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第四十一章
    出了燕山关就算是抵达了极北地界,不过被流放的人犯却不能停留在此,还得再往前走个二三百里,抵达关外的军屯堡才算真正的到了地方。
    极北不愧是极北啊,冷的嘎嘎的。
    余慧他们一行把厚实的棉袄棉裤都穿上了不说,羊毛的袜子鹿皮的靴子,还有余慧早早准备的羊皮袄子都穿在了身上,便是这样,走在白雪皑皑的极北地界,大家也还是觉得彻骨的寒冷。
    二三百里的路程,正常情况下走路早已练出来的他们,至多不过六七日功夫就能到,可在这极北,因着白天日头短,风雪大之故,队伍里的人顶着或多或少的冻伤,硬是走了半个月,途中经过了一大一小两个城池,一行人才终于抵达了最终的目的地清河堡。
    这清河堡,说是堡,其实也就如同县城一般,不过是这里主要屯军,且堡子没一般县城不大罢了。
    快到地方的时候,房爷还特意驱马来到余慧身边提醒了一句。
    “小丫头,这极北边关常年苦寒,民风彪悍,你虽是良民,可你姑姑一家三口却是从军入户的罪民,又才刚来,初来乍到的最是被人惦记不过。等一会子到了清河堡的时候,小丫头你可不兴小气,到时候对交接登记的佥事大方点,也免得一家子被打发到人迹罕至鸟不拉屎的地界去。”
    其实若光只是地方偏远了些,穷了些,那也就罢了,怕就怕那些地方还充满了各种危险,比如入侵大靖扰边的敌军,比如匪盗,比如山上的财狼虎豹……
    怕小丫头不懂这些,自己这才难免多了句嘴,操了一颗老父亲般的心好意提醒。
    老佥事皱眉,不由扶着胡须诧异道:“哦?英烈之后?既是扛鞑的英烈之后,为何会到我们这极北边关来?”,不该是出现在西北军的吗?
    余慧忙又补充解释,“回老大人的话,小女乃孤女,家人蒙难后,小女便的大将军怜惜投靠了京中唯一血亲,不料一遭天变,血亲遭逢变故,发配至此,小女无依无靠,这才开具了路引一路相随的。”
    “好好好,我边去,边去……不过游哥,我小表妹咋办?她还这么小,一会登记我能把她带在身边照顾吗?”
    “嗯,我晓得了,谢谢房爷,您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这一路上多亏房爷您的照拂了。”
    余慧赶紧捧出自己的户籍户贴跟路引来,恭敬道:“回二位大人的话,小女余慧,乃是西北抗鞑英烈之后。”
    “所有人犯听令,速速排成两列,五十以下,十岁以上,成年男丁一列;五十以上十岁以下男丁与所有女眷站一列……”
    房爷提醒的这些余慧其实都懂,自己再不晓事,却也知道,如今的极北可不是自己上上辈子那棒打狍子瓢舀鱼的存在,这里荒凉着呢。
    一老一少的佥事瞬间停下,“你是何人?”
