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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深夜

    第五十二章深夜
    初冬的微风徐徐吹过,卷起道路中泥土的芬芳。
    一辆清简到毫不起眼的马车缓缓驶出了淮松县,在前头驾马的车夫见车内只有三个女子,便问道:“马车如今已然出了县城,夫人究竟要去往何处?”
    车厢内,秋雨和冬烟一左一右护在霍汐棠身侧,说道:“夫人是要回自己的家吗?若是如此,现在一直往前行去,估摸夜里便可抵达云杨县了。”
    霍汐棠在淮松县的假身份是裴愈的妻子,名唤杨秋晴,杨秋晴正是云杨县本地人,而如今她也正拿着先前陛下为她准备的杨秋晴假户籍,想必当时是为了假身份能够真实些,倒没想到竟是给她派上用场了。
    云杨县她定是不能回去的,那是真正的杨秋晴的老家,她若是回去不就露馅了吗。
    如今尚在苏州的地盘,扬州那她定是无法现在就回去,以陛下的性子若是知道她离开了,定会派人去找,而她此时回扬州无异于羊入虎口,陛下的人兴许在她到扬州之前便已经候着了。
    霍汐棠仔细斟酌了往哪条路走更为合适,便也沉默了许久。
    所幸今日陛下是有重任在身,也定不会那么快就察觉她离开了,待发现后她也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即便他想找到她,也决然不会那么快。
    那么时间一久,实在找不到人,是谁都会罢休。
    如今她要做的便是与陛下耗时间,她要躲起来,耗到他找不到人后主动放弃为止,那她便能安心的回到去长安之前的平静生活。
    明松跪地回话,从怀里取出一方帕子交给燕湛,紧张地道:“陛下,属下有听从陛下的吩咐,时时刻刻都要保护霍姑娘的安危,但……”
    燕湛将那帕子塞进自己衣襟内,缓缓抬起右手还在滴血的长剑指向滕王,冷声吩咐:“宁旭,你先带兵压滕王回长安。”
    霍汐棠立刻便冷静了起来,她背过身去,淡声道:“不必了,明日浣县的县令便会亲自来接我,这一路上劳烦你了,驾车的银子我不会少你一个铜板。”
    山顶狂风呼啸,卷起山上的碎石用力地拍打在燕湛的脸上,他却像毫无知觉,冷着脸站在原地。
    霍汐棠摸了摸鼻尖,她哪来的什么故人,她自小在扬州长大也极少去外地,唯独苏州算是她较为了解的地方,幼时她便时常随父亲去盛家做客,也曾在苏州住过长达半年的时间。
    那车夫没想到眼前这位夫人大有来头,竟是认识浣县的县令?当时便有些怵了起来,方才浮起的念头也只能这样不甘心地按下。
    她对浣县的印象是这个县乡的百姓皆为人淳朴带有善意,是个极其适合隐居的小县乡,因在苏州算是毫不起眼的存在,就连在舆图上都没人在意,并没有什么达官显贵会注意到浣县。
    明松在卧室的桌子上找到了这个女子的手帕,发现除了这个,屋内霍姑娘所有的东西皆已经消失了,他才可以确信,这是一场早有预谋的离开。
    车夫一路将马车驾到市集之中才停下,眼看天色很深了,便提醒道:“夫人,前方有间客栈可落脚休息。”
    燕湛将帕子接过来,看清了里面的东西,渐渐唇边浮起浅薄的嘲意。
    几个女子外出的确不便,若有好心男人愿意当护卫自当是好事,霍汐棠方才本想同意,但忽然想起前世陛下对她说过的话。
    车夫将马车停好后,见霍汐棠正在打量四周,夜风将她曼妙的身形勾勒的淋漓尽致,车夫不禁看呆了片刻,一双眼珠子溜溜在霍汐棠身上扫了几眼。
    宁旭追问:“那陛下呢?不与臣一同回去?”
