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第五十六章
    “是不是还在委屈?”
    容溪听后,故作强颜欢笑道“臣子不敢。”
    崇德帝拇指捻了捻玉串,缓声道“朕已经重罚了方贵嫔,也算是给你出了气。”
    “这宫中何止一个方贵嫔看不上臣子。”
    容溪低声道“臣子如今都不敢出门,生怕人微言轻,又不知道惹了哪位贵人,担了什么莫须有的罪名。”
    “你马上就要成为朕的郎君,怎么可以说自己人微言轻?”崇德帝道“有朕在,谁敢给你乱安罪名。”
    容溪猛地抬眼,一副泫然若泣的可怜样儿“这宫中不知有多少郎君,又有多少在郎君之上的贵嫔宠妃,臣子本就身份尴尬,到处受人白眼,如今更是步步惊心,活着怕就是最大的罪名!”
    崇德帝微微蹙眉,看着容溪这副模样,一向冰封似的心竟然有些触动,也不知是否是因为与容溪有了肌肤之亲,让他对这个柔弱又爱耍小聪明的花瓶有了怜惜。
    “容儿,有朕在,断不会让你再受委屈。”崇德帝拍拍他的手“你可信朕?”
    崇德帝猛地起身,负手冷声道“朕虽然宠爱你,可你也不能如此恃宠而骄,男人为后,自古以来,怕是只有前朝的哀帝才做过的荒唐事,这也是其灭国的孽因!”
    容溪轻声道“皇上,你不想让容儿一直好好的陪着你吗?”
    容溪眼里藏泪,红着眼眶道“若是不能成为皇上独一无二的男后,那臣子不如直接投河死了算了!”
    “朕自是想让你常伴左右”
    门外的李福全听着里面传来的动静,心道不妙,没过一会儿崇德帝便气势汹汹的走了出来。
    容溪淡淡的用白绢擦了擦溼潤的眼角,轻声道“他们越为难我,对我们就越有利。”
    崇德帝如被惹怒的狮子般,怒喝道“朕如今还能去哪里歇,回太极宫!”
    裕庆宫里,荷月扶容溪起来,小声道“公子,皇上这一发着脾气走了,宫里那些见风使舵的人怕是又会来找您的麻烦。”
    “不是这句。”崇德帝打断他,厉声道“你说你心里……”
    容溪微微垂头,露出温顺又恬静的侧脸“臣,臣子心里有了牵挂之人,那就是皇上。”
    崇德帝沉默一会儿,复又坐下,他悠悠道“容儿,此事不是朕不答应你,是大都的列祖列宗,大都的满朝文武不能答应,你听话……”
    “皇上!”容溪跪在地上,低低抽泣道“这么多年来,皇上应该了解臣子的为人,臣子绝不是贪恋富贵和权势之人,臣子只是心里有了牵挂的人,想好好活着,想好好陪在皇上身边而已!”
    容溪委屈的抿着嘴,不再说话。
    “臣子说臣子不是……”
    崇德帝微愣,伸手轻轻抬起容溪的下颌,“你说什么?”
    容溪大着胆子扯扯崇德帝袖子,抽噎道“皇上,自打茶水投毒一事过后,臣子思来想去,参悟出来怕是只有成为别人尊敬和仰望的人才能保住性命,而这一路走来,臣子是真的想好好陪在皇上身边。”
    “能让臣子不受任何人欺辱,包括,”容溪抬眼看他,声音带着畏惧的颤音“包括太后娘娘,那就是让臣子成为皇上的男后。”
    “臣子自然相信皇上,不过,臣子想长久的陪在皇上身边。”
    崇德帝神色倏地晦暗起来,鹰眼冷漠又审视的看着容溪。
    李福全连忙小跑跟在后面“皇,皇上,您今夜在哪里歇?”
    崇德帝拍桌厉声道“你倒是威胁朕!”
    晚间,容溪特意没有更衣歇息,果不其然,裕庆宫又来了以为不速之客。
    正是霍乾。
    容溪抬头看他一眼,推了一下桌上的玉碗“没毒。”
    霍乾走近桌旁,看到碗里熟悉的汤水,故作不知道“这是?”
    “小膳房做的桂花莲子汤。”容溪道“我记得赵总管曾经说过你喜甜。”
    霍乾轻轻摩梭了下碗沿,坐下道“你不应该厌恶本王吗?怎么会给本王准备汤水?”
    “剩下的。”
    容溪随意道“爱喝不喝。”
    霍乾心里有暖暖笑意,可面上不显,他端起茶碗一口饮尽,道“好喝。”
    容溪趁机道“吃人嘴短,既然喝了人家的汤,王爷以后还是不要随便为难人。”
    霍乾好笑道“什么?”
    容溪瞥了眼茶碗,轻飘飘又得意道“这汤水可是我从秦将军那里学的,四舍五入,你也算是受了秦将军的一汤之恩,这样看来,岂不是欠了人家人情?”
