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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真相

    第一百零四章真相
    七点的飞机,顾翌安出发时六点都不到。
    离开前,他走到卧室门口,犹豫半晌,最终还是没忍住,按下门把很轻地推开房门,将目光投向床上侧躺的身影。
    窗帘拉得很严,屋里漆黑一片,顾翌安连俞锐的脸都看不清,更别说俞锐此时的表情。
    他只能看到被子下面,俞锐蜷缩成团的身形轮廓,像是睡得极不安稳,时不时地就会翻身呢喃几句,可又不曾醒来。
    顾翌安始终没进去,就这样按着门把,沉默地站在门口许久。
    直到外衣口袋里手机震动,预约的出租车司机打来电话,他才收回视线,很轻地关上门。
    去往机场的路上,顾翌安给陈放打了个电话。
    那头刚接起来,顾翌安开口就问:“俞锐年底体检的报告你有吗?有的话现在发给我,没有的话,等会儿去了医院你找一下,直接发我手机上。”
    陈放没起床,原本还有点懵,结果一听顾翌安要俞锐的体检报告,立马就清醒了。
    他猛地坐起来,又怕惊扰到周思蕊,于是蹑手蹑脚地下床,开了卧室门,走到无人的客厅,随后捂着手机小心问道:“什么情况?这大早上的你可别吓我啊?师弟体检怎么了?”
    体力和速度差距太大,等陈放追到人的时候,俞锐已经挥着长臂套着大衣从办公室里出来。
    何况俞锐做的这些检查,实在是全的不能再全,年前的那次体检甚至还是他全程陪着俞锐去做的。
    衣服穿到一半,陈放截住他,正好错身抓着他领口。
    这些报告,顾翌安很早就过了无数遍,有些甚至不用看,他脑子里早就已经记下了。
    于是一脸烦躁地,陈放从办公区把小猴子抓起来,问他:“你俞哥呢?今天没来吗?”
    顾翌安应了声“嗯”。
    陈放问完,他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才低声开口:“没什么,昨晚在家,我叫他好几次他都没反应,有点不放心。”
    俞锐摘掉口罩,拧着脖子刚迈过感应门,陈放突然一个箭步冒出来,拦在他面前,给他吓一跳。
    可就算翻了这么多遍,许多报告和数据早已烂熟于心,顾翌安还是有些心神不宁,总觉得好像漏了什么。
    陈放反应一秒,猛抽自己一巴掌,骂道:“我他妈这破嘴——”
    “通过视频我们可以看到,此时的现场火光冲天,场面也一片混乱,据悉,航班和摆渡车上已有近三百人受伤,轻重不计。”
    检查报告也不可能作假,陈放不敢这么做,哪怕退一万步讲,就算真有人动手脚,顾翌安也不可能看不出来。
    结果每一项都正常,没有任何问题。
    陈放跟在他旁边,又开始叨叨,不停地追问他到底什么时候把这事儿告诉顾翌安。
    侯亮亮早上没吃饭,这会儿啃着面包,话都说不利索:“俞哥在手术室啊,今早第一台手术就是他的,估计再过俩小时都能结束了。”
    陈放费半天劲才听清,冲侯亮亮摆了下手,走回自己办公室等着,然后算准时间又堵到手术中心。
    “没事,能有什么事。”俞锐推开他,抻着胳膊往回走,不甚在意地又说,“他要看你就给他看吧,反正也看不出什么来。”
    快到午休时间,他俩拐进电梯间的时候,周围人很多,大家都在窃窃私语,还指着正中的电视新闻议论不停。
    “南城。”俞锐沉脸扔给他两个字。
    挂断电话,顾翌安睁开眼,转头看向窗外渐渐明亮的青灰色天空。
    “其实,师弟他.”话到嘴边,陈放犹豫半晌,“嗨,没事,他体检报告我手机上都有,等会儿就发给你,你也别想太多了。”
    定住心神后,俞锐问他:“专门跑过来,是找我有事?”
    “不知道,”顾翌安心烦意乱地沉沉呼出一口气,“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
    他第六感一直有所怀疑,还给俞锐加了很多项目,尤其是神外科室的,从核磁,脑CT到脑电图,连血管检查和听力测试都做了。
    屏幕上滚动插播着一条事实新闻,主持人口述道:“一个小时前,从北城起飞的ZS2023次航班失控降落在南城机场。滑跑过程中,该辆客机和机场的一辆摆渡车相撞,导致摆渡车当场起火。”
    不到五分钟,手机再次震动,陈放把俞锐所有的体检报告都打包发了过来。
    俞锐一怔:“那些体检报告他不是早就已经看过了吗?怎么又要?”
    骂完后,他电梯也不等了,赶忙拔腿追上去。
    “ZS2023?”看清航班号后,陈放立马惊喊出声:“草,翌安该不会就在这趟飞机上吧?”
