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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青春[上卷完]

    第六十四章青春[上卷完
    十五年前,海棠树下的初吻,不染一丝尘埃,比漫天飘扬的雪花还纯洁干净。
    可十五年后的这个吻,好似一把干柴碰烈火,瞬间便将俩人灼烧得滚烫。
    唇齿相交,呼吸纠缠,深吻和掠夺,不知什么时候,俩人已经从沙发滚落到地毯上。
    俞锐压在顾翌安身上,一米八几两个大高个儿,就挤在沙发和茶几中间,不嫌铬人,也不怕施展不开。
    他俩以前就是这样,顾翌安一向温柔克制,但俞锐总会撩欠,每次都非把顾翌安跟他一样,撩出火来他才算完。
    本来俞锐情绪才刚缓过来,顾翌安也没想怎么样,但后来吻着吻着,俞锐自己先急眼了,冲着顾翌安下巴脖子一通乱咬。
    顾翌安被他咬得,嘴里发出“嘶”地一声,低笑声问:“你属狗的,就这么喜欢咬人?”
    俞锐还咬着他锁骨,但没用力,只用齿尖轻微地碾磨:“还说呢,你上次给我咬的印子,半个月都没下去,我怎么也得咬回来。”
    顾翌安低笑着轻喘,纵容他去咬。
    喘熄带着胸腔震动,俞锐抬起头,手撑在两边直起身,垂眸看向顾翌安。
    片刻后,俞锐又一次低下头,把脸埋在顾翌安颈窝,顾翌安偏过头,很轻地啄吻他的耳朵。
    微顿片刻,嗓音含着明显的颤唞,俞锐想不出别的,最后说:“欢迎回家.”
    拇指大小,零星好几块,乍一看跟红斑一样,极其明显。
    “打球啊,赶紧的,出出汗,什么感冒都好了,老徐也在。”陈放催命一样,嗓门儿大到不用开扩音,俞锐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茶几上,手机非常不应景地“嗡嗡”震动。
    顾翌安心里蓦然一阵酸涩。
    工作日,又还在上课时间,医大篮球场人并不多。
    原本多少还是有些担心的,这会儿陈放瞅着俞锐脸色好了许多,精神头也比前阵子足了,悬着的那点心总算是能安稳地放下来。
    这架势,简直有种不把人给挖出来,就誓不罢休的感觉。
    俩人刚又吻到一起,都还在剧烈地喘熄,顾翌安被俞锐压着,最后没办法,只能停下来,把头侧开。低低地笑了声,顾翌安说:“接吧,可能是有什么急事。”
    本来顾翌安穿着衬衣,衣领多少还是能遮着点儿。
    “嗯。”顾翌安轻声应他。
    顾翌安和俞锐到的时候,陈放跟徐暮正坐球场边的长椅上闲聊,看那样子像是等了好一会儿了。
    他们无声地对视,深深地看进彼此的眼睛,看着对方眼里倒映的自己的影子,以及流动的无数深刻而复杂的情绪。
    顾翌安看眼俞锐,轻笑声问:“有事?”
    顾翌安挑了下眉:“去什么篮球场?”
    电话接通放在耳边,顾翌安刚坐起来,还没开口,那头大着嗓门儿就问:“干嘛呢,这么久不接电话?”
    于是顾翌安“嗯”了声,又跟陈放说:“行,那我们等会儿过去。”
    他把带来的球服拿给三人,顾翌安接在手里,都有些无语:“你这准备得够充分啊。”
    电话是陈放打的,他先打的俞锐电话,俞锐理都没理,他又打给顾翌安。
    沉默半晌,他低低地应了声“嗯”,抬起手,指尖滑过俞锐的眉眼,触碰俞锐的眼睛,无论是看俞锐的眼神,还是手上的动作,都溢满了无尽温柔。
    “那是,”陈放挺身起来,“打完球还得去岁月间吃顿好的,一身汗还怎么吃。”
    难得那点儿气氛,彻底被陈放给搅和了,俞锐黑着脸,却还是起身把手机拿给了顾翌安。
    他盯着看半天,“唉”了声问:“你这脖子怎么回事?过敏?”
    俞锐喉咙一哽。
    眼底瞬间红了一大片,俞锐哑着嗓子叫了声“翌哥”。
    能有个屁的急事!
    病了一天一夜,老是闷在家里也不好,顾翌安也有心带他出去走走。
    “你这里的伤,我看不到,但全部都能感受到”顾翌安看进他的眼睛,掌心的温度隔着布料传到俞锐心口,暖得他心尖发烫,“给我点时间好吗,让我慢慢治好它。”
    顾翌安点点头,手机移开些,问他:“去吗?”
