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大将军，李黎。”
    “大周赵王，司马慎。”
    两军阵前，各自主帅对峙，身后大军铺开，旌旗招展，随着草原上的风而咧咧作响。
    看着前方的大汉，司马慎两眼微眯，似带着嘲讽般：“拓拔黎，没想到你还活着，嘿。”
    李黎眸光晦涩，当年他率领鲜卑大军攻入并州，攻城拔寨，席卷中土北境，其凶名小儿啼哭，只是没想到后面碰上了初出茅庐的司马慎，一战之下，数万鲜卑铁骑亡于其手，司马慎踩着他部将的尸骨成名，后面更是如日中天，破王庭，围晋阳……
    当年他命大，侥幸逃走了，带着残部逃回大漠，在大草原上流浪，因为鲜卑王庭被灭，高层尽丧，他无奈接过了这个烂摊子，继任大首领，带着残废不堪的鲜卑族艰难的生存。
    直到李义来了，鲜卑族重新崛起，他才退位让贤，而李义到底也没有亏待他，或者说需要他的名望，任他作大将军，毕竟率领鲜卑族渡过这么多年危难时刻，其死忠还是不少的。
    李黎冷声道：“赵王殿下，如今，我要李黎。”
    他虽然为拓拔的姓氏感到自豪，但是也尊敬李义让拓拔改的李姓，再加上如今大首领走中原王朝那套，作为李义本家族人，自然全力支持。
    “李？呵……可笑至极！”
    司马慎眼中闪过些许厌恶，随后似乎懒得再废话，沉声喝道：“现在投降，本王饶尔等不死。”
    若是放在以往，他绝对毫不犹豫发起进攻，誓要剿灭这些妄图中原神器的异族，只是现在大周兵力捉襟见肘，狼烟四起，若是能够保存些军队也是极好的。
    “投降？赵王便不要开这等玩笑了，如孩提一般的幼稚，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李黎大笑，虽然大夏的确处于劣势，但是不代表就这么输了，这一次决战，成败在此一举，若是能胜则一切大有可为，若是败了……便只能彻底退回草原了。
    那大周的赵王想来也是知道此战的重要性，甚至于亲自领兵前来，大多数战事其实已经都不需要他亲自出马，四部将军足以解决，哪怕前左将军中计，魂丧大漠，也不代表四部将军便真的无能了。
    司马慎冷冽的扫了他一眼，嘴中轻叱，调转马头返回军阵之中，似乎懒得再多说一句废话，李黎亦是如此。
    大漠上黄沙四起，随着剧烈的风刮过，给人一股刺痛感，战马的嘶鸣四起，兵戈之间的交击带出火花的绚烂，但是往往又带起喷涌的鲜血。
    黄沙遮掩血迹，只是远远望去那片土地上却是泛红，纵使黄沙亦是无法掩埋无尽亡魂，渗红的土地让人看见心生恐惧。
    司马慎身后，最后的千骑亲骑聚集，眸光冰冷，满是杀意。
    纵使只剩千人，却依旧带有那沉重到令人压抑的气势，一年的战争，战死了两千的亲骑，但是却是拿数万敌人的性命换的，赵王亲骑经由这草原之战已是名动天下。
    司马慎摩挲了一下手中长戟，最后垂落，注视着前方混乱的战场，大漠上没有什么高点，更是没什么补给，在这里作战，最为考验主帅之能。
    “亲骑，随本王冲锋！”
    司马慎缓缓开口，目光死死的盯着远处……那大夏主帅大纛之所在！
    “喝！”
    “斩将夺旗，就在今日！”
    沉重的马蹄掀起烟尘，马槊夹在腋下，自夏军侧方冲出。
    “不好！”
    李黎心中一咯噔，不知道什么时候竟让这司马慎绕到侧翼，不过好在发现得还不算太晚。
    “大将军，速速上马撤离！”
    看那司马慎的架势，毫无疑问是往这冲来的。
    李黎摇头，眼神凝重：“不撤！我若是撤了，大军便崩溃了。”
    “大将军，我来拦截周骑！”
    李黎看着冲出来的汉子，沉重的点了点头，当即划拨了数千骑给他。
    “左右翼骑兵夹击赵王所在！”
    等候在侧的夏骑冲出，足有万骑，这是并州外夏军最后能够拿的出来的骑兵了。
    看着汇聚的夏骑，司马慎面露不屑，那些没有多少甲胄的胡骑，他还不放在眼里！
    缓缓戴上那铁质面甲，杀气顿时森然，亲骑跟随其后，形成锥形阵的姿态，每一骑的位置都极为准确，没有半点混乱，只是默默的举着手上的骑枪，若一把冲锋陷阵的尖刀。