    等不及电梯,俞锐直接沿着消防梯往上跑。
    他本想问俞锐,结果扭头一看,旁边的人已经没了,只剩门口一道迅疾消失的背影。
    陈放停下唠叨,抬眼瞧过去。
    陈放皱起眉,试探着又问:“是走神没听见吧?应该没什么大事,他的体检报告你不都来回看过了吗?”
    “你要去哪儿?”陈放上气不接下气地问。
    尤其昨晚他睡在书房,清晰听到俞锐大喊出他的名字,后来又在俞锐喝水的时候,叫了俞锐好几声。
    俞锐被他吵得头疼,全程都没表态,最多也就敷衍地应两声。
    陈放严肃地看着他说:“翌安大早上特意给我打电话,问我要你年前和以往所有的体检报告。”
    俞锐却像是毫无反应,根本就没听到他说话。
    看完报告,顾翌安这边仍旧是一无所获,那头陈放也坐立难安,早上开晨会没等到俞锐,查完房还是没找到人。
    睡眠严重不足,顾翌安疲惫地靠在椅背上,一只手接电话,另只手盖住双眼,揉按着太阳穴。
    “你问我啊?”陈放指了指自己,都快给他气笑了,“我还想问你呢?你到底有事没事儿?有事儿说话,别跟我这儿死扛。”
    “怎么去?坐飞机?”俞锐迈着大步要走,陈放拽着他衣领不放,急得不行,“你耳朵不要了,命也不要了是吧?”
    眼睛猩红,俞锐盯着他,咬牙低喊出一句:“我的命现在就他妈在南城!”
    陈放瞬间失声。
    俞锐心急如焚,根本就没功夫跟他毫下去,最后干脆把衣服脱了,顶着他那身薄薄的衬衣就往楼下跑。
    刚立春不久,大冷天的,室外温度也就几度,等陈放回过神,想把外套给俞锐送过去,人早就消失不见了。
    血压飙升,陈放陡然一阵急火攻心。
    他抱着手机不停地给俞锐打电话,俞锐根本不接,他又打给顾翌安,可那头永远都是忙音。
    科里医生护士看他就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来回不停地在病区走廊上踱步,谁都不敢上前惹他。
    悬挂电视上还在不停播报着新闻,救护车消防车,闪动的警示灯,还有铺满整个画面的黑烟,看的陈放胆战心惊。
    顾翌安的确就在那趟航班上。
    还算幸运,他只是头在前排座椅上磕了一下,有点轻微脑震荡,并无大碍,下机后都已经紧急处理过了。
    但现场太多伤患,尤其大量脑外伤患者,他既是医生,还是神外的,理所当然就加入到了救援当中,其他根本就没顾得上。
    等把情况严重的伤者送上救护车,现场秩序也恢复过来,顾翌安折返回去取行李的时候,看到屏幕上的新闻画面,这才想起来开机。
    手机信号刚出现,电话立马就打进来。
    顾翌安按下接听,那头陈放急得嗓子都冒烟了,张口就喊:“哎哟我的祖宗,你总算是接电话了,怎么样?现在在哪儿?伤着没?”
    “放心吧,我没受伤。”顾翌安回他说。
    “没受伤就行,”陈放长吐一口气,忍不住接嘴又骂了句,“我他妈都快给你俩吓出心脏病了。”
    “什么意思?”顾翌安立刻警惕起来,“俞锐呢?”
    “师弟等不及去找你了,现在应该在飞机上。”陈放说。
    顾翌安“嗯”了声,又问:“他什么时候上的飞机?”
    陈放避而不答,反问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师弟他不能坐飞机。”
    “我知道他不能坐飞机。”顾翌安说。
    微顿两秒,陈放重复又道:“师弟他不能坐飞机。”
    某种不祥的预感冒出来,顾翌安皱起眉,呼吸也变沉了。
    “翌安,”陈放沉吟片刻,一字一句又道,“我说的是,师弟他,不能,坐飞机。”
    顾翌安低沉着嗓音,立刻否认道:“这不可能,俞锐的体检报告我都看过——”
    话说半截,顾翌安顿住,脑子空白了一瞬。
    “不是体检报告,”嗓音倏然发紧,顾翌安猜测着问道:“是基因检测?是俞锐的基因检测有问题,是不是?”
