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第五十五章
    白年勇看到白浮雪的表情就知道完蛋了,信封上写的都是真的。
    白浮雪把六张信纸摊开在桌面上,后脑勺嗡嗡的疼。
    敌人太多,都不知道是谁背刺的。
    白浮雪:“父亲放心,陛下大抵是不会追究的。”
    白年勇一口气没喘上来,年迈的身躯如残风中的落叶。
    “娘娘糊涂啊!”
    陛下的话能相信吗?!
    近一年时间在陛下手中死了多少人,您能数清楚吗?
    白浮雪靠在软椅上,安慰:“在江南水患中,父亲和整个白家都出了许多力,北边边疆更要仰仗父亲,陛下不会拿父亲开刀的。”
    陛下只会折磨她!
    白浮雪耳朵红了一红,用咳嗽掩盖住心头翻涌的羞耻,“一封平平无奇的告密信罢了,您不必放在心上。”
    老夫人听到此话如被雷劈,颤唞着连茶碗都拿不稳。
    “娘娘真以为白,家有无尽荣光,等到边疆平稳,不需要将军出征,白家……”就会死。
    白浮雪无奈:“嗯。”
    白年勇将信封塞入袖口中,缓缓看着紫宸殿的方向说:
    哥哥府中一直传不出消息,一直守在外头的北府军的权柄被剥夺的七七八八,整个肃亲王府的荣耀都快要没了。
    皇后的后位岂能坐得稳?
    白浮雪尴尬的头皮发麻,好像和老婆之间玩点小情趣,结果被家长发现。
    白浮雪心如死灰,不知道怎么走到紫宸殿门口,看着那巍峨高耸的建筑,好看的桃花眼里已经失去了灵魂。
    另外一边,俞琼岚来到了皇后宫里,带着得意洋洋的笑。
    皇后像看死人一般看着白浮雪的珠镜殿的方向,眉目舒展了几分。
    哥哥的性命尤其能保得住
    皇后冷哼道:“白浮雪都不知道自个儿死到临头,真是愚蠢至极,被陛下给宠惯了,妄议朝政,霍乱朝纲,岂能让她得意下去?”
    求什么情?求情下次别在书房里折腾我了,还是求情下次别玩奇怪的普雷,亦或者求情别在背上写写画画。
    皇后算计的眯起眼,眉梢间带着一抹得意。
    皇后从容道:“本宫去紫宸殿见见陛下,好,替陛下解忧。”
    皇后:“事情办得如何?”
    白年勇不寒而栗,连拿起那六张信纸的勇气都没有。
    白浮雪惊恐地看着自家父亲,“父亲要亲自去找陛下?”
    老夫人赞同道:“娘娘的父亲说的是,还请娘娘知错能改,在陛下面前求情。”
    不想活了,现在上吊死能穿越回去不。
    加倍社死。
    白年勇想立刻把桌子上的告密信给全部烧掉,可一想到这些已成事实,怕是连陛下都想要灭口白家。
    “妹妹请坐吧。”
    一个先帝的后妃,在当今圣上的后宫中搅动风雨,传出去简直是丑闻。
    白浮雪尴尬的浑身起鸡皮疙瘩,用求救的眼神看着母亲。
    皇后慈眉善目地坐在太师椅上,手中轻轻抚摸着一柄玉如意。
    白夫人抱着女儿压抑的哭泣,“娘娘在后宫里受苦了,伴君如伴虎,要事事小心啊!”
    白浮雪心里土拨鼠尖叫。
    俞琼岚:“臣妾参见皇后娘娘,给皇后娘娘请安。”
    像陛下那般性子,肯定是不允许白浮雪这样的人活在后宫里。
    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萧时之怕是一直都在忙着开阔边疆之事。
    不存在不需要将军的局面。
    甚至萧时之已经开始发明连弩和炮火,把武德全部拉满。
    草。
    白浮雪:“。”
    嘴上说着解忧,满脸都是对白浮雪刻入骨子里的怨恨。
    好羞耻
    白浮雪在背后把老将军的直视下,艰难开口,“李公公,烦请通传一声,本宫想见陛下。”
    怪涩情的。
    “早些请罪,愿陛下仁慈,能放过白家一条生路,白家家不过是一介武将,实在没有左右朝政的能力和想法。”
    俞琼岚浅浅笑道:“竟然还有新进宫的才人寻求白浮雪的庇护,简直是愚不可及。”
    这事要能放到台面上说?
