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第九十四章
    《真定女》的这一章中,女孩最后生下了一个男孩。文章寥寥几句,只是平铺直叙了女孩成为孤儿,被诱拐进房间,进而有孕产子的事,并未详细描述女孩怀孕和产子的过程。
    但是想也知道,这对于一个才九岁的孤女是何等可怕的事,先不说怀着孕还要干活的艰辛,就说生产的剧痛就算是寻常成年女子都会畏惧的。
    这样一个九岁的女孩,当她躺在那破烂的稻草床上,感受着腹中剧痛,眼看着一盆盆血水出现,她当时在想什么?
    都说生孩子是半只脚踏进了鬼门关,这个时代的女子死在生产这件事上的不知凡几,成年女子在产床上,都会害怕接下来的命运,那么这个女孩呢?她当时是什么心情?
    再到她产下一个男婴之后呢?作为一个才九岁的孤女,她连自己都保护不好,她连自己都还是需要母爱的年纪,她如何保护另一个孩子,给予另一个孩子母爱?
    林吹梦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思绪发散太快了,脑补出来的画面就已经把她气了个半死。她压抑着怒气。树人尽量柔声道:“你真的确定你要生下这个孩子吗?你还这么小,你真的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你真的已经做好了要当一个母亲了吗?”
    小女孩的眼中除了恐惧的泪水,只剩下茫然,小得只有树人脚背高的她抬头,呆呆的和那高大的树人对视。明明由树藤和树枝组成的树人长出属于人类的双眼是一件有些诡异的事。但是对上那双黑白分明的双眼,小女孩却只觉得心情慢慢平静下来,下意识的对树人多了一份亲近之感。
    她小声表示,她是王家的童养媳,王二狗是她的丈夫,王家领她回家本来就是为了生儿育女的。所以公公婆婆肯定是希望她生下这个孩子的。
    “那么你呢?”
    树人打断了她的话。静静的盯着小女孩道。
    “你是怎么想的呢?”
    这声音似乎顺着小女孩的耳朵钻入了她的脑海,让她的面色恍惚起来。
    但是可以想象,如果继续下去,或许小女孩侥幸,在这个婴孩的保护下顺利生产并且没有损害多少健康,但消耗巨大的小婴儿却绝对会成为一个病秧子。
    “喊什么喊,喊魂呢?!”
    小女孩听到这话,才怯生生的伸出手打开了愿望宝箱,结果她却并未在宝箱中看见任何东西,她迟疑的往里面探头看的时候,却忽然一头栽了进去。
    现在她已经解开了全部束缚,所以已经不需要计较答题的强度如何了,她想如何用就如何用。
    按照平常,她应该会说,她自然也是想生下这个孩子的,因为她是王家的童养媳,就像王家人一直重复提起的一样,王家给她吃给她喝,她该报答王家的。
    这无疑是一件让人感动的事情,但未出世的婴儿保护九岁的母亲,这本身更是一个悲剧。《真定女》中并未说那一家人之后的生活如何,九岁的母亲和生下来的孩子如何。
    “答题人已锁定,答题人请听题。请现在说出你的真实姓名。”
    “你要记住,这才是你的真实名字。”
    这不是什么一听就让人眼前一亮的名字,但却比那简单的王二丫好听多了。
    正中午,阳光灿烂,在外面晃荡了许久的二流子王二狗扣着鼻子回家了。他一回家直奔堂屋,一看桌上还没有准备好午饭。
    我害怕三个字带着深深的恐惧和颤音。
    大概是她被收养也不过三年,也大概是曾经的记忆太过美好比她一直铭刻在心,所以在小女孩的心中,她的真实名字从来都是方翠翠。
    但这个九岁的小女孩却在怀胎五个月后,还能独自背着大筐出来摘野菜,这一切的原因都在这个孩子身上。
    王二丫这个名字和王家的那群破烂都见鬼去吧!