    “小丫头你不能站这里,你是良民,不需要登记造册,赶紧的到队伍边上候着去,别过来这里头。”
    虽说人家是收了自己的金银,可比起其他流放的人来,比起他们收其他人犯的那些银钱,自己这些根本就不值一提。
    于是她努力垫着脚尖,追随着游哥的身影往前看。
    见余慧满眼的不放心,游哥同情的叹息一声,把小车里浑然不觉的小家伙抱起来,塞到刚刚解了缚绳的余谷雨怀里,转头对着余慧道。
    见游哥这么说了,不容商量,而前头的铜锣声催的更密集,余慧也不好多耽搁游哥的事,忙忙就拉着她的小车让开了路,亲眼见着游哥给身后的杜禹辰也去了缚绳,人就忙忙往前头去复命去了。
    虽说朝廷东征的高句丽也把他们打散打乱,却并未彻底灭掉对方,一路上她也曾听姑父提及,近年来高句丽再度发展起来的残部屡屡扰边,侵犯大靖国土。
    余慧才想着自己夹在户籍路引中的贿赂是不是少了点呢,那年轻佥事已经听从老佥事的意思,把她手里捧着的东西接了过去,并翻了开来。
    她蓦地想到前头进堡子前房爷跟自己说的那番话,于是二话不说的拉着她的小车,咔吧咔吧的奔到书案前,拦住了两位佥事即将离开的步伐。
    房爷他们这些领队,手持文牒经过检查后,带着减员了不少的人犯依次进入,余慧还纳闷,咋进这里不需要交进城费呢?转眼他们就来到了这清河堡的兵屯署衙。
    一路行来都没有一个人影的地方,由黑黄土地夯实的厚厚城墙上着冻,城墙上还有全副武装的士兵偶尔走过巡逻,城墙下朱漆早已斑驳的城门大开着,不气派,却厚重中透着一股子苍凉,门边还有一队裹的跟只熊一样的士兵,手持木柄红缨长枪在镇守城门。
    “不行,不行,年纪再小那也是罪民,是被陛下亲下圣旨发配充军的军户!”,除非遇到大赦天下,要不然就算嫁了人,夫家没有权势的话,她跟她的子子孙孙也都是军户!并不能因为她年纪小就能逃脱的开的。
    老佥事问着话,还不忘了朝着身边的青年佥事点点头,对方显然是这位老佥事的手下,是听令于他的人。
    余慧立马寻声望去,见是刚才一直站在书案不远处跟押解同僚聊天的房爷,正以拳抵唇急急咳嗽着,见自己看向他了,对方点点头,而后朝着正在收拾桌案准备离开的佥事暗暗努了努嘴,余慧瞬间心领神会。
    房爷看着近在咫尺的清河堡城门,摇头叹息了这么一声,说的余慧有些心酸酸的,再望向房爷的目光充满了感激。
    约莫也就等了半炷香的功夫,随着缓缓前行的队伍,终于,登记到了姑姑他们跟前,而后是杜禹辰跟小表妹,最后是身后的王家一众。
    游哥领命解绳子解到杜耀泽跟前的时候,他看到余慧,忙忙就把余慧往队伍外头推。
    二来极北也急需补充兵源兵力是其二;
    对于房爷的善心,余慧感激,谨记在心,“谢谢房爷您的提醒,要不是您这么一说,小女怕是要两眼抓瞎了。”
    说着话,清河堡陈旧而厚重的大门就在眼前l。
    站在兵屯署衙门口,房爷他们就鸣锣放话了。
    老佥事起先还不以为意,还是青年佥事遮盖住的手稍稍露出了一丝缝隙,一抹银光从缝隙里泄露了出来,老佥事浑黄的老眼一眯,看了眼余慧,又看了眼青年佥事,在得到青年佥事凑近低语的一句,“师傅,雪花银足银,五两!”后,老佥事眼里顿露满意的精光,这才接了余慧刚才的话。
    “你个小丫头,人不大操心的倒是忒多,就是个劳累操心的命!放心吧,一会就是登记造册而已,又不是去上刑,你表妹在她亲爹亲娘跟前,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要是不放心,你在边上远远的看着便是。”
    “老子是怕你个小丫头不懂这些才跟你说,在这里,若是一家子单独被打发到那般的地方,眼下又是冬日,你们一家子又小的小、弱的弱,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去的……”
    “这也没什么的,一路上爷跟手下兄弟们也没少吃、少喝、少得你小丫头的东西,不过就是顺嘴一提的事,不过小丫头啊,送到这里,一旦交接,那就没我们这些押解衙差什么事了,到时候即便是想帮你,我们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小丫头,你要自己珍重。”