    俞琼岚笑道:“回娘娘的话,已经把信封交给白老将军了,老将军惊恐极了。”
    白浮雪都想象不出来对峙画面,尴尬的用脚趾抠出一座魔仙堡。
    李德全奇怪的看了一眼淑妃娘娘。
    那眼神好像在说:一年多了,您哪次进去是要通传的?
    李德全弯腰道:“奴才这就进去禀告陛下。”
    紫宸殿外头停留这几个没见过的宫女,松萝在身后小声提醒:
    “是皇后娘娘的人。”
    白浮雪挑眉:“皇后娘娘也来了?”
    果然背刺我的就是这个狗东西。
    日她祖宗。
    李德全:“娘娘将军里面请。”
    李德全甩着拂尘,暗地里看了一眼白浮雪和白年勇以及哭红的眼睛的老夫人。
    他出言道:“娘娘不必惊慌,娘娘在陛下心里是最特殊,陛下定然不会对娘娘生气。”
    白浮雪双目空空,快要看到人生走马灯了。
    明明是私下里的情趣,却被人一纸告到了当事人面前。
    萧时之身份特殊,却不得不要秉公处理这件事。
    真不知道是谁尴尬。
    书房中,皇后娘娘跪在萧时之书桌旁边,见到白浮雪和白老将军来了,眼中闪过一抹惊诧。
    白浮雪读懂的眼神,好像在说“那么快就来送人头?”
    萧时之翻动着手上的信纸,抬头看着白浮雪,复杂道:“雪雪来了。”
    白浮雪规矩的行礼:“臣妾见过陛下。”
    萧时之声音嘶哑的嗯了一声,靠在圈椅上,“平身吧,赐座。”
    萧时之幽怨地瞧了一眼白浮雪,后者无辜地用唇语道:大意了。
    萧时之用唇语回复:还好上面什么都没写。
    要不然脸都丢尽了。
    白浮雪:你个老色批在期待什么。
    白浮雪嘴唇动得太快,萧时之没读懂,不用想也知道是在骂她的。
    萧时之顿时就不乐意了,明明雪雪也有着蓄意勾引,怎么出事了就只骂她。
    萧时之和白浮雪收敛好情绪,两个人的耳朵尖不自觉就红了。
    像是在进行奇怪的普雷。
    白老将军砰砰跪在地上,双手奉上那装了六页信纸的信封。
    把来龙去脉全都说了一通。
    最后俯首磕头:“娘娘本心思纯善,却不料被人蛊惑,出此言论,妄议朝政,天理不容,望陛下降罪。”
    书房中的皇后也没想到白老将军认罪认的那么快,手指用力抓紧了帕子。
    皇后淡淡开口:“白妹妹作为一个后宫夫人,哪里懂得这些?”
    “怕不是将军府的人安插在白妹妹身边,要让白媚媚给陛下吹枕边风呢。”
    白年勇的表情变得煞白,“陛下,望您明察!”
    萧时之的书桌上放着两份一模一样的六页纸装的信封,就连字迹也一模一样。
    一看便知,倒是把白浮雪平日的言行暗自记下,汇编成册。
    谁能得利,谁是始作俑者。
    萧时之将目光落在了皇后身上,因为剧情关系不能莽撞定罪,只能在秋狝皇叔谋反之前,把人好好养在后宫里。
    而皇后似乎也不怕被女皇陛下怀疑,一脸的一国之母刚正不阿。
    萧时之将目光转移到白浮雪脸上,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一个交叉,写满了无奈。
    枕边风不提也罢,一题就让人气得慌——
    十次里有九次都在劝她要当个明君,不要沉迷女色中,要好好批阅奏折,好好开会!
    剩下来的一次,两个人翻云覆雨后开例行会议,最近商讨的内容是关于烟草的大规模种植???
    这算什么枕边风,这是加班吧!
    萧时之疲惫里揉了揉眉头,象征性开口问:
    “淑妃,信中所写,皆为属实?”
    白浮雪:“属实吧……?”
    萧时之:?
