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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连皇后都知道他对她的束手无策

    第四十七章连皇后都知道他对她的束手无策
    阮问颖眨了眨眼。
    一位母亲让人给孩子送去早已吃腻的糕点,会有什么理由?又能有什么理由?
    她思忖了一会儿,有些小心地试探道:“为了让你明白君子全德、兼收并蓄的道理?”
    简单来说就是四个字:不许挑食。
    而这回也终于轮到杨世醒沉默了片刻:“……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她对答如流:“自然是因为舅母知晓,只有我才能让你把不喜欢的东西吃下去。”
    杨世醒看向她的神情很复杂,像有千言万语,又像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每当他不想默认但又不得不默认什么的时候,他就会摆出这样的一副情态来。
    阮问颖知道这一点,笑吟吟道:“你看,连舅母都知道你拿我没办法。”言下之意,就是连皇后都知道他对她的束手无策与疼爱宠溺。
    所以她笑得很欢喜,嫣然如春花盛开,先前因为他刻意戏弄她而生的恼意全部烟消云散。
    杨世醒定定地瞧了她一会儿,没说话。
    他的眼底缓缓浮现出熟悉的容色,伸手握住她的手腕。
    因为杨世醒很快离开了她,正襟危坐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这样的感觉没有维持多久,只过了短短的片刻就消失了。
    身为内宫三殿之一,含凉殿的主殿不设内门,只以垂幔作为隔断,共计八幔,比紫宸殿少一幔,以此来彰显出这座宫殿的地位。
    一吻既罢,阮问颖双眸含露,唇似沏水,娇妍柔嫩的脸庞真切染上了春色。
    山黎应声退下。
    阮问颖漂亮的颈线在一时之间变得有些起伏,呈现出一道优美的弧度。
    然而,就在她定神想了一个话题,准备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地把这事揭过时,一道声音从垂幔外传了进来,打断了她的开口。
    “不过,”他轻含了一下她的耳垂,“你这话说得也没错。若这糕点是旁人送来的,纵使看在母后的面子上,我不会丢了它,也绝对不会去尝一口,只有你——能让我破例……”
    阮问颖白皙的脸颊上出现一抹绯色,睫翼轻轻颤动,乖巧柔顺地闭上双眼。
    她轻轻咬唇,不欲把这股情绪表现出来。
    杨世醒淡淡应了一声:“知道了,下去吧。”
    杨世醒附在她的耳边,低声轻语:“此糕既为外祖母所赠,以母后性情,必定不愿辜负她老人家的一片心意,所以才会让你送到我这边来。”
    秋风无声穿过垂幔,徐徐送来一股芙蓉幽香。
    他的话语越渐压低,到最后只余气声,变成一个饱含情意的亲吻落入她的脖颈。
    糕点的清甜混合沉水香的气息一同传入她的唇齿之间,伴随着丝丝缕缕的融暖与他的呼吸交织在一起,流入心田。
    阮问颖这才意识到她和杨世醒身处含凉主殿,不是在她的落霞阁或他的曲泉阁里,登时,她的脸庞如同着了火,轰然热了大半。
    她心旌摇曳,说不清对他这一举动抱有什么样的感觉,只觉得他贴在她肌肤处的地方又痒又热,带着专属于他的气息,让她一会儿想要抗拒,一会儿又含起隐隐的期待。
    是山黎:“殿下,裴大人已至紫宸门外。”声音里透着恭谨与小心。
    杨世醒素日里会让人挂起大部分垂幔,只留下三幔,分设于外、中、内三层隔断处,今日却不知怎的多留了一幔,还是靠近内层里侧的,让主殿的构造看起来有些不同。
    阮问颖心中升起一股淡淡的失落。
    两人间的距离逐渐拉近。
    也让阮问颖犯了迷糊,以为是在垂帐珠帘的内室,稀里糊涂地与他亲热起来。
    当然,也有可能是她没犯糊涂,只是一时被他吸引,才会在情不自禁之下……咳。
    但不管是哪种情况,她在主殿里与杨世醒如此行止都是大大的失了分寸,不该是一名端庄贞淑的贵女所为,即使她在后者面前从来没有维持好过这四个字。
    更重要的是——先会儿山黎在的时候,从她这里看过去,是能在双重层叠的垂幔后望见对方的身影的。
    虽然较为影影绰绰,只能看个轮廓大概,但也足够让她感到窒息了。
    因为她能看到,就代表山黎也能看到,那、那她和杨世醒方才的举动——
    阮问颖觉得自己要晕厥了。
    她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以山黎的稳妥,有了从前那一回的经历,再遇到她和杨世醒独处,定然会万分小心谨慎,就像之前在山庄里,不听不看不闻不问,她不用害怕。
    她故作镇定地询问:“徐大人找你做什么?”
    杨世醒回答:“徐茂渊没找我,找我的是裴良信。”
    阮问颖:“……”好像是这样,山黎说了个“裴”字,她太紧张,把这二人搞混了。
    她继续故作镇定:“裴大人找你做什么?”