    当初丢弃的木枷那是再找不回来了,不过为了好交差,房爷他们在出关后又给人犯们腰间缚上绳,这会子站在兵屯署衙门口,为了好登记,房爷他们便示意手下赶紧给人犯解开了腰间的缚绳,又按照以往的惯例那般,拖来推搡着人犯把人犯分队而排,为的就是等待署衙里头的佥事出来验明正身,而后登记造册安排去处等等事宜。
    余慧还是有点不放心,想关注下前头的情况,又不敢离开亲人的身边,怕人生地不熟的,到时候一个意外还走散了找不到人就麻烦了。
    “二位大人且慢。”
    “师傅,您看。”
    “哦,原来如此啊……”
    游哥顺着余慧的手望着车上眨巴着大眼睛,一副不明情况软萌萌望着自己的小不点点崽子,虽然心里不忍同情,可游哥还是摇摇头。
    年轻佥事见到户籍路引里露出来的银光,他赶紧伸手一挡,而后急急捧着手里的东西,恭敬的递到了老佥事的跟前。
    一路上要不是多亏房爷他们十一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帮衬,他们一家四口,连带个拖油瓶的柿子,也不可能全须全尾没一点损伤的走到现在。
    余慧这话说的真诚,毕竟这也是事实。
    等全部人员都登记完毕了,两队人犯被驱赶到署衙里头的院子里去的时候,有些着急的余慧想着,自己是不是也拉着小车跟进去来着,脚下一动,她就听到身后出来一阵熟悉的咳嗽声。
    而他们之所以被发配到这边来,一是要避开他们熟悉且有人脉关系的西北军是其一;
    他们极北边关的日子苦啊!他在这清河堡当管事的佥事书吏,还有八品的品级,手底下也管着五六号人,拿着朝廷的俸禄,平日里也有些油水孝敬,一年到头下来不过才十来两的进项。
    眼下一下子就入账半年的收入,还是崭新的雪花足银,乖乖,便是要分出一两半两的出去给边上这巴结着自己当师傅的愣头青,他也最少能落得四两,那可是四两银子,是雪花银!俭省点,都够他一家七口吃一年的了。
    大笔进账到手,老佥事心里满意极了,抚着胡须不住的点头,面容也变的和善可亲起来,也乐得跟小肥羊,额,就是余慧,拿腔拿调了,“那也就是说,你的血亲在刚才进去的那帮人犯之中?”
    小肥羊点头,“是的大人。”
    “那你的意思是?”
    余慧故作窘迫的搓着手脚无助道。
    “大人贵人事忙,小女也不敢多劳烦大人,只不过小女的姑父姑姑体弱,小表妹也还小,三岁的年纪,万事都懵懂不知,这一家子弱的弱,小的小,家当也一路花销了个干净,如今家徒四壁,还请佥事大人心善垂怜,给我们一家四口安排个安稳的去处,小女在此感激不尽,定日日念着大人的好,给大人立长生碑。”
    老佥事很受用余慧的马屁,抚摸着胡须的动作都透着浓浓的自得意满,结果听到余慧嘴里的家徒四壁后,老佥事抚摸着胡须的动作一顿,心里还颇为遗憾,不过想着已经到手的五两,难得心情好的他还是准备网开一面。
    “罢了,也是老爷我慈悲,看在你个小小女子不容易的份上,今日老爷我就网开一面吧,青山啊……”
    身旁名叫青山的青年佥事赶紧应声,“在的师傅。”
    “嗯。”老佥事点点头,抬手往他腋下卡着的名录一指。
    这叫青山的佥事心领神会,赶紧翻开查找起来。
    老佥事见状满意,暗暗点头后复又看向余慧,纡尊降贵的问她,“说吧,你那姑姑、姑父、表妹的都叫啥名啊?”
    余慧一喜,赶紧恭敬道:“回老大人的话,小女姑父姓杜明耀泽,小女姑母杜余氏名谷雨,小女表妹杜欣蕊,就在刚刚进去的人犯中杜家一行最后登记的。”
    年轻佥事也正好依言找到了名录上余谷雨他们的所在,忙捧着名录指着找到的名字,给身边端着架子的老佥事看。
    老佥事抬了抬眼皮子看了眼,哦了一声点点头,想了想便道:“嗯,本来你们这群人是得分到最东北边的虞山军屯去的,小丫头,那里的日子可不好过,高狗时常侵扰不说,可比咱们这清河堡还要冷……”
    余慧忙求:“大人开恩啊。”
    老佥事暗暗点头,“嗯,开恩开恩,本官见你小小年纪,为护亲远走他乡至此受苦,实属不易,又是英烈之后,便网开一面,虽说不能让你们留在我们这繁华的清河堡(滚,明明就只一条街繁华个屁!)却也能给你安排到离着清河堡十里地外的河田军屯去,那里有山有水有田有地,只要天气暖和了,只要踏实肯干,便是屯民穷户也饿不死。”
    得,感情五两银子就买了这么个地啊。
    不过人在屋檐下,要什么自行车?