    大病一场,这么折腾一通下来,先前的情绪也发泄得差不多了,俞锐倒真有点儿手痒,忽然也想打打篮球。
    俞锐刚从隔间换好衣服出来,听到这话,曲指抵住鼻尖,不自然地轻咳了两声。
    “暮哥也来了?”俞锐惊讶了一下。
    完整一遍铃声响完,依旧没人接,好不容易刚消停,还不到五秒钟,他又接着打第二遍。
    不久前,顾翌安脖子才被某刺猬嚯嚯过,咬得倒不狠,但鲜红的印子一个都还没下去。
    他俩刚走近,陈放从上到下扫了眼俞锐。
    视线相接,顾翌安眼里含着清润的温柔,他抬起手,掌心贴上俞锐心口,轻声问:“好一点了吗?”
    他冲顾翌安点了点头。
    “有啊,”陈放接着就说,“带上师弟赶紧过来医大篮球场。”
    这会儿在更衣间,四人全都换上无领的蓝球服,顾翌安脖子和锁骨上那些被俞锐咬出来的痕迹,瞬间无所遁形,全都露了出来。
    陈放坐椅子上,顾翌安站他对面,视线往上,看顾翌安连下巴底下都有。
    顾翌安淡淡笑着没说话。
    徐暮看眼顾翌安,又看眼俞锐,心里明镜似的,走到陈放身后,徐暮重重拍了下他背,说:“你一个已婚的,这点事儿不懂?”
    陈放扭头看他,眼珠子滴溜转两圈,懂了。
    “啧——,”陈放瞅眼另外俩人,又瞪着徐暮说,“我一个已婚的不懂,你一个单身的,倒知道挺多啊!”
    徐暮挑了下眉:“那是,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吗?”
    反应两秒,陈放笑骂了声“草”,而后指着徐暮,冲身旁俩人说:“翌安,师弟,他骂咱仨儿都是猪,揍他!”
    徐暮换好衣服先跑了,陈放跟着追出去。
    顾翌安和俞锐拿上篮球落在后面。
    他俩出去的时候,陈放正掐着徐暮身上一块痒痒肉,徐暮笑喘着话都说不清楚,抬腿踢了他一脚。
    “你俩还看戏呢?没听懂他说什么吗?一起上啊!”陈放回头冲顾翌安和俞锐叫嚷。
    俞锐一手拍着篮球,另只手搭在顾翌安肩膀上,笑着说:“就是懂了,我俩才看戏。”
    顾翌安抱着胳膊,淡笑着“嗯”了声。
    “光长年纪不长脑子,你傻不傻!”徐暮撑着膝盖,都快笑岔气了。
    陈放摸着脑袋,反应一秒,再次笑骂了一声“草”,转头又把气撒在了徐暮头上。
    都说男人至死是少年,可三十好几的人了,闹起来还跟十几二十岁的大学生一样,要不是都穿着球服,路过的人都得看他俩的笑话。
    “诶,讲不讲理了还,”被陈放追着打闹,徐暮都笑无语了,“我都没说谁,你自己上赶着要认,认了还非得赖我。”
    球都还没开打,俩人已经闹出了一身汗。
    闹完组成一队,陈放还跟俞锐放狠话说:“别以为你生病我就会手软,上回勒我脖子那事儿,我还没跟你算呢。”
    说起这个,俞锐多少还是有些过意不去,毕竟那天在控制间他气上头了,火全撒在了陈放头上。
    “抱歉放哥,那天——”
    别的话俞锐都还没说出来,陈放抬起胳膊,冲他摆了下手:“别的就不说了,今天要我跟老徐赢了,那就你俩请客。”
    指尖轻转着篮球,俞锐跟顾翌安对视一眼。
    转头回来时,俞锐扯动嘴角,语带嚣张说:“那恐怕有点难。”
    说完,还不等俩人反应,俞锐抬手将球抛出,稳稳三步,正好接住从地面弹起的篮球,屈膝跳起,随后一百八十度反身扣篮。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他们三人还在边上热身,陈放转着胳膊,骂了声:“靠,这也太秀了吧!”
    “诶,刚那话我可不认,”徐暮踹他一脚,“要没赢的话,你请客啊。”
    陈放眯笑起眼睛:“嗐,我说我俩赢了,他俩请客,可也没说我俩输了,就我俩请啊。”
    俞锐拿着球回来,正好听见这话,眉毛轻挑起来,他问:“什么意思,输赢都是我们请客?”
    “昂,”陈放抬了抬下巴,“就这意思。”
    顾翌安轻笑一声:“算盘打得还挺精的。”
    “这会儿脑子倒挺好使。”徐暮侧眸看他一眼,也笑着说他。
    沿着球场跑了两圈,又陆续投了好几个三分球,俞锐已经活动开了,身上渐渐发汗,连带着生病那点不适感也没了。
    “那可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翌哥——”俞锐后退着将球抛向顾翌安,“接球!”
