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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所以,你现在是肯嫁给我了?

    第七十章所以,你现在是肯嫁给我了?
    阮问颖笑盈盈地在他对面坐下:“哪有,方才我明明与你寒暄了许久。”
    一边说,一边拿过案前的棋盒,执白先行,贴上座子。
    杨世醒抬眼瞧她,也取出两枚黑子,慢吞吞地摆放在对角双星之处。
    同时道:“和我寒暄了一整日也不行,我和你是什么关系,他与你又是什么关系?如何能够相提并论?”
    阮问颖依旧笑着,在棋盘上落下一子,甜甜道:“他自然不能和你相比,可我思量着让他来当我的堂姐夫呢,所以适当的一些关心还是需要的。”
    对方嗤笑一声,持黑紧随其后:“看来他这个堂姐夫的位子有些不稳了,要不然你何须巴巴地跑我这来寻人?”
    又轻哂嘀咕:“怎么不见你对自己的亲事这么上心呢……成天想着别人家的那点事,也不想想我们两个。”
    阮问颖很知道怎么安抚他,甜甜一莞尔,便是讨好卖乖:“正因为他们亲事不稳,我才会关心呀。若他二人像你我这般情深意笃,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我又如何会做这些劳心费力的事情?”
    杨世醒果然被她说得舒坦了,神情缓和几分,勾唇弯起一个笑来。
    他一边和她落子对弈,一边不甚经心地道:“我之前不是对你说过么,我可以帮你去找母后给他们赐婚,但目前还没有到非此不可的地步,这事暂且不急,你不如先放一边,留观后效。”
    让她把原本预备的说辞胎死在了腹中,动作一滞,指腹停留在白子之上,险些下歪一着。
    阮问颖以为他是想反驳,刻意强调:“这是事实。”
    “他没对你堂姐表过态吗?”
    “……算是吧,可——”
    没想到对方却点点头,应道:“嗯,事实。所以在你心里,我也是对你这般薄情,而你对我那般深情的?”
    她落子引征,试图避开对方的包围,“且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身处局中,即使情势起什么变化,恐怕也不能及时察觉,我这个在一旁的妹妹自然要替她多留个心眼。”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
    “你堂姐认可了这份表态吗?”
    杨世醒抬眼看她,说不出是什么意味地笑了笑,不紧不慢地继续落子:“哦,那就是我对你深情,你对我薄情了?”
    “男子薄情,女子深情?”
    “表过,但是——”
    杨世醒似笑非笑地念了一句她的话,把黑子推进尖顶,继续稳打稳扎。每逢心思不在棋局上面时,他都会使用这种下法,懒得去思考更妙的招数。
    甚至连准备引用的典故都想好了,就等着他的下一句话。
    遂理直气壮地道:“当然是我们两个都互相情深意重。我刚才不是说了嘛,若我堂姐和小徐公子像我们这般,我又如何会操这份心?”
    但随即她又想起来她现在不需要感到心虚了,因为早在兴民苑之行时,她就对他怦然心动,没有了最后一层的犹豫顾虑,真真切切地喜欢上了他,直到现在也没有改变。
    讪讪笑道:“你自然不同,对我是千般真情、万般厚意,其他人如何能与你相提并论?”
    阮问颖就知道他会这么说:“我知道,我今天过来也不是想找你帮忙的,就是想和小徐公子说几句话,问问他对我堂姐到底是怎样一个想法,总不能让我堂姐这么干等着。”
    阮问颖有些不服地细哼:“我当然是信得过我堂姐的,可此等终身之事,向来都是男子薄情、女子深情,我堂姐平素里就算再机智多谋,也还是一个姑娘家,本身就比较容易吃亏。”
    杨世醒敏锐地察觉到她话中之意,手底下动作一顿,把黑子停留在空处,与旁边的棋子连成一朵将聚未聚的梅花形状。
    杨世醒再度打断她的回答,在棋盘上落下一子,道:“那不就行了?这是双方你情我愿的事情,他二人也都不是小孩子了,心中必定有所思量,你信不过徐元光,难不成还信不过你堂姐?”
    阮问颖心中一跳,不由得升起几分虚意。
    “所以,你现在是肯嫁给我了?”
    阮问颖的脸庞有些发烫。
    她低下头,垂眸看着棋盘上黑白错落的云子,双颊浮起动人的红晕。
    含着羞赧甜蜜的微笑,轻声应道:“我一直……都是愿意嫁给你的。”
    那朵由黑白云子构成的梅花终究没有完成。
    曲泉阁内熏香袅袅,绵延蔓出融暖风情。
    隆冬时节,大雪纷飞。
    天色尚未破晓,阮问颖就早早起了身,把四名贴身侍女唤进内室,命她们服侍自己梳妆打扮,整理仪容。
    她心里又是期待又是着急,问了好几次现下是什么时辰,城门外可有信传来没有。
    谷雨一一答了,“卯时刚过”、“尚未得信”,并道:“姑娘放心,我早已打发了好几个人去大门、二门处候着,一旦得信,必定第一个报给姑娘听。”
    小暑也在一旁安抚:“这会儿天还暗着呢,城门紧闭不开,纵然有信,外头的人也传不进来。姑娘不如小憩一会儿?左右还不到去向大长公主殿下请安的时辰。”
    白露端来一盏热腾腾的蜜露清茶,道:“昨夜里下了好大的一场雪,到现在也没有止住,这天寒地冻的,姑娘可莫要冷着了,喝点暖茶,热热身子吧。”
    这话提醒了小暑,她恍然道了一声:“对了,我给姑娘炖的银耳蘑菇汤还在炉子上呢,我去给姑娘取来。”转身欲往外面去。
    被小满急忙喊住:“哎!姑娘的白玉流云簪还在你手里呢,回来!”