    只要不被发配到最前沿,经常还得面对扰边敌人什么虞山去,余慧就阿弥陀佛了,赶紧道谢。
    “谢谢老大人,谢谢这位青山大人,谢谢,谢谢。”
    “嗯,你们好自为之。”
    老佥事发完话了,淡定的抬手取过户籍路引上的银锭子,塞入袖筒转身就走。
    年轻的那位青山佥事倒是把手里的户籍路引一合拢,递还给余慧,临了还不忘了提醒余慧。
    “这位余姑娘,稍后你便随本官来取文书籍牌,到时候以此凭证去往河田军屯报道即刻。”
    “好好,谢谢大人。”
    这位看着倒是个实在人,余慧赶紧点头道谢,收回自己户籍路引的时候,余慧想了想,还是塞了一角约莫一两左右的银子过去。
    对方摸到银角子先是一愣,随即笑了,笑容比刚才多了真诚,也多了客套,还把余慧往他们办公的地方领,正好就要进入这署衙内去。
    余慧自然不会说不去,不过在进去前,她回望了刚刚给自己提醒的房爷一眼,见到已经交完差事的房爷一行人已经在整队,看样子要离开的模样,余慧一急,才想抬脚上去呢,远远的房爷与游哥他们发现后却朝着自己齐齐摆手。
    余慧知道,那是他们在跟自己告别。
    是呀,他们也不是什么大官,押解一路都是差事,如今交差了,出来数月的他们想必也急着赶回吧?
    一路多得他们的照佛,如今却是连当面告别都做不到,余慧只能压下心间遗憾,朝着房爷他们远远的鞠了一躬,眼里带着感激,目送房爷一行渐渐远离。
    若是可以,若是以后有机会,她会报答他们的,一定……
    “余姑娘,余姑娘?”
    领着人进门的徐青山发现身后没了动静,他停下一看,见这小小姑娘正站在署衙门口,朝着那群上不得台面的押解衙差在行礼,徐青山还纳闷诧异来着,暗道,难不成这群周扒皮的凶狠家伙,一路上还对这小丫头多有关照不成?
    有点天方夜谭,不过嘛,这也不关自己的事情,他呀,还是做好自己的事情,赶紧下值回家搂着媳妇猫冬最惬意了。
    这般一想,徐青山赶紧喊人,连连几声才把余慧喊回神。
    余慧回头歉意的朝着徐青山笑笑,忙拉着小车跟上。
    “余姑娘这边走,一会你拿到令姑父、姑母、表妹的文书籍牌后,便可去校场上领走他们,自行去河田军屯报道即可,等以后正式入了河田军屯的籍,令亲一家三口只要不出关,只要得了上峰的首肯,整个极北都可自由走动……”
    余慧跟着徐青山一边走,一边听着对方的热心介绍,听到原来发配极北,只要不进关内,关外极北的地界姑姑他们都可去后,她心里稍稍有了安慰。
    至于人家最后一句说的什么,要得到上峰首肯的问题……嗯,那都是以后要计较的事情,眼下这些可顾不上。
    余慧忙忙谢过人家有心的好意提醒,跟着一脚踏入署衙,她一眼就看到了署衙里头的校场上站着的熟悉身影。
    远远看到余慧跟着刚才登记的佥事进来,余谷雨与杜耀泽脸上满是担忧,小粉团子还在亲娘的怀里不停挣扎着,小手朝着余慧的方向伸长过来喊着要表表,便是连杜禹辰,眼里也闪着关切。
    余慧听到小粉团的喊声,赶紧朝着姑姑他们摇摇手,示意他们别担心,还给投去了个安心的眼神。
    余谷雨心领神会,赶紧搂紧差点从怀里翻出去的女儿,朝着侄女连连点头。
    余慧见姑姑领会了自己的意思,看好了小家伙,她心下稍安,想着把事情早办早了,便笑着对徐青山道:“大人您请。”
    徐青山把刚才的一幕看在眼里,想到自己怀里还没焐热的银角子,再想到待会师傅肯定还会分给自己最少一两,徐青山便道:“本官姓徐,余姑娘可唤本官徐大人。”
    余慧忙忙从善如流,“哦哦,徐大人,徐大人好!徐大人您看,我们这就去换文书籍牌?”