    柔韧的树藤把小婴儿的脸扭回来,树人柔声道。“你还小,这个不需要你管。我会处理好的。”
    林吹梦看着这小小的婴孩,并没有惊讶他的做法,因为刚刚给小女孩检查的时候,她就已经发现了这个婴儿的特殊。
    小女孩本来还很紧张,听到这个问题后顿时一愣,就算是小孩子,她也隐约察觉到这个问题太简单了点,但她是个很乖巧的女孩,没有大人心中的弯弯绕绕,她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想想看,一个小病秧子,生活在王家那种穷得让二十岁的儿子找个女童当童养媳的家庭,怕是根本活不了几年的。
    随后他自觉的飞向了树人的另一只手掌,虽然幼小的他无法说话,但是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坦然的接受了林吹梦让他和母亲分开的事实。哪怕这很可能会让他失去这次投成人胎的资格。
    小女孩刚刚说过,她是孤女,被王家领回去后,改名叫了二丫。村里都叫她王二丫。但是林吹梦知道,她曾经的名字肯定不是什么王二丫。
    小女孩似懂非懂的应了一声,就见面前出现了一个金色的宝箱。金灿灿的模样让小女孩目露惊叹,但完全没有伸手的意思,毕竟在她的观念里,这么金贵的东西不是她可以碰的。
    之前烛九阴以为答题是制约,虽然林吹梦因此获得了强大的力量,但也必须终身遵循这个规则,但实际上,答题虽然是林吹梦的制约,但并非是增强她的力量,而是限制她力量的一种手段。
    树人听着小女孩的心里话。
    那是投胎入女孩腹中的魂魄,他已经喝了孟婆汤,出来就是婴儿的模样,他显然意识到了自己现在的情况,下意识的想要飞向母亲,但不知为何半路又停住了,只是眷恋的看着小女孩。
    一股睡意袭来,小女孩立刻睡了过去,树人伸出手,把她捧在了手心,女孩鼓起的腹部以极快速度瘪下去,恢复成一个九岁幼童该有的模样,同时,一团拳头大的小婴儿从女孩的腹中飞了出来。
    “打开它吧,打开它,你的愿望就能实现了。”
    “恭喜你,回答正确。”
    拳头大的小婴儿并不知道林吹梦的所思所想,孩子爱母亲是本能,他用眷恋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母亲,然后扭头,用一种怨恨的眼神看向远方。那是王家的方向。
    这才是小女孩的心里话,她害怕,她怕的要死。她虽然才九岁,但作为孤女,她的心智远比同龄人成熟,她不傻,周围村里不是没有死在生孩子这事上的女人!
    她宁愿每天再洗多一倍的衣服,摘多一倍的野菜,从天亮忙到天黑,她也不想怀孕,更不想生孩子!
    当即往椅子上一坐,不耐烦的喊着。
    “我不想要这个孩子。我不想怀孕,我……我害怕。”
    当然,如果那个王二狗不知悔改,后续继续欺负年幼的小女孩,她就算躲过了这一劫,还会有下一劫等着她,怕是同样活不长久。
    “二丫?!二丫?!”
    “你的愿望我听到了。只要你能回答出我的问题,你的愿望就能实现。”
    “你的母亲是好孩子,你也是个好孩子,可惜,你们相遇的不是时候。”
    但是那高大的树人却道。
    树人露出一个笑容。
    林吹梦怜惜的用树藤摸了摸小婴儿。这些日子小女孩能这么健康,全靠这个不过拳头大的小婴儿在支撑,他在拿自己的魂力来填补母体被他不断汲取而流逝的生命力。
    但是小女孩面容恍惚的开口,却说出了截然相反的话。
    “回林姑娘,我的名字叫方翠翠。”
    九岁的小女孩怀胎实在骇人听闻,一般来说,她根本坚持不了这么久的,就算艰难的熬过十月怀胎,也有近乎八成的概率,死在生产上。
    王二狗的母亲王婆子正在喂鸡,听见声音走进屋。见到儿子坐在那喝茶,有些不满意的唠叨。
    “你看看你,整日游手好闲的,也不知道帮你爹去地里干干活,就算不下地,你帮家里挑点水砍点柴也行啊。一天天屁股不知道多沉,找到地方就往那一坐!”