    陈放没回话,可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顾翌安没想到,千算万算,他竟然把最重要的基因检测给漏了。
    呼吸一窒,顾翌安感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连手机都没拿住,径直从臂弯滑下去,‘砰’一声摔到地上。
    俞锐不能坐飞机,并不算什么秘密。
    大学的时候,好几次医援,他跟着大部队坐飞机出发,都会因为晕机好半天缓不过来。
    顾翌安看他那么难受也心疼,后来基本都陪着他单独坐火车。
    最早在南城研讨会的时候,顾翌安还听别人私下里议论,说是远一点的院外会诊和论坛都请不动俞锐,说他生性傲慢,不把人放在眼里。
    当时因为这事儿,顾翌安还徇私让对方吃了一回闭门羹。
    他这么做的原因,不单是因为护短,更重要的是他知道俞锐不是傲慢不想去,而是他晕机不方便。
    所以工作后,一般应酬的场合,俞锐能推则推,只有必要出席的场合,他才会去,但就算是去也是自驾或高铁。
    俞锐的确太多年没坐过飞机了。
    不是不想,是他不能。
    高压氧舱导致的耳鸣只是轻微的,最严重的是飞机起飞后气压导致的耳鸣和刺痛,会让他极度的痛苦不堪。
    甚至很快失去听觉,陷入彻底无声的世界。
    他那样的状态根本就不能给人看,脸色陡然间变得惨白可怕,浑身也冒汗发冷,还会持续不停地上吐下泻。
    北城飞南城是三个半小时。
    从飞机起飞开始,俞锐就一直把自己锁在卫生间里,后来乘务员觉察出不对劲,过来敲门。
    但俞锐吐到虚脱,趴在马桶上,根本就听不到任何声音。
    里头毫无回应,乘务员很快拿了钥匙过来,开门后一看,整个人都吓傻了,赶紧蹲下`身问他用不用找医生,需不需要提前联系机场救援。
    俞锐听不见,但能从对方开合的嘴巴里,快速读懂唇语。
    这是他很早以前就为自己准备好的技能。
    看清对方说的话后,他虚弱地眯了眯眼,摇头跟对方说:“不用,我只是晕机,没什么大碍。”
    乘务员还是不放心,又找来乘务长,几个人就堵在卫生间门口,时不时看他一眼,然后嘀嘀咕咕议论不停。
    俞锐从唇语里读出个大概,费力地扯动嘴角又说:“我就是医生,不用担心,正常的耳鸣晕机,不是什么大事,你们要实在不放心,帮我拿几颗薄荷糖过来就行。”
    乘务长犹豫半天,最后也没别的办法,只能按他的吩咐,帮他抓了一把薄荷糖过来,还给他拿了好几瓶水。
    呕吐腹泻始终就没停过,直到飞机开始准备降落,俞锐才摇晃着站起身,艰难地扶着门框从卫生间里走出来。
    冷汗冒了一身,他衣服早就湿透了,连额发都被浸成一缕一缕的,周围路过的人纷纷瞥眼看他,还忍不住压低嗓音议论。
    俞锐听不见,也不在乎。
    他头痛欲裂,每根神经都像是被人拉扯着,耳边全是尖锐的嗡鸣声,可他现在什么想法都没有,只想着顾翌安,也只惦记顾翌安。
    他将自己从剧痛的痛感中抽离,脑子里不断回想起赵东昨天跟他说过的那句话——人要是没了,时间再多又有什么用。
    是啊,人没了,所有的一切又有什么用。
    如果有个万一,如果顾翌安有个万一
    俞锐根本无法想象,只是稍微一想,他就像是溺水一样,完全无法呼吸,心跳都像是要停了。
    飞机平稳降落后,他跌撞着,第一时间走出舱门,在完全无声的世界里,拨开人群往外冲。
    可是当他从接驳口出来的时候,顾翌安正对他,远远地,挺拔伫立在无数来往的人群中。
    就像是一直在等候他的到来。
    俞锐脚步刹停在原地,和顾翌安沉默无声地举目对望。
    他看着顾翌安,眼底逐渐盈满清润的水光,同时不可抑制地颤唞着双唇。
    他抬起胳膊罩住自己早已通红的眼睛。
    而对面的顾翌安,注视着他,越过他身后不断涌出的人潮,逆流而上,一步一步缓慢地走过去,最终站定在俞锐的身前。
    他没说一个字。
    只是伸出手,握住俞锐的手腕,将他的手从脸上拿开,而后又用另只手轻柔地擦过俞锐的眼尾,一遍又一遍。
    他看着俞锐,缓慢地抬起手,将拇指和中指并拢,移到俞锐耳边,清亮地搓出一个响指。
    尽管听不见,可俞锐能感受到耳边滑过的一缕急促的,温柔的风。
    于是刹那间,俞锐浑身僵硬,所有五官都在同一时刻凝固了。
    他用力睁大眼睛去看顾翌安,试图看清顾翌安的眼神。
    看顾翌安眼里倒映出的自己,看顾翌安的眸底像一片静谧幽深的海,盛着无数深沉而复杂的情绪。
    然后,他看着顾翌安轻启薄唇,对着他说:“这就是你的秘密,是么?”
    俞锐猛然狠狠闭上眼。
    在眼泪从眼尾滑落的瞬间,在他筑建多年的围墙倒塌的瞬间,他像一片干枯的落叶摇摇欲坠,但有人同时拉住了他,扣着他后劲。
    带着无数汹涌的爱意,将他一把拥入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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