    明松冷汗直流,继续回禀说:“属下已擅自让手下的人带兵在城内搜寻了,想必……想必霍姑娘还未走远。”
    这是在裴宅居住后霍姑娘时常会做的事,明松不觉得有什么奇怪,但就是因为太过于平常了,他才放松了盯梢稍躲了下懒。
    “一路往南走。”
    霍汐棠从衣袖内翻出舆图,上面详细规划了这一个多月她打探清楚的苏州所有的路,她仔细分析了一下,如今云杨县与去往扬州的方向定是不行,那便只剩下两条路可以去了。
    秋雨和冬烟见有人愿意保驾护航,脸上立刻浮起了惊喜。
    一旁的宁旭顿时浑身发毛,不知陛下是在自嘲自己被一个小姑娘给愚弄了,还是在嘲讽霍汐棠的想法过于天真。
    陛下也绝对想不到她会直接躲到这个僻静的小县乡偷偷生活着。
    霍汐棠只说了一句那人信不过,便提道:“我们先进客栈落脚吧,具体的明日再做安排。”
    夜色已至,一辆马车一直朝南行驶,经过一整日没有停歇的赶路,直到入夜了,马车才缓缓进入了浣县。
    谁能想到霍姑娘乖顺了一个多月,竟是在暗中一直在筹谋着离开一事?
    因他的目的只是负责霍姑娘的人身安全,今早他如同往常一般在暗处守着,霍姑娘也很就早起床如往常一样做了些琐碎且无聊的事,到了巳时左右她便带着两个侍女去了邻居家串门。
    两个侍女见霍汐棠迟迟没有说话,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做主,只能这样坐着干着急。
    “棠棠怎就如此天真?你现在可知太子为何要对你下蛊毒了?太过天真的小姑娘往往会吸引恶劣的人眼巴巴馋上你。”
    燕湛负手立于山顶,初冬的冷风吹得他衣袍凛凛作响,他无声地望向山下,整个人看起来整个人透着诡异森然的阴沉。
    说完,她脚步一顿,拉着秋雨和冬烟往反方向去了。
    虽然是个很小的县城,但光看这条街道便能感觉到这里的人生活意志极其顽强且勤劳能干。
    秋雨和冬烟长到这般大,还从未出过淮松县,一时心里充满了对未知的好奇以及忐忑不安,问道:“夫人,您来浣县是因为有故人吗?”
    他将她揽住怀里,温柔地撩起碎发,轻声说:“傻棠棠何时能聪明些明白,男人无故的对你好,便是从一开始就抱有肮脏的心思。”
    而浣县便是年幼时,盛修然曾经带她来此处玩闹过的地方。
    谁能想到午时了霍姑娘还未回,还是李拾勤察觉出不对劲,派他去邻居家查看,这一去询问才知今早霍姑娘压根就没有去邻居家。
    她沉默了许久,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
    一旁滕王身躯扭曲地在地上打滚,口中吐的鲜血使他此刻看起来狼狈不堪,四周的官兵也已将贼窝捕获。
    车夫领了银子走后,秋雨和冬烟还没明白为何不让他帮忙做护卫,毕竟她们三个姑娘家独身在外,若是身边没有男子保护很是危险啊。
    秋雨和冬烟扶着霍汐棠下了马车,此时戌时左右,不算很早的时辰了但街市上仍有不少行人及商贩。
    燕湛将长剑收入剑鞘,那双凌厉的眉目含着一抹阴鸷之色,幽深的眼底慢慢晕开了冷冽的寒意,压迫感与侵略感随之袭来,莫名使人不寒而栗。
    “朕亲自去将那不听话的小东西抓回来。”
    最终他摸了下嘴角,遂笑吟吟过来说道:“夫人大老远来到浣县,若是你们几个弱女子觉得不放心,我可代做护卫暂时保护夫人的周全。”
    所幸有杨秋晴的户籍在,这一路上并未有任何人生疑,陛下亲自吩咐人做的户籍,行事起来更是极其方便,恐怕他怎么都想不到她偏偏没有去扬州,更没有回长安,而是来到了最南边的浣县。
    “你说朕为何盯上了你?”