    白浮雪无奈,“臣妾说了太多话,现在一一罗列出,臣妾也不知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有无错漏之处。”
    萧时之心想也是,毕竟信纸上记录的连冰山一角都算不上。
    两个人的心情都极为复杂。
    萧时之面上要装作一个威严至极的君主,淡淡开口道:
    “皇后消息灵通,至于这信封的出处,你可知晓。”
    皇后矢口否认,“臣妾不知,是有心之人,将此信封放入臣妾寝宫中,臣妾看后大惊失色,这才来找陛下主持公道。”
    皇后眉眼锋利地看着白浮雪,“此事关重大,白妹妹既已认罪,陛下该严惩才是。”
    “该把妹妹身边的人全部换上一遭,切莫再让歹人利用妹妹的纯善心思。”
    皇后嘴角弯起了算计的笑容,“陛下,白老将军年事已高,一辈子为大夏朝鞠躬尽瘁,也该荣养于京城之中,好好歇歇。”
    萧时之冷凝道:“既然死是皇后不知情,就先回去歇着吧,最近秋寒入骨,皇后身子弱,着实不该总是出门。”
    “淑妃私下里的言行被无一错漏地记下,足以说明宫中出了问题,若纵容此事,和文字狱有何区别?”
    皇后脸色一变,“陛下!”
    陛下您重点错了!
    重点是白浮雪议论朝政,不是宫中窃听频发啊!
    萧时之烦躁地挥挥手,让她闭嘴。
    李德全立刻找了几个小太监,把皇后娘娘请了出去,整个书房再度安静下来。
    只剩下白年勇和其夫人跪在地上,满目秋霜,冷汗滴滴嗒嗒落在地毯上,形成了一片水渍。
    一辈子都在马背上过的将军,此刻竟要屈服于帝王面前,卑微地为女儿求情。
    白年勇欲言又止,不敢开口求情一句,担心整个白家会成为娘娘的拖累。
    萧时之表情舒缓:“这些事情朕都知道,也是在朕的默许下发生。”
    白年勇闻言一惊,惊恐地抬起头看向女皇陛下。
    白浮雪缓慢地打了个哈欠,对萧时之比了个wink。
    萧时之柔和道:“淑妃很好,朕不会因为这些理由就降罪于她,更不会因此荒唐之事就降罪于白家。”
    白年勇从未想过是这样的结局,最好的情况是娘娘再也难获盛宠。
    白年勇张嘴又合上,一行热泪从浑浊的眼睛中流淌出来,牙齿磕磕碰碰,老泪横流。
    “臣谢陛下恩赐。”
    萧时之温言道:“再过些日子就该到秋狝,到时候会有北庭人来朝拜会,到时候有劳老将军安排。”
    白年勇感激涕零连连磕头谢恩。
    老父亲拉着白浮雪,也在地上磕了个头。
    萧时之话锋一转,“信封之事,兹事体大,牵扯甚广,淑妃禁足两个月,无事不得出珠镜殿。”
    白浮雪:“臣妾明白。”
    白浮雪平日里像条咸鱼,都快死在宫殿里了,别说出门,就连出院子都得费好大的劲。
    这个禁足令和没有差不多。
    白老将军和其夫人回去后,整个紫宸殿只剩下白浮雪和萧时之两个人。
    汤圆从书架上跳下来,甩着鸡毛掸子似的尾巴,窝在白浮雪的怀里。
    白浮雪往萧时之的贵妃榻上一躺,咸鱼伸冤道:
    “陛下,臣妾冤枉啊,臣妾没有后宫干政,他们都在欺负臣妾。”
    萧时之被一搅和的整个上午的工作还没完成,奋笔疾书,批阅奏折。
    萧时之:“没冤枉你,信封上的哪一条不是你说过的?”
    真要洋洋洒洒全记录出来,够白浮雪被砍头十分钟。
    白浮雪抱着猫猫道:“臣妾是在督促陛下成为一个明君,切莫沉迷于女色之中。”
    萧时之一边批阅奏折,一边回答,“只要你不在朕身边,朕就不会沉迷女色。”
    萧时之张口就来:“你在这里娇柔造作的躺着,是不是想让朕来亲亲你。”
    萧时之刚说完就止住嘴,回想起这句话,她好像经常和汤圆说。
    萧时之用那双凤眸小心瞧了一眼白浮雪,后者一脸看变态的看着她。
    萧时之刚想要张口道歉,白浮雪立刻道:
    “臣妾在这耽误陛下工作了,臣妾这就回去禁足去。”
    一同禁足的不止有白浮雪,还有皇后整整两个月后,宫里终于能安静一点了。
    萧时之:“等等,朕没让你走!”
