余慧一气买这老些,人家也大方,干脆拿了两个干净的草兜子给她装烧饼,临走的时候余慧灵机一闪,又问人家要了一叠油纸。
    余慧接了一个装满的草兜子放背篓里,另外一个抱着就往回来。
    才走到跟前,余慧就发现了异样。
    前头那两个跪在自家姑姑、姑父面前的人……嘿,那不是绿柳跟张奶娘还能是谁?
    话说,她们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余慧快速接近,而后就听到二人的祈求。
    “大爷,大奶奶,您就让奴婢们跟着一道去极北吧,我们不怕苦不怕累,我们什么都不怕!大爷,大奶奶求求你们带上奴婢们吧,求求你们……”
    “唉!绿柳,不是我们不想让你跟,如今我们夫妻也身陷囹圄,都不是自由身,这样的我们如何让你们跟?而且极北那地方苦寒,不比京都,你们还是留在京都吧,哪怕随便找个好人家嫁了,都比跟着我们去流放强啊。”
    “不,大奶奶我们舍不得您,我们想跟着您,大奶奶您开开恩,就让我们跟着您跟大爷一道吧,求您了。”
    见绿柳当即跪下,余谷雨急了,忙伸手去拉,“绿柳,你起来,别这样……”
    结果拉住了绿柳却拉不住随即跟着跪下的张奶娘,听到张奶娘也苦苦哀求,“大奶奶,奴婢也求您带上奴婢吧……”,余谷雨傻眼。
    余慧一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个场景,见绿柳跟张奶娘二人倔强的跪在姑姑姑父跟前苦苦乞求,余慧皱眉。
    说真的,先不说自己也不是受虐狂,不喜欢绿柳的脾气,即便为了姑姑能忍了她,她满身的秘密,要成功的遮掩瞒着姑姑姑父都已经很心累了,再要带上这两个,那不是纯粹给自己找茬么?
    她又不傻,也不是受虐狂,自然不干。
    而且别说她心狠,退一万步来说,当初自己给她们恢复了良籍,还给了每人百两的纹银,若是俭省点,都够她们一辈子过的很好,成为良籍,手里有钱,又何必跟随他们去受罪
    心里早有决断,看到还在苦苦哀求的两人,余慧冲上来就替姑姑姑父他们拒绝的很干脆。
    “绿柳,张奶娘,你们别求了,求也没用的,如今我姑姑他们自己都是阶下囚,哪有什么本事带着你们一起去边关?
    说句不好听的,再不是往日主子爷的他们自身都难保,指不定吃了上顿没下顿,根本就没能力再护住你们,带上你们就是害了你们,以我姑姑姑父的性子,他们如何肯干
    至于你们,若是害怕从此没了靠山帮扶以后日子难熬,那便互结姐妹,以后也好有个扶持。
    至于去跟着我们一道去极北,那是不可能的!
    先不说我姑姑姑父他们根本做不得主,就只是那些押解的差爷,你们问过他们同意你们跟随了吗?
    即便同意,我再问你们,你们开好了此去极北的路引了吗?要知道,没有路引的话,你们怕是连这长江都过不去。”
    余慧起先说别的都还好,对于绿柳跟张奶娘来说都不算是问题,便是那些个押解的差爷,大不了她们给点银子贿赂疏通就是,唯独这路引……
    天可怜见的,她们一个深宅奴仆,哪怕跟着主子出过门,那也不需要她们自己弄路引撒,所以喽,结果显而易见。
    看到二人为难的神色,余慧知道自己猜中了,这二人根本没有路引,如此她便放心了,云淡风轻的打发人。
    “好了好了,你们的一片忠心,我姑姑姑父他们都晓得了,也记得你们的好,至于跟去极北,那就算了,趁着眼下有时间,你们好生跟我姑姑他们叙叙旧,毕竟这一走怕是……”
    余慧嘴里的话没有说完,绿柳跟张奶娘却神奇的知道了她的未尽之意。
    是啊,京都隔着极北何止千里之遥,此去山高路远,主子们又是这样的身份,这辈子想要再见,怕是难了啊!
    既然不能跟着一道去,想了想,绿柳跟张奶娘对视一眼,飞快的整理起她们带来的包袱来,三下五除二的把自己的东西衣裳清理出来,把给四位主子们准备的东西赶紧打包好。
    趁着她们在忙的时候,余慧把背篓卸下,抽了两个竹筒分别递给姑父,姑姑,点着背篓里的烧饼,让他们带着小表妹赶紧趁热吃,她自己则是趁着烧饼还热乎着,而押解姑姑他们这一队人犯的衙差们,都缩在边上守着来给杜家送行的人无所事事着。
    余慧赶紧抱起另一个草兜子,连带拽上自己刚才问店家要的一叠油纸放草兜子,捧着一兜子的烧饼就朝着前方的衙差们跑去。
    “差爷大人,您吃早饭了没?这是小女买的烧饼,您若是不嫌弃,趁热吃两个垫垫肚子可好?毕竟接下来的路还长着呢。”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余慧乐呵呵的,捡了张油纸包上两个烧饼的一角,捏着就笑吟吟的抬手递给骑在马上的络腮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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