    最后还是谷雨分派统筹,才稳住了几人将将忙乱的阵脚,有条不紊地打理起来。
    小满立在阮问颖的身后,从妆奁匣子里取出一枚白玉浮云簪,与从小暑手里拿回的白玉流云簪配成一对,虚虚比在她梳好的发髻间,对着铜镜询问。
    “姑娘今日戴这对簪子如何?姑娘一向喜欢它们,这对簪子又是皇后殿下赏赐,衬得姑娘如雪玉般清透,国公大人与长公主殿下见了,一定会感到欢喜。”
    阮问颖也喜欢这一双白玉簪,在长辈所赠的首饰里面最是偏爱,十日里有三日会戴着,但想了想还是摇摇头,道:“不了,母亲喜欢金饰,你去把金凤钗拿来,我戴那个。”
    安平长公主上阵着武装,下马换红妆,为女中豪杰,对锦衣华服的喜好却与闺阁女子无二,尤以金光闪闪、大放异彩的珍宝为先,这从她给爱女置备的首饰全部都是以重金打造的就可见一斑。
    阮问颖虽然不觉得自己戴金饰能有多好看,但为了让离家数久的母亲在第一眼看到她时就觉得高兴,还是很贴心地依照对方的喜好,命侍女把自己打扮得光鲜亮丽。
    让陪侍在大长公主身旁的济襄侯夫人见了,都开口笑着打趣:“大姑娘今日可是转了性了,打扮得如此夺目惹眼,我方才乍看之下,还以为是哪家的仙女趁着大雪封天、神母闭眼的当儿跑下凡间来了。”
    大长公主也挂起了祥和的笑脸,只要不涉及宫闱朝廷之事,在多数时候她都没什么公主架子,仿佛一名寻常人家的慈祥祖母。
    她示意阮问颖上前坐下,搂住后者的脸庞摩挲:“费了这般心思,看来颖丫头是等不及想要见爹娘了。”
    “也真是可怜见的,她爹娘一走就是数年,好容易回来一趟,屋子还没住热,就又离开了,留下颖丫头和我这么一个孤老婆子相依为命。”
    “如今两年光景过去,他们终于舍得回来了,颖丫头也从小丫头长成了大姑娘,不知道她爹娘见到,还认不认得出来。”
    济襄侯夫人笑着接话:“父母子女之间亲缘深如碧海,别说两年,就是二十年,当爹娘的也会在第一时间认出自己的孩子。”
    “更不要说我们大姑娘自小出落得标致可人,今日又是这样一副光艳照人的打扮,兄长和嫂嫂只消见家里的哪位姑娘长得最美,就能认出来了。”
    阮淑晗也在一旁微笑,替阮问颖感到欢喜:“颖妹妹和祖母一样,都等不及想见伯父伯母了。”
    大长公主怡然颔首:“此言正是。”
    又看向济襄侯夫人:“也不知承泽有没有在城外接应到人,按理来说,这个时候应当得信了,怎么还没有消息传过来?”承泽是济襄侯的名讳。
    “母亲莫急,侯爷卯正时分就离府出发了,这时该刚好出得城外,下人便是飞马传信也需费点时辰,媳妇再去外面催催……”
    一家女眷在暖阁里徐徐相絮,谈论的只有一件事——离家数年、前往青州镇守边关的镇国公与安平长公主即将班师回京,抵达长安,时间就在今天。
    早在一个多月前,阮问颖还没有收到写着归期的家书时,就已经从杨世醒那里听说了此事。
    是杨世醒主动来府里找的她,当时她正与阮淑晗一块整理年节送礼的名单,听闻他来访的消息后还嘀咕抱怨,嫌弃他怎么在这么个忙碌的当口过来了。
    阮淑晗瞧出她的口是心非,调侃了一声:“你这唇角弯得都能到天上去了,满目春桃喜色,还跟我在这里装什么呢?”
    催促她:“快过去吧,六殿下亲自上门来找你,想必不是为了什么小事,你过去正好同他一道拜见祖母。幸好我父兄在一炷香前回了府,要不然这会儿又要一阵兵荒马乱。”
    阮问颖也不推辞,因为她的确许久没有见过杨世醒了,自从半个月前庆贺了他的十七岁生辰之后,她就一直在家中打理过年事宜,忙得晕头转向,连宫也没空进,更遑论与他相见。
    听闻阮淑晗此言,她便把手头看到一半的礼单做了个标记,整理置于一旁,起身离开,前往大长公主的暖阁寻找杨世醒。
    两人一起拜见了长辈,又陪着说了两句话,就被打发走了。
    大长公主对此笑得格外舒坦:“醒儿日无闲暇,难得来一趟这里,想必不是为了见我这老婆子的。如此,我也不拘着你们,你二人尽兴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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