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阮秋还有好多话想说,他此时还坐在沙发前的地板上,抱紧怀里的机械盒忐忑地等待回复。
    又过了几分钟,投射在半空的屏幕终于弹出一条新消息。
    [我也在想你。
    阮秋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半晌,揉了揉干涩的眼睛,从地上爬起来,坐回了沙发。
    他将近来发生的事以及处境简短地告诉袭渊,并再次询问他在哪里。
    [舅舅好像不想让我和其他人联系,我们不久后要回主星。
    [你还在洛伦水星吗?
    相比仅见过一面、似乎不太喜欢自己的舅舅,阮秋下意识地更信任袭渊。
    他们在一起的时间也更长,更加亲近,所以几乎没有隐瞒什么。
    [我在别的地方。
    [我会尽快来接你。
    会尽快来接他?阮秋注意到袭渊信息中的字眼,犹豫着继续询问。
    [你还好吗?我很担心你。
    [我可以听听你的声音吗?
    通讯器应该是能进行实时通话和视频的,但小盒给他的这一串通讯码,好像只能发送文字传讯。
    [不必担心我。
    [通讯码等级不够。
    那就是不能通话的意思了,阮秋心里失落,抱着怀里的抱枕倒在沙发上。
    机械盒早已回到了休眠状态,安静躺进阮秋的衣兜。
    是先躲一阵子避避风头,还是立刻回狮鸠星。
    上午他和袭渊联系过后,再想给他发消息时,发现通讯码失效了,直到机械盒按时从休眠中醒来,给了阮秋另一串数字。
    康双池想起他昨晚才用过抑制剂,稍稍放松了些:“老大,接下来该怎么办?”
    —
    袭渊最后看了一眼通讯器,关掉投屏站起身:“回狮鸠星。”
    他们可以等到视巡结束,再找个安全的地方休整,等待合适的时机。
    他收起离子枪,换了个位置坐得离袭渊更近,小心喊了声:“老大?”
    组织里找不到第二个精神力比袭渊更高的,其他人怕被械骸吸干,平时不敢轻易尝试。
    [哥哥,我很想你。
    偌大的休息区内,康双池正修理手中一把离子枪,抬头发现袭渊已经盯着通讯屏幕看了很久了。
    一架械骸足以抵抗四五架高级星舰的火力,但所耗费的能源也巨大,需要精神力至少在sss以上才能驾驶。
    康双池却觉得此刻的他和从前不太一样,又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
    它捧着电池等待片刻,发现阮秋没有醒,于是把电池放好,爬上床头柜按下关灯。
    但袭渊并没有失控的迹象,冷淡道:“有事?”
    而组织中另一架更高级、破坏力更强的械骸,归老首领所属。
    他要尽快解决掉一切,去接回阮秋。
    这样要是有新的传讯,他就能第一时间听到。
    机械盒玩得乐此不疲,阮秋的动作却越来越迟钝,等到它最后一次捡到电池回来一看,阮秋已经闭上眼睡着了。
    袭渊要怎么来接他?或者是他理解错了意思?
    阮秋直觉他还有事瞒着自己,但这时候两人分别,只能用最低级的通讯码传讯,也许有很多话无法解释清楚。
    康双池这时才看清他的眼神,被其中压抑的燥乱情绪惊得心头一跳,差点想喊人拿抑制剂过来。
    阮秋不太明白原因,猜测这样也许会更安全。
    但说是送,也仅仅是将使用权交给袭渊而已,他三个多月前接受任务前去洛伦水星,械骸临时由老首领收回,说是暂时有别的用处。
    现在外面应该还有不少人在寻找袭渊,老首领那边也正严戒防守,康双池已经联系不上狮鸠星的同伴了。
    机械盒从衣兜里出来陪了他一会儿,它在房间的抽屉里翻出一块圆石电池,放在床上滚着玩。
    并且身处还未完全熟悉的环境,周围的一切对于阮秋而言依然不太习惯。
    他眼眸低垂,大半个身体隐于黑暗中,面前蓝色的投屏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袭渊曾经有一架配置较低的械骸,在加入星盗组织之前被炸毁,后来老首领为了留住他,送了一架新的给他。
    虽然袭渊独处的时候,一贯都是这样冷淡且沉默,让人猜不透在想什么。
    晚上他也和袭渊通过传讯,袭渊偶尔没有及时回复,阮秋强撑着困意一直到现在。
    袭渊却问:“组织里的两架械骸,都在狮鸠星?”