    “成啊,这边来,我们佥事办公的地方在这……”
    徐青山笑着,才要把余慧要往他们佥事办公的地方领,忽的,他们刚刚走来的大门处传来一阵喧闹,其中一道声音响亮又嚣张。
    “哈哈哈哈,听说这回来了几百号有行伍底子的充军流犯?他奶奶的!这样的人就合该给我先锋军呀,给什么虞山军屯?那不是浪费人才么!
    自打入冬,那高狗就跟疯了样的大小骚扰不断,咱们先锋军与其交手数次,损失巨大,将军倒好,来了这等有行伍底子的人不想着补充给我先锋军,送去什么军屯呀?
    它虞山军屯再重要,能有我先锋军重要?不行,不行,这天这些人,老子我一定要带走,统统带走……”
    这声音一听就让人知道这是位悍将,人未到,声先到,且听着话里的意思,余慧心里莫名跳了跳,觉得要糟。
    果不其然,等那位身影的主人——一位手持双锏的九尺大汉,领着一队身穿甲胄约莫百人的队伍涌进署衙,混不讲理,霸道的把姑父他们一干五十以下,十岁以上的男丁都要拉走的时候,不止是徐青山他们这些署衙官员急了,便是余慧也都急了。
    开玩笑,要是刚刚她没有听错的话,这什么劳什子的先锋军那可是正军,并不是如河田军屯,虞山军屯那样的余军。
    余军不到战时,那是边训练边种地,配合正军作战,或者是正军不足后再顶上去的存在;
    而正军?那可是不打任何磕巴,直接马上就要拉着上战场拼命的存在!!!
    就自家姑父那样的,上战场?妈呀,别开玩笑了!
    让他耍耍笔杆子,拨弄拨弄算盘,操持操持一府的庶务,他还行,让他直接拿着武器,去跟那传说中凶狠好斗的高狗去打仗拼杀?
    余慧再不顾的其他,松开车子的拖绳就要往校场上跑,结果却被身后的徐青山一把拉住。
    “别动!你个小丫头凑什么热闹!这位虎威校尉自来鲁莽,此番来劫人,杨将军不一定会如他的意,毕竟在你们来前,杨将军就定了人送军屯先操练着,并不急着把人送上战场的决定,所以你先别急,等等看,兴许……”
    兴许个屁的兴许!
    徐青山想法是好,也说的没错,可架不住这位虎威校尉是个莽人,而且有句话叫什么来着?
    叫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此刻那什么杨将军的又不在这里,这位九尺大汉又是战功赫赫,从小卒子升迁到如今,得过陛下嘉奖亲授六品校尉的存在。
    他莽起来,连亲娘都不认,且此刻的署衙中,官职最高的不过是刚才的八品老佥事,这样的一群人哪里拦得住这莽货?
    老佥事都亲自出面了,再没有先前对自己的高高在上,哎哎的苦求却没nuan用,人家莽了吧唧的一挥手,下头的百位带着血煞气息的将士随即出列,手中银光闪闪的长矛一出,驱赶着男丁人犯当即要走。
    一时间老佥事他们都傻眼了,人犯们也在反应过来后哭成一片,毕竟噩耗来的太突然了。
    “父亲,父亲……”
    “娘啊,我不走,我不走,我不想去……”
    “哇,我不会打仗啊,我不会啊……”
    “儿啊,儿啊,可疼死娘了……”
    余慧再也忍不住了,猛的挣脱开徐青山的钳制,人就飞奔了上去。
    顾不得先去搀扶焦急的抱着女儿追赶丈夫的姑姑,余慧想先冲到那什么虎威校尉跟前,跟他说明下情况,哪怕是要动用空间里从老妖婆那收刮来的金子,或者是什么其他珍宝,她也得先把人截留下来再说。
    结果她还是小看了这些正军,特别是被誉为敢死队的这些先锋军。
    焦急的余慧都没能奔到近前,押解驱赶着男丁开拔的甲胄军士,看到余慧的接近,竟是问都不问,二话不说的,手里的武器就挥舞了出来。
    要不是及时发觉余慧就是个小姑娘,可能是这群充军人犯的家属,对他们构不成威胁,且想着眼下押解的人犯,以后也是自己同个战壕的同袍了,同袍的亲人就是自己的亲人嘛,军士这才手下留情,长矛改刺为扫,把余慧扫到一旁,呵斥一句,“家属退避,莫要上前!”人就收了长枪,驱赶着人犯继续走。
    抱着女儿跑的踉踉跄跄的余谷雨见状,肝胆俱裂,“慧儿小心!”