    他道:“自然是授业讲课。”
    “这样啊……”她喃喃应声表示明白,其实根本没有仔细去听说他了什么,还沉浸在险些被山黎撞见的惊吓中缓不过神来。
    片刻后才反应过来有哪里不对,惊奇愣怔地看向他,道:“他?现在?可是——他和徐大人不是下半晌的课吗,现下辰时还没过,怎么就来找你了?”
    还是说规矩变了,把本来安排在上午的晨傅换到了下午?难怪他今日没有换上剑服,还陪着她在殿里腻歪了许久,要在往常,他早已到演武场去了。
    也是,之前是夏日,午后闷热,不宜练武,如今到了八月中旬,再有暑气余热也散得差不多了,可以和下晌的文课交换,毕竟一日之计在于晨嘛。
    杨世醒的回答却不是这个。
    他先是翻了翻眼,道了一句:“我先前不是说,父皇为了与母后一道同心同德,也陪着她茹素忌口吗?”神情在无奈里透着郁闷。
    然后道:“结果他的做法是把大部分的朝事甩给我,自己陪着母后去情深义重,让我前两日差点被奏折淹没,直到母后朝他发了脾气,把他赶回宣政殿,才让我解脱出来,重新进学。”
    阮问颖听着他的话,心里又是好笑,又是感慨。
    笑陛下对皇后的深情厚谊和对他的无情压榨,不愧是亲生父子,下起手来一点也不嫌硬。
    叹陛下对他的信任与期望,古往今来,能放心让太子监国的帝王都没几个,更不要说皇子了。
    当然,杨世醒的情况比较特殊,他只是在名义上被称为皇子,实际受到的教导和享有的待遇都与历朝历代的太子没什么不同,甚至还要超出许多。
    比如现在位居东宫的那位所谓太子,就是什么也及不上他的。
    阮问颖越发的确定,陛下会遵循祖制,在合适的时机传位退禅,把天下交予面前人。
    他在她心里的分量由此又重了一分,使她对他的态度越发亲近,不再去想山黎的问题,转而莞起一个盈盈的笑,道:“那你现在是暂时停了武傅,准备先补好徐大人和裴大人的书学了?”
    “没错,”他站起身,“你要跟我一起去听吗?”
    “那算了。”她回绝道。徐茂渊还好,裴良信的课她一向是能避则避,而且他们方才还耳鬓厮磨,转脸就一本正经地去听讲课,总给她一种奇奇怪怪的感觉。
    她随着他一道起身,向他告辞:“既然你要进学,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改日再来拜访。”
    “明日你就可以过来。”他道,“明天是徐茂渊的课。”
    “……”不,其实她谁的课都不想听,好不容易结束了宜山夫人在上旬的讲学,下旬又有那么多的家事等着她去打理,怎么能把中旬的悠闲时日都浪费在进宫听讲课里,她还想多休息两天呢。
    “表哥,你就饶了我吧。”她软语撒娇,“我在家里有好几名师傅,从早到晚、隔天换日地教导我,好不容易得了闲,过来找你一趟,你就让我清净一点吧,好不好?”
    “从早到晚?隔天换日?”杨世醒挑起眉,“我怎么觉得你这话像在说我?你确定好不容易得闲的那个人是你,不是我?”
    “自然是我。”阮问颖朝他甜甜一笑,“因为表哥你日理万机、素无暇晷,怎么可能有得闲的时候呢?今日是我自作主张地来叨扰你,才劳费你不得不抽出时辰来陪我的。”
    许多时候,她虽然不能准确猜出他的心思,但说一些他喜欢听的话,还是很容易能办到的。
    杨世醒果然在脸上浮现起点点笑意,配着他一袭霜白锦衣和垂幔里洒进的灿金日光,看起来格外丰神俊朗,令人心驰沉醉。
    “你的那些师傅,教导你的不外乎是些诗书礼易、琴棋书画,正经讲东西的只有许山芙一人,且还及不上徐茂渊和裴良信他们两个,你真不要听?多少人想听还没这个机会呢。”
    说话间,山黎已是又在外面禀报了一声:“殿下,小徐公子已经到了,正在殿外等候。”
    “你瞧。”他语气松快地对她道,“这不就来了一个赶着听的?”
    阮问颖:“……他是来晚了吧。”打量她不知道徐元光是谁的伴读呢。
    杨世醒蹙眉沉吟:“好像是,原本应该更早一些的。”
    又对她舒眉一展,道:“不过也不一定,我们两个不是一直在这里吗,也许是山黎为了不让他进来打扰,才把他拦在了外面。”
    “不会的。”阮问颖矢口否认,“山黎不会这么做的。”
    最重要的是,倘若徐元光真的被拦在了外面,那么即使山黎什么都没有说,他也什么都没见到、没听到,也一定能猜出主殿里头发生了什么事,甚至还会想得更糟。
    因为“被阻拦在外”这个举动本身,就已经代表了一切。
    也不存在徐元光猜不出来主殿里面有谁的可能,因为谷雨和小暑都被她遣到了外头去等候,他既然待在殿外,就一定会和她们相遇,然后知道她来了这里。
    所以阮问颖坚定地拒绝这个猜想。
    还加了一句:“就算她这么做了,也一定会在当时就过来禀报,不会拖到现在。”以作佐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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