    康双池立即猜到袭渊的意图,身体坐直:“是的,老头子的精神力早就不行了,根本驾驶不了,另一架械骸也没人使用。”
    等他和司询再熟悉一些,也许就能说服对方,让他去寻找袭渊。
    好在终于联系上了袭渊,知道他没事就好。
    阮秋抱紧抱枕,看着眼前淡蓝的屏幕,试图想象袭渊就在他面前。
    袭渊闻声抬眼,漆黑的瞳孔倒映出一丝投屏的蓝光。
    阮秋时不时把电池推出去,看着机械盒迈开细细的短腿跑去捡回来。
    晚上睡前,阮秋把手腕上的通讯器取下来,放在枕边的位置。
    更何况最近星系视巡,联盟军的星舰游走在星系中,一旦撞上又是一场麻烦。
    司询是联盟首席,身边时刻有大量联盟军守护,而阮秋也在被变相地看守起来。
    而袭渊说会尽快来接他,阮秋还不太明白意思。
    仿佛前一天,他还在院子里堆雪人,袭渊坐在走廊前等着给他暖手。
    阮秋捏着抱枕一角,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
    黑暗中,通讯器“滴滴”两声,收到新的传讯。
    [晚安。
    第二天,唐谦一大早来看望阮秋,并给他送来新的营养剂。
    营养剂确实有用,阮秋前段时间总是感觉困倦乏力,喝了好几天之后,这症状基本消失了,心口也没有再疼过。
    唐谦看着他喝完:“小少爷,今天还想去花园走走吗?”
    星舰住宿区的花园布置得很精致,上方的天花板是一层厚厚的玻璃墙,星舰行驶时,能透过玻璃墙看见外面的星海,除了自己的房间,阮秋待的最多的地方就是花园。
    佣人过来收走杯子,阮秋点头:“好。”
    唐谦今天来,还给阮秋带了几本书,让他空闲的时候可以看看。
    他发现阮秋对很多事情都不了解,包括精神力天赋、星系行政区的划分,以及司询的职位。
    他现在身为联盟首席家的小少爷,司询既是他舅舅,也是唯一的监护人,更可以说是他的半个父亲,有些情况是他必须知道的。
    司询是联盟首席,也是联盟唯一一个最高决策者,但并不是整个星系都归他管。
    近年来,几个副星的发展越发迅速壮大,开始拥有自属的驻扎军和统领,逐渐脱离与主星的连接。
    还有一些更复杂和危险的处境,唐谦没有告诉阮秋,不想让他过早担忧。
    阮秋跟随唐谦走在去往花园的通道上,听得似懂非懂,忍不住问道:“舅舅的精神力,是不是也很厉害?”
    能当上联盟首席,一定与自己的母亲一样,拥有十分厉害的天赋。
    然而唐谦闻言却沉默了,迟疑着说:“先生他……精神力的天赋的确很高,但年幼时遭遇意外,导致身体产生无法治愈的缺陷,无法再使用精神力。”
    司询的天赋远在司荧之上,并且更加适合成为一名战士,只可惜被意外所终止。
    若非如此,司荧也不必对自己那么狠心,司询失去了成为上将的资格,而司荧就必须顶替他的位置,才能在当初的星系中站稳脚跟。
    后来司询弃武从政,一些商业投资也有涉及,才慢慢走到现在的位置。
    一旁的阮秋停下脚步,表情呆滞:“……什么?”
    唐谦还以为他是在震惊司询的精神力有缺陷,宽慰道:“先生以前很在意这件事,不过时间久了,也就放下了。”
    阮秋回了神,不想被唐谦看出什么,赶紧低头应道:“嗯……”
    就在刚才,他想了一些被遗忘了许久的记忆,也终于知道有时为什么会有莫名出现的熟悉感。
    位高权重的联盟首席,年幼遭遇意外导致精神力缺陷,妹妹为了家族拼命变强,却在守护星系的战斗中死亡。
    这些特征,与阮秋曾经听说过的一个书中人物完全符合。
    他以前在医院,隔壁床有个住过一段时间的女生,经常会讲故事给他听。
    有一次她提到自己最近在看的一本书,说非常喜欢里面的两个反派角色。
    书中的背景是距离很远的星际未来,其中一个反派正是联盟首席。
    那时阮秋刚做完化疗不久,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大脑也昏昏沉沉,不太记得住事。
    女生没有向阮秋描述太多,好像甚至没有提过角色的名字,因为看了小说心情太激动,才忍不住想找人分享几句。
    他依稀记得联盟首席这位反派,既有钱又有权,是几乎站在顶峰的人物。
    而另一位反派,来自星系中最令人惧怕的组织——星盗,他是星盗的头领,拥有极高的战斗天赋。
    这两位反派几乎势均力敌,交集并不多,最后的结局却都十分悲惨。
    一个被撤职、遭无数民众唾弃,破产沦为贫民,另一个天赋卓绝却沉迷于某种易上瘾的抑制剂,最终病死荒星。
    阮秋还记得女生喜欢这两位反派的原因,是她觉得书里的主角实在不配当主角,不就是运气比较好,在垃圾星捡到了能够强化精神力的超级能源,换一个人来捡也没多大区别。
    除此之外,女生还提到过,联盟首席的妹妹曾经秘密怀孕生子,可惜因为种种原因,孩子没活多久就夭折了。
    联盟首席原本有机会发现那个孩子,并带走保护起来,如果他这样做了,结局也许就会有所不同,然而当他得知这个信息的时候,已经快到全书末尾了。
    关于那本书,阮秋大概只记得这么多,至于主角是谁,中间还有哪些剧情,他一概不知。
    所以……他其实并不是穿越到了某个时空,而是穿进了书里?