    “我们换一家客栈。”
    方才那个车夫指引她去那家客栈入住,她还是有些不放心。
    秋雨和冬烟凡事都听她的,二人背着行囊就跟了上去。
    这条街道的东边最里处有一家简朴的客栈,大抵是太靠里处了看样子生意并非十分火热,客栈外的灯笼高高悬挂,门口便只有零星几人。
    霍汐棠带着秋雨和冬烟刚刚才踏了进去,便被客栈里头的景象惊愕地怔了片刻。
    令人惊讶的是这间客栈看外面极其简陋质朴,且清清冷冷,任谁都会认为客栈内并无几人。
    实则里头却大不相同,但见客栈内多人成群扎堆在一处,其中诸多五大三粗的男子坐没坐相,有的脚踩长凳,有的在凳子上打坐,还有几个在竟直接坐在了餐桌上比划,比起客栈更像是进入了什么奇怪的组织。
    因她们忽然闯了进来,引起了这个客栈内所有人的注意,三人集体一愣,登时吓得脸色煞白。
    霍汐棠戴着的帷帽微微晃动,低声道:“抱歉,走错地了。”
    说完她便要牵着秋雨和冬烟一同出去,此时一道浑厚的女子嗓音响起将她喊住:“慢着——”
    秋雨冬烟吓得双腿打颤,小声问该怎么办。
    霍汐棠也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事,她长这么大从未自己独立去过何处,在扬州时有爹娘保护她,去了长安又有陛下在旁,如今自己只身在外,猛然遇到这样的变故,她实在不知该怎么办了。
    那喊住她的女子缓缓走到霍汐棠跟前来,直直看了她半晌,问道:“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
    霍汐棠怔了会儿,那女子又道:“瞧你们身上带着包袱,想必是住店吧?正巧咱们客栈还剩几间房。”
    说着便大笑几声拉着霍汐棠往柜台前行去,“小徐,快,收拾两间上好的房间出来。”
    那名唤小徐的少年响亮地诶了一声。
    如今被人家老板娘拉回来了,霍汐棠也只能住下,但四周那群壮汉在看见她入住后便也没有做出什么举动,闹哄哄散开了。
    柜台前,老板娘正在盘算着费用,头也不抬地问:“方才可是吓到了?”
    霍汐棠紧抿着唇没回话。
    老板娘笑道:“怕是对的,姑娘家独自外出是该有警惕心,但是姑娘莫怕,我们这不是坏人。”
    她声音清爽浑厚有力,长得也是很有亲和力的相貌,霍汐棠颇觉亲切,嫣然浅笑道:“多谢。”
    “客气啥,我才该谢你呢!我这客栈都许久没人来住了,今晚一下来了三个漂亮小姑娘,不仅可以挣钱还可以大饱眼福咧!”
    秋雨和冬烟被这老板娘爽快的话逗笑了。
    霍汐棠也跟着轻笑几声。
    就在这时,小徐从二楼奔了下来,笑得灿烂:“客官您的两间上房备好了!”
    “多谢,有劳了。”
    姑娘家的声音轻柔绵软,听得跑堂小伙计耳根子都红了,小徐没出息地结巴道:“没,没事……都是我应该做的。”
    他这窘态引得哄堂大笑,那些壮汉纷纷开始调侃小徐动了春心,愈发惹得他害羞得跺脚,他一人难敌那么多壮汉的嘲笑,便气得躲到了柜台后头。
    霍汐棠一头雾水,不懂为何这间客栈会是这样的情况。
    秋雨见状将她拉过来,小声低语:“夫人,奴婢瞧着这间客栈真的有问题,若不然我们还是换一家罢?”
    冬烟跟着点头,“就是,哪家客栈一个客人都没有,尽是些壮汉赖在这,还当众笑话起人家小伙计了。”
    老板娘像是瞧出她们想走的样子了,当即便拦下,“诶,房间都收拾出来了,可不准跑。再说了,我们这可没坏人,姑娘是怕那些男人?没事,老娘替你摆平了。”
    说罢,她用力在柜台上拍了一掌,嗓音威风霸气:“都给老娘闭嘴!谁再敢吵都滚出去!”