    队伍中被夹裹前行的杜耀泽见状,却无能无力的只能声嘶力竭的忙忙大喊,“慧儿不要,别管我,顾好你姑姑,别管我……”
    还是走在他身边的杜禹辰见状,看到余慧受袭,他二话不说,一个鹞子翻身脱离队伍,在防备不急的余慧被扫的后退跌倒的当口,及时护住了余慧。
    “你没事吧?”
    余慧摇头,顾不上感谢这颗柿子,焦急的回了声没事,忙又想往前继续奔。
    这时候拿人钱财的徐青山动了。
    身为边关佥事,始终记着余慧是英烈之后的他,对余慧还是多有维护之情的,见状不好,忙忙奔上来一把拉住余慧,让她莫要轻举妄动。
    而刚才横扫余慧的军士,连带边上两位军士见杜禹辰脱逃出列,忙也齐齐朝着杜禹辰奔了过来,且神色不善。
    杜禹辰心知入正军这一劫是躲不过的,他看了奔来的三位军士一眼,回望向余慧,硬邦邦的留下句:“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大伯的。”,人就主动迎向了奔来的军士。
    对方见他不是要跑,反而还主动回来,再回忆起他刚才的表现,好吧,军中也是慕强,最是以实力说话的地方。
    见到杜禹辰如此,他们不仅没动手罚杜禹辰,反倒是哥两好的拍了拍杜禹辰的肩膀,笑呵呵的招呼着杜禹辰归队。
    余慧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无语了。
    她要的可不是什么他会照顾姑父,而是她根本不想让姑父去什么先锋军,不想让姑姑年纪轻轻的就当寡妇好吧!
    余慧手上暗暗使劲,还想挣脱开徐青山的钳制再去试试。
    看出她意图的徐青山忙就劝:“小丫头你别去了,现在去也于事无补,那虎威校尉不讲理,治军也严格,这会子你去自然是讨不到好的。”
    “徐大人一点办法也没有吗?若是我……”
    徐青山知道余慧是什么意思,他摇头,“便是有心孝敬,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人家也不会收,更不好单单留下你姑父落下把柄,你要知道,但凡他敢这样做,以后这手底下的人就不好管了……”
    “那我要怎么办?”
    “你容我想想!这样,你先随我来,把你姑姑她们一家三口的文书籍牌先拿上,先把去河田军屯的事情给定下,免得再出岔子。
    至于你姑父那边?虎威校尉毕竟是抢人,手里没有手续在,就算把人带进了先锋营去,也得等着杨将军回来后,得了杨将军的首肯,登记名录造册后才能分兵入营,这须得几日功夫,在这几日里若是操作得当,兴许还有机会。”
    “真的吗徐大人?”
    余慧激动坏了,忍不住拉住徐青山的胳膊追问。
    先前是事从权宜,急忙慌乱间失态拉了小姑娘的手,眼下却不能再这般了,他可是有媳妇的人!
    边关再民风彪悍,眼下的小姑娘年纪再小,那也得顾惜这人家的名节。
    徐青山赶紧挣脱开余慧的钳制,呵呵尬笑着点头。
    “是真的,绝对是真的!一会你连带把你姑父的文书籍牌带走,你不是是良民么,去河田军屯前,你还得去衙门凭着自己的户籍户贴跟路引登记落户。
    正好的,我跟你说一个人,你去寻他,他是杨将军爱妾的幼弟,叫刘威刘师爷,此人在衙门里管着良民百姓户籍的一些杂事,你若是手里有钱财,你去寻他,他若是能点头帮忙,你姑父的事情就是小事。”
    这可真是帮了她大忙了!
    说真的,余慧他们初来乍到的,要不是前有房爷提点,后有这位徐佥事心善指路,她便是捧着金子都不知道去找谁送。
    如今有了方向,有了门路,余慧心里安定不少,也怕多耽搁误事,忙谢过徐青山,跟着他去取了姑姑他们一家三口的文书籍牌,而后领着眼泪连连的母女二人出了署衙,直接就往清河堡官府衙门去找那位刘师爷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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