    司询和书中联盟首席的相似度太高了,会是巧合吗……
    如果不是巧合,司询是书中的反派之一,那自己的身份就是一个早就不存在的角色。
    阮秋脑子里有点乱,一时也想不出该怎样印证猜测。
    他低头默默走路,穿过两条狭长的通道,来到花园外。
    这时,身边的唐谦低声道:“先生也在。”
    阮秋猛然抬头,看见司询坐在花园中央的木质长椅上,一旁的佣人正搬来小圆桌为他泡茶。
    他有些惊喜,暂时抛开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跟随唐谦进入花园。
    司询也看见了他们,脸上的神色没什么变化。
    他没有穿议员的白色外套,而是换了一身较日常和舒适的装扮,略长的银发简单拢在脑后。
    阮秋走近,喊了他一声:“舅舅。”
    司询下巴微抬,当作是回应,随后示意佣人给阮秋额外搬一个凳子过来。
    阮秋在小圆桌的对面坐下,第二次面对司询,还有些忐忑和局促。
    “舅舅,”他努力和对方搭话,“你今天不忙吗?”
    司询淡淡地“嗯”了声,端起茶杯。
    佣人也给阮秋倒了茶,阮秋低头吹散热气喝了一口,立即被苦得皱起鼻子。
    他抬起头,抬头见司询正看着自己。
    阮秋放下茶杯:“……舅舅,这是什么茶?”
    “安神茶,”司询说道:“越是苦,效果才越好。”
    阮秋坐在对面,一双浅瞳望过来,他头发上的染剂还未褪去,发丝乌黑细软,反而让他显得更加乖巧,似乎也比上一次见是更顺眼些。
    “嗯。”阮秋点了一下头,对司询的话毫不质疑,又端起杯子喝了两口,强迫自己适应这股味道。
    虽然的确很苦,但他以前喝过的药里,有比这更苦的。
    司询又多看了他两眼,主动问道:“近来如何?”
    阮秋赶紧直起腰,认认真真回答:“都挺好的,这里比我以前住的地方好很多……”
    司询很有钱,据唐谦不夸张地说,是整个星系的首富。
    他们还未回到主星,当下的条件有限,唐谦给阮秋准备的东西,都是力所能及范围内最好的。
    想想以前,袭渊也对他很好,但洛伦水星的条件更加有限,和现在根本没有可比性。
    可是物质上再好,阮秋心里依然惦记着袭渊。
    “都挺好?”司询打量着阮秋瘦弱的身型,“那为何每顿只吃那么一点,连一只幼猫的食量都比你多。”
    阮秋惭愧道:“我一直这样,吃不下太多东西。”
    尤其在每天还要喝营养剂的前提下,他几乎不会感觉到饿,仿佛食物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吃得也很少。
    阮秋来的第二天,唐谦就发现了这个情况,但经过检查,他的身体没有任何异常,就是单纯不想吃或吃不下。
    “一直这样?”司询眉间皱起轻微的痕迹,“你这十几年,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
    见阮秋不说话,他又问道:“你从小在外长大,身边可有人提过你的来历?”
    当年有人给司询发送传讯,告知他司荧有一个孩子在洛伦水星,到现在过去太久,早已找不到讯号的发送人是谁。
    这件事司询也派人查了很久,却丝毫没有进展,找不到任何线索。
    “我……不知道,”阮秋不擅长撒谎,努力编了个理由:“我之前不小心撞到了头,很多事情记不太清了。”
    他没有这具身体醒来前的记忆,回答不了司询的问题,如果先随意说一句有或是没有,之后司询问起更多,他还得继续撒谎。
    倒不如直接说他记不得了……阮秋十分忐忑,捧着杯子悄悄打量司询。
    司询眉间的痕迹更深,撞到了头导致记不清事?怎么听怎么像编的。
    但阮秋没必要在这事上撒谎,血缘检测的结果也不可能有假。
    司询的目光再次扫过阮秋周身,还有他捧着茶杯的苍白纤细的手指,轻哼道:“果然是个小废物。”
    仅仅因为撞到了头就忘事,估计在全星系也就这独一份。
    阮秋:“……”
    司询又这样叫他,只是这一次语气里的嫌弃,明显比第一次要少了很多,更像是随口一提,不是真正嫌弃他是个没用的小废物。
    阮秋莫名又想起那本书里的反派,隔壁床的女生曾向他感慨,联盟首席实际上是个很孤独的人。
    自从妹妹死后,家族中人丁凋零,他身边再没有亲人,没有真心相待的朋友,因为身份和地位的关系,所做的一些事情也不被人理解。
    他孤独太久,凡事习惯了以利益为重,有时才会显得残酷无情。
    总之司询现在是他的舅舅,阮秋依然愿意亲近他,直觉对方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样的冷漠。
    司询杯子里的茶水空了,佣人上前来正要给他添满,被他抬手制止。
    他站起身,似乎打算离去。
    阮秋赶紧也跟着站起来:“舅舅……你要走了吗?”