    王二狗翘着二郎腿,一米六的个头愣是坐出了地主老爷的懒散劲头。
    “哎呀,行了娘,你唠唠叨叨的我耳朵都起茧子了,又没到秋收,地里的活哪里需要我帮忙的。至于挑水砍柴……让二丫去做呗,否则养她干嘛?一个吃白食的?!”
    王婆子啐了一口。
    “说什么浑话呢!二丫才多大,她哪里挑得动水,拿得起斧头?还需得等两年再说。”
    “要我说,也是最近天天吃馒头咸菜没营养,那小妮子才长得又瘦又小,抱着都硌手。”
    王二狗眼珠子一转。
    “娘,反正马上都要秋收了,到时候都是辛苦活,不如我们炖只小鸡,给爹娘还有那小妮子补补?”
    王婆子把眼睛一瞪。“去去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咱家炖了鸡,哪一回儿不是都进了你的肚子,统共就那三只鸡,那可是准备过年吃的。你可别打它们的主意!”
    王二狗见没法得逞,无趣的撇撇嘴不说话了。倒是王婆子想到了什么,在自己家也做贼心虚的低声道。
    “儿啊,你看没看见,最近二丫的肚子是越来越大了。听她说,肚子里头是有动静的。你说该不会真的……”
    “肯定是啊,这不明摆着的吗?”
    王二狗露出得意的□□。
    “我家虽然穷,但我王二狗绝对是男人中的男人,你看看,才几次,我就能让你们二老抱上孙子了!峰哥他们知道了,对我佩服的那叫一个五体投地。”
    王二狗他光棍久了,看见漂亮姑娘火气难耐,五个月前没忍住就把二丫拉进房间了。他自己做了什么,他自然清楚的很,同时对于二丫怀孕的情况不仅没觉得奇怪,没觉得羞耻,反而还很是自豪。
    毕竟他家穷,他本身也没什么出息,比起同村其他几个高壮的二流子来说,长得还又矮又瘦,平日里在他们那个圈子里,也是底层的存在。
    但最近,王二狗觉得自己扬眉吐气了。其他二流子连女人的手都没摸过,他却已经睡过女人了,而且几次就中标,让二丫怀孕了,这不正说明了他作为男人的能力强大吗?!那些家伙体格又高又壮如何?作为男人这方面能力不行,那也就是个又高又壮的太监!
    “谁让你往外说了,我不是不让你往外说吗?”
    王婆子一听这话,顿时又瞪了这不省心的儿子一眼。
    “你是不知道,我最近出门,好些人看我的眼神都怪得很!怕是村子里有什么流言蜚语传出来了。”
    “传就传呗!”
    王二狗一点也不担心,他振振有词的表示。王二丫是他家的童养媳,他们给她吃饱穿暖,他是王二丫的丈夫,他想对王二丫做什么就做什么。王二丫给他家生孩子是天经地义的事!“但是二丫才九岁。葵水还没来呢,怎么就怀孕了?这要是真怀孕了,她那么小,这孩子怎么出来啊?”
    王婆子身为女人,知道生产的痛苦和危险,王二丫乖巧听话,来到他家后,吃的不多,任劳任怨的帮她分担了不少活。王婆子对于这个童养媳还是挺满意的。另外,家里都这么穷了,好不容易捡了个不要钱的童养媳,这个要是死了,那她儿子就更难找媳妇了!
    王二狗却还是一点担心的意思都没有。他反而猥琐的嘿嘿笑道。
    “娘,你别东想西想的了,女人生孩子不就那么一回事嘛,该从哪出来就从哪出来呗,到时候咱们找个好点的产婆就行。”
    事情哪有你想的这么简单?
    王婆子还想再说,王二狗却已经不耐烦了,他摸着饿了的腹部道。
    “娘,王二丫呢?咋还没做午饭?我快饿死了!”