    还有这样四舍五入的?
    霍乾忍着笑意道“秦盟对你就这么重要,让你不惜四处给本王下套,为他求情。”
    容溪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咽下,只道“说了一百遍了,秦盟只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过是知恩善报而已。”
    “是吗?”霍乾却不依不饶起来,故意试探道“据本王所知,你曾经也救过秦盟。你二人到底是本性忠义,还是有些不能与旁人道也的感情?”
    “没有。”容溪冷冷道“我对秦盟没有半分私情。”
    霍乾攥紧桌下的手,咬着后槽牙,同样冷声道“这样最好。”
    容溪不欲再说秦盟,只道“我今晚提了立后一事,不仅惹怒了皇上,被他大为斥责,还被禁了足。”
    霍乾点点头“皇上不会纳你为后的。”
    容溪不解“既然你们都知道,为何让我故作以死相逼皇上,万一他真的想杀我。”
    “皇上也不会杀你。”霍乾肯定道“至于让你提出立后一事,不过是为了引出马太后。”
    引出马太后?
    马太后没有了外戚相助,就像被拔了毛的凤凰。
    引出她又有何用?难道说是宿春泱?可宿春泱似乎也是霍乾的人。
    他忽然想起宿春泱曾与霍如桢在同一船上饮酒作乐,那是不是也能说明太子谋反一事,与霍乾也脱不了干系。
    难道他是想让崇德帝也体会一遍被自己最为宠爱的儿子谋逆杀害的感觉。
    容溪想到什么,道“宿春泱也是你的人?”
    霍乾微微颔首,“他追随本王多年。”
    容溪感叹霍乾这多年来的步步为营,当真是令人可怖。他问出了一直困惑的问题“以你的谋划,似乎颠覆大都不是难事,为何要在皇上和太后之间如此纠结。”
    “死不是一件难事,不过是一瞬间的刀起刀落。”霍乾黑眸冷冷,沉声道“真正可怕的是折磨的过程和临死前的懊恼。”
    容溪明白,霍乾认为简单的死亡怕是便宜了这对母子。
    “而且。”霍乾看向他,“这场复仇中出现了变数。”
    容溪微怔。
    变数就是他。
    也许他早应该死在第一场宫变中。
    那才是原著为他这个花瓶写好的结局。
    容溪被禁足的事情很快就传遍六宫,最为高兴的还是马太后。
    马太后银发闪烁,笑意盈盈的裁剪花枝,看向一旁懒懒吃茶的宿春泱道“皇上终于做对一回,对付这种贪得无厌之人就应该冷着。”
    那成想,话音刚落,就听到有内侍来报。
    “太后娘娘,不好了,皇,皇上又去了裕庆宫。”
    马太后剪断一只苍绿的花枝“什么,那贱人又使了什么花招?”
    “裕庆宫被李公公派人把手的严实,奴才只打听到,容公子似乎是伤了手腕。”
    宿春泱坐直身体,冷声道“什么叫伤了手腕,是碰了撞了还是用利器伤了?”
    内侍慌了一瞬,“奴,奴才没有打探到具体情况。”
    马太后犹疑的看了宿春泱一眼,很快恢复神色,深吸一口气,冷声道“再去查看。”
    等人退下,马太后放下金剪,坐回榻上道“与其这么防备,不如直接将人杀了了事,哀家是皇上的亲母,当初马家在皇上头上作威作福,皇上最后也没碰哀家一根毫毛,不过是一个有几分姿色的男子,皇上难道就会为难哀家?”
    “杀了容溪不是难事,不过”宿春泱道“不过他现在是皇上的“药引”,若是太后将人杀了,再去找符合皇上兴趣的“药引”怕是很难,没准还会激怒皇上。”
    马太后皱眉道“皇上这到底是什么毛病,怎么就他能侍寝,他到底给皇上下了什么蛊!”
    宿春泱不经意道“说起来,太后娘娘想杀一个人,杀了便杀了,但是皇上若是迁怒太后,臣倒觉得皇上不不该如此。毕竟这天下曾经是太后娘娘交到皇上手中的,太后娘娘当年想要谁当皇上谁就能当皇上,如今要是随意处死一个人就让皇上对娘娘发火,臣还真是为娘娘伤心……”
    马太后慢慢摊开自己松弛的手掌,她神色由悲到喜,将皇权掌握在手的感觉,纵使过去多年她还是记得。
    话说崇德帝来到裕庆宫时,便吃到了闭门羹,容溪嚷着不让他进,最后好说歹说让李福全进去看了眼,李福全脸色惨白道“皇,皇上,公子流了很多血,如今奄奄一息,太医说若是再激怒,怕是伤口挣开。”
    崇德帝脸色沉沉,道“容溪,朕改日再来。”
    等门外没了声音,容溪一把推开抱住他腰身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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