    她话音一落,那些壮汉果真老实多了。
    霍汐棠一时也被这状况吓到,不过现在看来这老板娘应当不是坏人,如今夜已经深了,恐怕再去找客栈也不安全,便这样入住下来。
    那小伙计小徐在老板娘的指挥下红着脸给霍汐棠引路回房间。
    送到了房门口,他仍低着头小声说:“就这里了,若是有什么需要的,你随时出来喊人即可。”说完他便拔腿跑了。
    秋雨忍不住抱怨说:“这客栈里的人可真奇怪。”
    霍汐棠叹了一口气,“罢了,明日我们便走。”如今她只想暂时在浣县买栋小院子住下来,将这阵子风头避过去就好。
    亥时过半,夜色正浓。
    老板娘上楼来喊霍汐棠三人下楼一起用晚饭,秋雨说道:“能单独将饭菜呈上来吗?我们夫人不方便与那么多人一起吃。”
    老板娘笑道:“不多,就我和小徐还有你们仨。都是我亲手做的厨艺,咱这小破客栈也没个厨师,夫人便将就用些吧。”
    秋雨冬烟还是很犹豫不决,霍汐棠便应下了,“好,马上就下去。”
    此时堂内那些壮汉皆已散去,昏黄的烛光轻轻摇曳,使这间简朴的客栈此时看起来格外的清幽,莫名有种令人极其安逸的感觉。
    老板娘和小徐请她们三人入座,因是一起用晚膳,霍汐棠便也没戴帷帽。
    老板娘这下才看到了她的真容,不由感叹:“好标志的大美人!”
    小徐跟着傻乎乎地点头,眼里的痴迷毫不掩饰。
    毕竟浣县是个较为偏僻的小县乡,他们从未在这里见过这样绝艳的美人,顿时感叹不已。
    霍汐棠脸颊微红,并未接话。
    老板娘又问:“夫人独自来浣县可是投奔亲戚?夫君在何处,为何不与你一同来呢?让你就带着两个婢女出来多不安全啊。”
    霍汐棠早就在心中想好了说辞,也与秋雨冬烟对好过词了,说道:“我与夫君成婚三个月不到感情便破裂,我不甘与他再这样下去便选择与他和离了,至于来浣县,我……只是幼时曾来过此处,这次因婚姻不幸,便想来这里散心解闷。”
    老板娘点了点头,说道:“那你算是来对地方了,咱们这虽然地方小又偏僻,但是环境清幽空气清新,最适合用来散心解闷了。”
    霍汐棠抿唇笑了笑。
    小徐被她的笑容闪得跟着一晃,又害羞得低下头,老板娘瞧他那没出息的样子嗔他一眼,“好了,吃饭吃饭,饭冷了。”
    晚饭过半,客栈外响起了动静,是先前那些壮汉里回来了两个人。
    那二人奔到老板娘跟前说道:“老板娘,今日苏州发生大事了!”
    老板娘夹了一块肉丢进口里,“能出啥事啊,除非是上面来人将那土匪窝端了。”
    那壮汉猛拍大腿:“让老板娘说对了,还真就是这件事!”
    霍汐棠执筷的手顿时僵滞住,缓缓朝说话的那男人看去。
    “有人看见下午有一队浩浩荡荡的车马压着一众匪徒朝长安的方向行去,打听后这才得知原来这阵子是那长安的长兴侯世子与赵刺史联合设下了陷阱,现在总算踏平了匪徒窝将那些匪徒缉拿归案,还了苏州太平啊!”
    因为这个消息,在座的众人纷纷大喜,苏州匪乱一事困扰百姓多时,现在总算解决掉最大的麻烦,于百姓来讲的确是天大的喜事。
    而霍汐棠却听明白了。
    原来下午陛下就返回长安了呀。
    她淡淡笑了下,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
    那股子不清不楚的酸涩过去后,她便只余下庆幸了。
    饭桌上其余人都在因为此事欢呼,霍汐棠也不由为自己的新生露出了自己发自内心最为快意的笑容。
    晚饭过后,老板娘指使小徐将饭桌收拾了,霍汐棠向老板娘道谢后便领着两个侍女要回房间。
    小徐拿着笤帚望着霍汐棠上楼的倩丽背影痴痴地出神,老板娘戳他脑门一下,“快干活,若是让你爹知道你来我这吃光吃不干,你就完了!”