    “不知道呢,今早让她拿了背篓去摘些野菜,到现在还没回来。”
    王婆子想到那孩子的肚子。
    “不会出什么事了吧?我去找找。”
    “哎呀,找什么找。不过是摘个野菜,能有什么事,八成是在哪躲懒了。不过是怀个孕,屁股就沉了,整天就要找地方坐着休息休息的。”
    坐着好似大爷一般的王二狗不耐烦的开口。完全不觉得自己的话有哪里不对,只一个劲的叫自己快饿死了,让老母亲快点给自己做饭。
    王婆子经不住儿子喊饿,只能急急的去厨房做饭了。饭菜端上桌,王二狗当即埋头吃起来。王婆子却没吃,她捡了一点饭菜装进瓦罐出了门,她要给还在地头上干活的老头子送午饭过去。
    王二狗把盘子里少得可怜的那点肉丝全挑着吃了,吃饱喝足后,把碗筷往桌上一放就往自己的房间走,桌上剩下的菜不多,这是王二狗留给王婆子的,至于王二丫?
    一个吃白食的小妮子还想吃什么山珍海味?馒头沾菜汤就算对她不错的了。
    王二狗早上和狐朋狗友去山上逮兔子吃,烤兔子肉没吃到两口,倒是累够呛,此刻回到房间,鞋子一脱,脏兮兮的就往床上滚。不一会儿,安静的房间就想起了鼾声。
    若是有人看见,怕是会暗道这二流子如此狼心狗肺,过得却比常人自在多了。但实际上,王二狗刚一睡着,就陷入了一个奇怪的梦境中。
    一个有些眼熟的房子里,挂满了白布。堂屋听着两口薄皮棺材。
    王二狗惊恐的看着周围又看了看自己,这是哪?他怎么在这?他怎么变成小孩了?
    这时一个带着恶意的声音传来。
    “方翠翠,你爹娘死了,你怎么不哭啊!快哭啊。”
    “啊!”
    王二狗循声望去,顿时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只见说话的那人穿着粗布衣服,站在不远处,看上去和村里人的打扮没什么区别,但他却没有脸!
    紧接着,屋内凭空多出了很多村人打扮的无脸人,他们在灵堂来来往往,议论纷纷。他们是那么高,王二狗平日虽然矮了点,但从未这么矮过。他必须费力的仰头,才能看到大人们的头顶。不过往上看也并没有用,因为他们没有脸,他根本看不清他们到底是什么表情。
    “起灵喽!”
    一个拔高的声音响起。两口棺材被抬起。王二狗被推搡着跟过去。此刻的他已经忽然反应过来,这一幕他曾经是看见过的。
    这是方翠翠的爹娘死后,村里人给办了葬礼的情形。而那些宾客虽然没有脸,但是只要他细细回忆,就能从他们的出穿着打扮和说话声音分析出,他们都是村子里的叔叔婶婶们。
    但是这并不能给此刻的王二狗带来多少安慰,反而因为这是他真实见过的丧礼,而让他更加的恐惧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是这么回事?!
    葬礼很快就结束了,该讨论方翠翠之后的去留了。
    人群中空出一块空地,王二狗站在那里,仿佛成了此刻的主角,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他只是一个摆件,这里没他说话的份。
    几户人家展开了激烈的的争吵,王二狗清楚的听到了方翠翠大伯、大伯母,以及他父亲母亲还有……他自己的声音。
    他睁大眼睛惊惧的往周围看去,那些无脸人的争论分明是以他为中心,但却没有一个人和她说上一句话,甚至是看她一眼。
    他就仿佛成了论斤称的主人,被放在案台上,被别人挑肥拣瘦。
    最后,就如当初的情况一样,方翠翠的大伯母坚决不要方翠翠,却拿走了方翠翠家的所有家具,乃至锅碗瓢盆。有几个无脸人窃窃私语,表示他们连方翠翠父母的钱和地都拿走了。却不要方翠翠,当真不要脸。
    而方翠翠和那座空房子成了鸡肋,虽然房子不嫌少,但是大家也不缺房子住,谁也不想白养一个吃白饭。
    “你们不养,我养!”