    怎么还把猫给抱走了?!
    萧时之看着堆积如山的奏折和抱着猫猫翩然离去的小美人,失去了双倍的快乐。
    萧时之喃喃自语:“朕也是这件事的受害者……”
    李德全熟练地把女皇陛下批阅好的奏折给搬走,重新搬上来一大摞还未批阅的。
    李德全:“陛下,皇后娘娘不服气了,想要再见见陛下。”
    萧时之:“朕每日勤于政事,没有一日是清闲的,她作为一个始作俑者就能过好日子?”
    不过是被禁足于宫殿,白浮雪还没叫苦连天,皇后就开始苦了?
    岂有此理。
    祝秋荷和松萝一听到白浮雪禁足的消息,整个人都傻了。
    娘娘一直被陛下捧在手掌心里,何曾被禁足过?
    两个侍女不知道白浮雪究竟做了什么得罪女皇陛下的事,以为天要塌下来了。
    白浮雪往贵妃榻上一躺,打起哈欠,昏昏欲睡。
    汤圆爬在桂花树上,喵喵直叫,惹得满树桂花纷纷如雨散落。
    祝秋荷心惊胆战地奉上梨子汤,“娘娘,陛下还会宠爱娘娘吗?”
    祝秋荷对皇宫中的一切都是宫外戏文中得知,被禁足和禁冷宫,无不预示着失去了皇上的恩宠。
    白浮雪沉吟片刻,“俸禄照拿,就算失宠了又如何,还乐得清闲。”
    祝秋荷啜泣道:“娘娘!娘娘您怎么一点都不知道争一争?”
    扶兰若从屋里出来,和白浮雪一块躺在贵妃榻上,像极了两条等待风干的咸鱼。
    祝秋荷见到兰若才人,赶忙上去:“小主,你也该好好劝劝娘娘,这没有陛下的恩宠,咱该怎么过活呀。”
    扶兰若翻看着菜谱,若有所思:“宫外大约会寄钱来吧。”
    扶兰若和白浮雪生活在一起已经被同化了,摆烂道:
    “父兄总不会见咱们在宫中被饿死吧。”
    祝秋荷:???
    这就是人均八百个心眼子的宫斗生活吗?
    祝秋荷惴惴不安地去找松萝。
    松萝正在处理晚上的食材,今天晚上吃板栗烧鸡翅,要把板栗洗干净过水,鸡翅也要泡在冷水里去血水。
    不论是板栗还是鸡翅都极为新鲜,板栗黄瞪瞪的摸上去脆生生,散发着一股子果实,纯天然的清香味。
    鸡翅是小母鸡的翅膀,很嫩,没有什么鸡身上的腥味。
    尚食局用了心来准备。
    祝秋荷担忧道:“陛下若是晚上不来,这菜岂不是白做了?”
    松萝:“不白做,陛下若是不来,咱家娘娘和才人吃,也能吃得完。”
    于是快到九点钟,萧时之做完了一天的工作,溜溜哒哒来珠镜殿吃晚饭。
    大老远就闻到了板栗烧鸡翅浓郁的香味,勾的人肚子里馋虫涌动。
    李德全奉承:“陛下,娘娘心头一直记挂着您呢。”
    萧时之心下一喜,每回来珠镜殿都有种回到家的感觉。
    “雪雪没和朕生出嫌隙就好。”
    她看奏折,眼睛都要花了。
    萧时之走进庭院,只见白浮雪和扶兰若大快朵颐。
    把小鸡翅直接放嘴里,肉进去骨头出来,满桌子都是鸡骨头。
    板栗的香味勾得汤圆喵喵直叫。
    月明,桂香,烟火气缭绕。
    萧时之站在庭院里,瞧着已经见底的板栗鸡翅,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
    月下美人缓慢地擦擦嘴,慢悠悠解释道:
    “陛下沉迷于工作,臣妾不敢去叫人传膳打扰。”
    “见陛下一直不来,臣妾以为陛下今日要忙个通宵呢。”
    扶兰若把最后一个鸡翅夹到碗里,三两下就吃完了。
    控制不住打了个饱嗝。
    萧时之裂开了。
    朕只是忙,朕又没死……
    焯。
    晚饭呢?
    朕那么大一jsg锅板栗鸡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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