    亲骑厉害的……从来不止是所谓装备，他们的训练冠绝天下，远不是那些依靠自身从小到大的骑术便聚在一起，颇有种乌合之感的胡骑能够比拟的，更遑论最精锐的夏骑早已经拼光了。
    “噗嗤……”
    人仰马翻，尖刀势不可挡，看着距离自己越发接近的周骑，李黎瞳孔紧缩，自己……终究是要死在这并州之中啊，这一次，却是再也没有机会逃走了。
    ……
    ……
    不知道过了多久，战场已然平息，夏军大量溃逃，再也维持不住了，三五成群，一群散兵游勇，不过司马慎没有下令追击，无需追击，夏军……已经不能称为军了，如今只剩下四散的胡人，而且就算想要追击，也无力追击了。
    入目的，周军也是残破不堪，或是瘫软在地，或是缺少肢体哀嚎着，他身后的亲骑也不足一百，剩下的都被埋在这黄沙之下。
    这一战算是胜了，不过却是惨胜，带来的三万兵卒，最后活下来的不知道还剩多少。
    至少，他的亲骑算是彻底打废了，以并州如今的人力物力，十几年恐怕都恢复不过来，就连他自己身上也是伤痕密布，那种疼痛感令他目眩。
    不过，到底还是赢了。
    “传令下去，全军原地休整，不日，凯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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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李黎将军首级已送回龙城。”
    李义默然起身，夏军战败的消息早已经传回了龙城，自他到了大漠以来，征战无数，其中虽然也有失败，但是这样的大败……还是第一次。
    虽然这一次的对手与以往所有敌手都不同，是几乎一统中土的大周，但是这样的大败终究是让他脸上感到火辣辣的。
    年前出动的二十万大军，最后能够安然返回者寥寥，不足四万，这对他营造起来的威信是巨大的打击。
    “厚葬李黎。”
    到底是拓拔家的老功臣，这些年也是忠心耿耿，虽说这一次遭逢如此大败，但是毕竟人已死，李义也不好说什么。
    李义看向身旁默然不语的薛长青，询问道：“长青先生，接下来我等该如何？”
    薛长青沉吟，到了最后，只得叹道：“陛下，停战吧，我大夏也是不可能再打下去了。”
    李义沉默，龙城还能拉出十万大军，不过也只能是些新兵，而且是最后的力量，若是再拼光，大夏便可以宣告亡国了。
    而且……大夏也没有足够的物资去再供养十万大军作战了！
    “当下是停战的最好时机，我大夏虽败，大周也未必好到哪里去，已是元气大伤，外加蜀、梁……燕之乱，大周自顾不暇，定然不愿再与我等打下去，我等休养生息，厉兵秣马，静待良机便是。”
    李义长叹：“也罢，也罢。”
    随即返回寝宫，只是背影多少有些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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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显隆五年十二月，并州赵军与夏军决战于并州外，夏军溃败，伤亡数万，主将李黎战死，并州军亦是折损无数，名震天下的赵王亲骑接近全军覆没。
    战争至此，大周赵国四部五万铁骑折损大半，步卒更是死伤不计其数，并州残破不堪，大周北上支援并州的五万大军亦是所剩无几，合计下来，足足十多万精兵葬身于草原之上，消耗粮草更是以百万石计。
    夏国亦是不堪重负，夏帝遣使入洛阳请和，周帝斥之，令夏帝自去帝号，夏帝李义不肯。
    夏、周不战不和，司马恭无奈，只得默认李义依旧以帝自居，也默然停战的事实，只是名义上依旧交战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