    一个熟悉的声音出现。那是王二狗母亲的声音。
    王二狗听着自己的父母是怎么和村长敲定把方翠翠收为童养媳的,也听到了“自己”是怎么嬉皮笑脸的表示会对方翠翠好的。
    “来吧孩子,跟我们回家吧。”
    无脸人伸出手,见王二狗没动作,她直接抓住了王二狗的手腕,强硬的把他拖着走。
    “不,不,我不去!我不去,你们放开我!我不去!”
    分明是自己的母亲的声音,但是在这样诡异的情况下,王二狗只觉得一股寒气直入心脏。他慌忙的挣扎着,不断大声求救。试图想要挣脱开对方。
    但是一个孩子怎么可能挣脱大人的安排呢?他‘母亲’仿佛听不见他的求饶挣扎,大手铁钳一般抓着他,把他往王家脱。
    周围人也像是听不到他的求救,反而还笑呵呵道。
    “还是王家够义气啊!”
    “翠翠啊,你运道不错,有人要你,你就饿不死了。”
    “你和王大娘回去,以后乖乖听话知道吗?”
    “以后你就是王家的人了,要知道孝顺公公婆婆啊!”
    一股危机感油然而生,王二狗预感去了王家绝对不会有好事,他更加拼命的摇头挣扎。
    “不,不!我不去。我不要去!”
    但挣扎无效,最后他还是被带进了王家,砰,大门一关。隔绝了外面的阳光。
    一晃三年,王二狗满脸木然的端着洗好的衣服和盆往往家走,他把东西放好后,正打算歇一歇,曾经的他从来没有想过,家里有这么多的活要做,他也没有想过一个九岁幼童做这些事竟然会这么吃力。
    “二丫,过来。”
    没有脸的“王二狗”忽然出现。
    “跟我过来。”
    在这三年,被折磨的神经麻木的王二狗问道:“干嘛?”
    ‘王二狗’不耐烦的伸手,抓着王二狗细瘦的手腕就往自己的房间拽。
    “问那么多干嘛,总之你跟我过来就够了。”
    手腕的疼痛让王二狗心里一突,他终于想起了三年前,他还没到这个诡异地方发生的事情,那一天,他看见了一个漂亮的姑娘,心痒难耐却不敢下手,于是他匆匆回家找到了王二丫……
    “不,我不去,我不想进去。”
    王二狗面色闪过浓重的恐惧。他疯了一般挣扎,摇头蹬腿的好似一个疯子。但是依然敌不过‘王二狗’属于大人的巨大力气。
    他从未发现,原来他可以这么高,这么大的力气,只是一抬手,就能压制一个幼童全部的反抗和挣扎。
    王二狗的另一只手扣住门槛,他是那么用力,以至于手指都抠出了血,但他还是被一点点拉进了屋子。
    眼见逃脱不了,王二狗绝望的哭泣大吼。
    “求求你,放了我吧,放了我吧。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然而依然没有人回应他的求救,门砰的关上。紧接着,王二狗渗人的惨叫从屋内传来。
    “啊啊啊!”
    “啊啊啊!”
    现实中,床上的王二狗好似鱼一般在床上拼命弹动。不断发出惨叫声。但他的双眼却怎么也不肯睁开。
    “儿啊!儿啊!这到底是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啊?”
    眼见儿子睡了三天三夜还不醒,时不时就要发出几声惨叫,王家老夫妻心急如焚,接连找了好几个大夫都不管用。
    第三天,一个老大夫来了没多久,还没抬手诊脉,就眼睁睁的看着王二狗惨叫声消失没多久后,他的肚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了起来。
    “这……这……”
    老大夫看得瞠目结舌,抬手一摸脉。刚刚还腹部扁平的男子,一下子就有了五个月的身孕!
    其余跟过来或是看热闹或是探望的村人目露惊骇,忽然有人道。
    “你们这几天可看见王二丫了?”
    王家老夫妻一愣,随后才发现,他们这几天光顾着着急儿子的病了,压根没注意到王二丫没回来!
    “这……该不会是报应吧?”