    小徐捂着自己的脑门撇撇嘴,便老老实实起来了。
    此时客栈外极其喧哗,忽然间像是涌入了一队人马,马蹄声纷至沓来极其响亮。
    紧接着便是众多的男人嗓音频繁响起,有人似乎在说道:“官爷,您相信小的,那小妇人便是小的今日亲自带到浣县来的,没人比我更清楚她来路不明。”
    说着声音便从外传进了客栈。
    一众官兵气势汹汹的闯了进来,为首的官兵几乎第一时间将正在上楼的霍汐棠锁定为目标。
    “那女的,给我站住!”
    霍汐棠背脊僵硬便立在原地没有转身。
    老板娘瞧情况不对劲,笑着上前询问:“官爷深夜到访可是有何要紧事?”
    那名官兵满面疲惫,看似是今日找人找的伤神,就连态度都极其不好,“你是老板娘?上面那个女子是何人?”
    老板娘瞧这阵仗,兴许是出了什么大事,并未回答问题反而追问:“究竟是怎么了,引得官爷这样劳师动众的?”
    官兵不耐烦地将她推开,抬手一挥吩咐道:“将那女子带下来!鬼鬼祟祟的定是有问题。”
    眼见如此,秋雨和冬烟都吓得六神无主,霍汐棠只能被迫转过身来。
    此时整间客栈已被诸多官兵包围,站在为首官兵身旁的那个男人,便是今早将她带来浣县的车夫。
    那车夫见到霍汐棠的真容,登时兴奋起来:“官爷,没错,就是她!她今早就是从淮松县出来的,一路鬼鬼祟祟一直定不下来要去何处,大人要找的人定是她!”
    秋雨和冬烟拦在跟前骂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家夫人并不认识你!”
    那官兵大步走上前,上下打量几眼霍汐棠,问:“可是杨秋晴?”
    霍汐棠心里咯噔一跳,强装镇定:“不是。”
    那官兵不觉得那车夫会骗他骗的那么准,还那么巧就是从淮松县出来的,“是吗?户籍拿来看看。”
    这下秋雨和冬烟都慌了神,不懂夫人不就是离开三爷而已,怎么就惹上官兵了,但此时若是将户籍交出来,显然就会被抓回去啊。
    霍汐棠指尖死死按住衣袖,镇定道:“我是浣县县令的女儿,今日回浣县便是回娘家与爹娘叙旧,官爷这是连小女子回娘家的事都要管了?”
    她三番两次推脱就是不愿交出户籍,那官兵不是个好忽悠的,当即笑道:“不交户籍是吗?也好,那我就将你带回去交差!”
    “慢着——”
    老板娘大步走过来挡在霍汐棠面前,朝官兵笑道:“这位官爷,她说的没错,她的确是县令外嫁的女儿,今日是回娘家看爹娘的。”
    那官兵当即发怒:“又有何证据?你莫是要欺骗我们不是浣县的人!”
    老板娘道:“证据?证据就是我便是浣县县令的夫人啊!”
    说完她吼了一嗓子:“儿子,将你娘的户籍和你的户籍都拿出来给这位爷瞧瞧,看看县令夫人和县令的儿子有没有撒谎!”
    小徐响亮应了声。
    那官兵皱紧了眉,翻看手中两个户籍,一看的确与徐县令的家眷对上号了,顿时怒气冲冲看向将他引来这里的车夫,上去就猛踹一脚。
    那车夫疼得在地上打了几个滚。
    “走!”
    一群凶神恶煞的官兵很快离去了,霍汐棠这才松了一口气,半边身子都伏在秋雨身上,她目含感激看向老板娘:“多谢!”