    司询看向他:“还有事?”
    阮秋摇头,磨磨蹭蹭地走近一点:“舅舅,我送你吧?”
    他眼神期待,想和司询再相处一会儿,又找不到别的借口了。
    片刻后,司询垂眸道:“走吧。”
    —
    之后的几天里,阮秋天天都会在花园碰见司询。
    见的次数变多了,他一开始的拘谨终于逐渐转为放松,会和司询说说话,汇报自己看了哪些书,和他一起喝很苦的安神茶。
    司询大多数时候依然比较冷淡,却从未阻止过阮秋的接近,也不会嫌他碍事。
    他只坐了一会儿就要走,阮秋照例送他回住宿区另一边的前厅。
    通道两旁的黄蓝小花越发茂盛,生长在冰冷漆黑的机械外壳旁,上方的玻璃小窗映着模糊的人影。
    阮秋转过脸来,伸手摸了摸发丝,忧心忡忡:“舅舅,我的头发颜色不会变不回去了吧?”
    他洗过好几次了,染剂竟然一点都没有褪色的迹象,每次看到司询的银发就会想起这事。
    “染剂还未到期,”司询走在前方,“等期限一过,自然会恢复。”
    阮秋放下心来,突然想起这么久以来,司询从未问过他将头发染成黑色的原因。
    不等他细想,两人穿过通道来到前厅外,司询停下脚步,侧目看向阮秋:“回去准备一下,明日一早出发。”
    阮秋一愣:“视巡结束了吗?要回主星?”
    “不,”司询说道:“先去别处住一段时间。”
    视巡没有结束,但阮秋已经回来,他没必要再继续参与下去,星舰的住宅区布置得再好,终究不适合待太久。
    直接返回主星会引起注意,等到视巡结束后再说。
    阮秋乖巧应下,又问:“舅舅,我们要去哪里?”
    司询答道:“双鸾星。”
    目送司询进入前厅后,唐谦又将阮秋送回了他的房间。
    阮秋听着外面的的脚步声渐远,轻轻锁上门。
    他打开通讯器,把机械盒从衣兜里抱出来。
    获得最新的通讯码后,阮秋第一时间给袭渊发消息。
    [哥哥,你吃过午饭了吗?
    他等了许久不见袭渊回复,无聊地点开投屏其他地方。
    通讯器不止可以传讯,还能连接星系的网络,搜索和查看一些公开信息或资料。
    但阮秋目前还是黑户,能够使用的权限不多。
    他看了几条新闻,突然想起书里还有另一个反派,不知道能不能用通讯器查到什么。
    阮秋打开查询框,尝试搜索“星盗”两个字,还当真弹出了一页资料。
    他挨个看过去,寻找有用的信息。
    有一条资料里写着,星盗的首领名叫烈风,已知年龄大概在六十到七十之间。
    阮秋皱眉,年纪这么大?那就对不上了,他记得书里的星盗头领,应该是个很年轻的男人,并且长相十分出众。
    也许司询和书中联盟首席之间的共同点,真的只是巧合?
    阮秋莫名松了一口气,关掉资料,发现袭渊还没有回复,于是又发了一条。
    [哥哥,你在忙吗?
    没过多久,袭渊的传讯终于弹了出来。
    [现在不忙。
    阮秋立即从沙发上坐起来,下巴靠着怀中的抱枕。
    [我今天也很想你。
    他一口气发了很多话,哪怕每天过着相同的日子,也要把所有发生的事情都告诉袭渊,包括他和司询即将前往双鸾星的消息。
    [舅舅说,要带我先去别的地方住一段时间。
    [去哪里?
    [好像是叫双鸾星。
    地上倒着横七竖八的尸体,康双池和其余的下属正在善后。
    袭渊坐在前方,随意擦掉手上沾染的鲜血,继续回复。
    [好。
    [我也在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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