    有村人小声嘀咕。
    其余人的眼神也多了一丝古怪,毕竟他们可是清楚王家的这一堆烂事的,养了个童养媳,让人家少吃饭多干活,这本来没什么,毕竟好歹给了那孤女一条活路。否则摊上那么个大伯,方翠翠没人养那可就真饿死了。
    王家老夫妻好歹还有点良心,并没有把那孤女往死里磋磨,但王家这个儿子……二十多岁长得又矮又瘦,长个还黑黢黢,丑得猥琐,和个在泔水桶滚过一遍的大黑耗子一样,让人看了就倒胃口。
    没人愿意嫁给他,养了个童养媳还不好好对待,人家才九岁,这家伙竟然就……就算村里有成婚早的,但也没有这种情况过,那还是个孩子呢,这王二狗干的事不是畜生是什么?
    王婆子尖叫:“不可能,你们不许胡说。我儿子只是生病了!他只是生病了!”
    刚刚说话那人道:“你冲我吼什么,是不是胡说大家有眼睛能自己看!”
    无论王家老夫妻怎么坚定的表示,自己儿子绝对不是受了报应,反正王二狗的病一直没好。他的肚子开局五个月,随后越来越大。最后竟是临盆生产了!
    陷入噩梦的王二狗在床上惨叫了数个时辰,最后嗓子都喊哑了,生了一天一夜后才终于结束,但勉强来帮忙的产婆一看,好家伙,这生的哪里是孩子啊,只是两团血糊糊的玩意儿。仔细一看,嚯!狼心和狗肺!
    产婆吓得惨叫一声,撒丫子就往外跑。结果只听轰隆一声巨响。
    众人纷纷看过去,就见方翠翠家的空房子竟然凭空消失了,紧接着他们听到了方翠翠大伯家的惨叫,这才知道一齐消失的还有他们家从方翠翠家拿走的家具、锅碗,以及他们这些年积攒下来的银子。
    这银子算一算,正好是他们偷偷取走的方翠翠父母留下的钱财,以及方翠翠家那几亩地的价钱。本来这对夫妻靠着吃弟弟弟媳的遗产,在村子里逐渐富裕起来了,结果一夕之间,又变回了穷光蛋!
    并且之后的数个夜晚,他们都梦到了弟弟弟媳站在他们床头,幽幽看着他们,询问他们良心何在的画面。短短几天,这对夫妻被吓得惊慌失措,头发都白了不少。
    也是这个时候,王二狗终于醒了,醒来的他床头凭空多了一堆铜板,算一算,是方翠翠这些年在王家吃的馒头咸菜的价钱。
    而王二狗醒了后,整个人变得疯疯癫癫起来。他不敢看镜子,不敢看水面。甚至不敢睡在自己曾经的房间,只一个劲的往方翠翠睡的柴房躲。整个人仿佛惊弓之鸟。
    对于没有同理心的人来说,刀没砍在他自己身上不疼,旁人的苦难只有降临在他自己身上,他才能感同身受。王二狗自己的脸和肚皮成了他最害怕的东西。那几个被‘自己’强行抓去房间的夜晚,以及那高高隆起的仿佛要爆炸的肚子成了他最挥之不去的阴影。
    在某一天晚上,疯疯癫癫的他再次做起那个噩梦后,疑心‘自己’会再次出现害自己的他爬起来,抹黑去去厨房找到了一把刀,他没有犹豫,直接对着自己的下`身狠狠砍去。
    “啊啊啊!”
    剧痛传来,让他的惨叫响彻云霄,但紧跟着,他又露出安心的神情,这样就好了。这样一来,‘他’就再也无法伤害他了。
    第二天早上,王婆子和王老头看着大夫从房间里出来,对着他们摇摇头,然后仿佛避晦气一般快步离开,老大夫也听说了这王家的“奇事”,他是信因果报应的,如果不是这王家老夫妻对着他苦苦哀求,他压根不愿意来这一趟!
    而老大夫一走,这对老夫妻彻底瘫坐在地。他们老泪纵横,终于承认了一个事实。
    “报应,报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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