    秋高气爽的天气,几许微风从林荫深处窜出来,树影斑驳摇晃,阳光和煦正暖。
    顾翌安伸手将球接下。
    远处,俞锐扬起胳膊,食指轻点在额角,唇角微勾起来,穿透绿荫斜落下来的茸茸光晕映在他的脸上,从嘴角漾开的笑容明亮耀眼,恍如当年。
    ——
    虽然都没明说,但顾翌安的手伤始终是大家心里的刺。
    那两道疤太吓人了,他还是戴了护腕,不过现在这护腕戴与不戴差别其实不大,在场三个人全都亲眼见过。
    于是,两两对决的过程中,徐暮和陈放下意识总会顾及他的手,碰撞或者断球难免都会有点小心翼翼。
    顾翌安很快就看出来了。
    篮球撞击在地面,鞋底摩攃发出“噌噌”的声音,他笑着从俩人中间挤出去,右手换左手,传球动作利落又干脆。
    球进后,陈放又一声“我草”脱口而出。
    他喘着粗气,扭头问徐暮:“就这?你确定咱俩还要放水?”
    手背抬起,蹭掉眉宇间的汗珠,徐暮说:“放个屁,一只手你都打不过,人现在两只手。”
    整场球结束,陈放已经累到不行,直接瘫在地上喝水,瓶子拧上放到一边后,他摇着头说:“不行了,太久没运动了,体力跟不上,你们要打你们继续吧,让我歇会儿。”
    徐暮走过来,就站他前面,拿着毛巾擦汗。
    “出息,”他瞥了陈放一眼,语带嫌弃,“就你这样还好意思提前跟我说放水,你自己算算比分,说出去都不够丢人的。”
    顾翌安也过来了,坐在旁边金属长椅上喝水。
    “读书那会儿就没赢过,这都一把年纪了,有什么好丢人的。”陈放晃着两条腿,胳膊撑在身后,一脸坦然。
    没过多久,俞锐过来,擦着汗问:“还打吗?”
    顾翌安拧开一瓶水给他,再看眼旁边瘫着不想动,都休息半天了额头还在冒汗的陈放。
    他低笑一声,意有所指地说:“差不多了吧,再打下去,有人可能腿都得打颤了。”
    “可不是,虚得跟林黛玉似的。”徐暮也跟着毒舌。
    陈放抓起毛巾砸他身上。
    “放哥,你也该适当健身了。”俞锐喝完水,擦了下嘴,说得比较委婉。
    人跟人差距就是这么大,明明昨天还病得起不来床,一场篮球下来,俞锐不但脸不红气不喘,还浑身精力充沛。
    “说得轻松,”陈放瞪着他们几个,酸溜溜地说,“我不像你们,我有家有口,医院还一大堆事,哪儿有那么多时间给我健身。”
    毕业后,顾翌安出国,徐暮回南城,陈放先去了外地,后面又去了欧洲进修,俞锐则始终驻扎在八院。
    细细想来,好像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都在马不停蹄地奔赴人生下一个阶段。
    像这样酣畅淋漓地打一场球,在他们读书那会儿是常事,以前他们总会在散场的时候,冲对方说一句改天再约。
    改天再约,可谁能想到最后的那句改天再约,竟横跨了十年。
    最后,他们一起坐在球场边上,吹着丝丝凉爽的秋风,一边闲聊,一边感慨。
    他们撑着胳膊仰头看天。
    不知不觉间,夕阳已经开始往下沉了,橘红色余晖烧灼着云层,浅浅的蓝色隐匿在背后,视野里,天空美得像幅油彩画一样。
    忽地,熟悉的校园铃声响起,他们不约而同回过头。
    沿湖大道方向,不到片刻,人潮逐渐汇集,无数张稚嫩年轻,洋溢着青春朝气的面庞,说说笑笑地朝他们走来。
    视线变得迷离,静静地看了会,他们收回目光,彼此对视一眼,无言地淡淡地笑了声,而后陆续站起来。
    陈放将毛巾甩肩膀上,响亮地喊了句:“走,喝酒去!”
    徐暮笑了声跟上。
    俞锐落在后面,依旧望着沿湖大道发呆,顾翌安站在他旁边,安静地陪了会儿,什么话都没说。
    他们刚走出球场,几个男生勾肩搭背迎面过来,转着篮球从他们旁边错身经过,陆续进入球场。
    隔着铁丝网格,他们回过头。
    橘红色铺满球场,林荫撒下窸窣斑驳的树影,篮球落在地面,依旧弹起又落下,发出闷沉的响声,球鞋摩攃地面,男生们起跑跳跃,而又笑着击掌。
    明明都是一张张陌生的脸,可恍惚中,他们却像是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走神的间隙,陈放在远处挥着胳膊,冲他俩喊:“快点儿的,你俩磨蹭什么呢?”
    视线收回,相视一笑。
    俞锐双手扣着后颈,扬起下巴问:“走吗翌哥?再晚我怕放哥又要炸了!”
    顾翌安看着他,眼尾漾开柔软的弧度,淡淡的笑意挂在嘴角。
    “嗯,走吧。”他轻声应下。
    青春总会散场,时光总在奔忙。
    幸运的是,兜兜转转,老友还在前面,爱人也还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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