    这简单的两个字,老板娘品出了其中的郑重感激,笑着摇头:“没事,就是帮个小忙罢了。”
    没想到这间客栈正好是县令的家眷开的,而她却撒谎撒到本人面前,霍汐棠也觉得无地自容,她很想解释一下,老板娘便体贴道:“你好像很紧张,要不先去休息罢,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浣县入口疾速驶入一队人马,为首的男人一身玄色披风与夜色融为一体,面上的神情凝重冷沉。
    以往寂静的浣县,今晚尤其的阴森可怖,莫名涌入了诸多的官兵,好似要将这个小县乡围剿了一般,顿时闹得百姓人心惶惶,足不出户。
    这时,那群四处搜查的官兵在男人跟前停下,回禀道:“大人,县内的客栈每一间都搜查过了,并没有夫人的迹象。”
    寒风中,燕湛的脸被吹得冷白,黑眸微微一眯:“苏州就这么点大,你觉得好好的人会人间蒸发吗?”
    他嗓音冷冽如刀子似的,那官兵吓得背脊发麻,低垂着头不敢回话。
    已经快要一整天了,棠棠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离开他整整一天。
    只要想起她此时很有可能出事,燕湛心里便禁不住颤唞,他实在无法忍受她在他无法掌控的地方,发生任何无法预料到的一切危险。
    他绝不能拿她的安危不当做一回事。
    燕湛紧绷起来的面容冰冷如霜,眸光森寒刺骨,沉声吩咐:“传令下去,今晚将浣县翻起来也定要找到人。”
    那领头的官兵在最前方,比任何人都能感觉到这个男人浑身散发的戾气。
    看来今晚浣县注定无眠了。
    客栈内,霍汐棠回到了房间,匆忙收捡起包袱,她仔细想了下,那官兵若是回去随便问一个百姓都能知道她们方才是在撒谎,若是现在返了回来,她定是跑也跑不了了。
    秋雨和冬烟见她如此害怕实在不解,若只是与三爷夫妻感情不和,为何会这样想方设法逃离呢?
    霍汐棠收好了包袱带着二人便下楼了。
    老板娘和小徐还未入睡看到三人匆忙下来问了几句,得知她现在就要离开,老板娘劝道:“夜深了你就算现在出去也会有危险,听姐姐一句劝,先住一晚上吧,就算抓你的人想找来也不会那么快。”
    “老板娘怎知……”
    老板娘说道:“你一个小姑娘会独身离开家出来,定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你既不愿意说,我也不会问,但为了生命安全今晚还是别跑了。就算那边要找人,也不至于会找一晚上吧。”
    小徐也劝道:“没错,姑娘就听我娘的,你明天再找个机会离开,现在都子时了,哪个正常人会这样穷追不舍大半夜还在找人啊。”
    话音刚落下,此时门外响起了巨大的声音,清晰的马蹄声稳当的停至于客栈外。
    霍汐棠脸色陡然惨白一片,忽然在一阵阵嘈杂声中,她好似听到了猎犬的狂吠声。
    此时客栈大门被用力推开,众多官兵将这件简朴的小客栈包围的严严实实。
    霍汐棠怀中抱着包袱,脚步不稳连连后退几步。
    大门敞开,门外长身而立的男人沐浴于清冷的月色下,晦暗的侧脸情绪不明,他淡眸一扫,缓步而行,恍惚间更像是从炼狱中行来,浑身带着冷肃之气。
    霍汐棠脸上的血色也霎时间褪去,眼前的男人身着玄色的绣金长袍,轻逸单薄的披风,腰带束出俊朗伟岸的身形,那儒雅的脸庞此时却并未带着如往常般和善温润的笑容。
    霍汐棠第一次真正意识到,这个男人正是杀伐果断,征战沙场嗜血成性的冷血帝王。
    燕湛的眼神毫无温度,冷寒至极,他从未用过这样的眼神看过她,此时是含着强势、掠夺、与黑沉森然的暗色,沉缓地朝她行来。
    他驻足在她面前停下,以往清润的嗓音现在带着令人胆颤的嘶哑。
    “整个浣县都被朕的人手包围了,棠棠如今还能逃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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