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几天正如所有人预料的那样。
    朝会的时间越来越长，而当初三日一朝，五日一朝的规矩也都被统统打破了。
    只要有事甚至会连续几日的上朝，然后最多休息两天就要来一次……
    而每次讨论的议题都是在总结之前田赋的问题上。
    找出以前的不足，这样才能让日后不再犯！
    并且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消息。
    说朝廷要追查十年以来所有田赋漏税的事情，这可把刑部和吏部，甚至是户部都吓了一跳。
    十年啊。
    这种风气已经形成多年。
    现在来查……
    这要查到什么人才算完啊。
    甚至一部分已经辞官的人恐怕都要受到牵连。
    一瞬间朝堂的气氛变得很奇怪！
    大家都还穿着丧服，这一下更让人觉得晦气。
    甚至有官员回家后马上给自己换上红衣红裤睡觉，不知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偏方，说是这样可以驱邪避晦。
    “王大人，王大人……”
    就在朝堂午休的时候，一个王游认识的京官小声在旁边说。
    “怎么了，杨大人。”
    “昨日我夫人收到上好的血红绸缎，听说是狗血染的，正气着呢！王大人如果要的话，我给你送一点过去？”
    王游眯着眼睛看着对方。
    还狗血染的。
    邪乎，真邪乎！
    “唉，真的啊。我是看王大人来京城的时间不长，有些地方你可能不知道……我家三代都在京中做官，要找这些很容易，要不然给你带一点？”
    按照如今王游的地位，的确会有官员私底下送东西了。
    而且也需要结交一些官场中的酒肉朋友！
    只是……
    这狗血染料。
    算了吧。
    “杨大人还是留着自己用吧，我有了，有了……”王游一口拒绝。
    “噢，有了呀。可惜了！上好的料子啊。”
    看着对方一本正经的模样。
    这狗子可能至死也没有想到，有一天狗血还能成为染料！
    “唉，杨大人，你有啊，给我呀，我需要……”
    得，一群人又嚷嚷起来。
    倒是另一边的周正冷不丁的哼了一声。
    “身正不怕影子歪！”
    这才把议论声打住。
    王游无聊的看向大殿另一边……
    正巧，
    杨邢等人也看了过来。
    自从澹台坚一事之后王游便再没有跟杨邢有过私下的交流，毕竟对方的位置太特殊了，一般的官员也不会选择跟他有交流。
    不过自己那督察的名誉要是在的，一直没撤。
    所以两边还算有点关系。
    算算时间，明天就是曹太傅出殡的日子了！
    到时候文武百官都去送行，那么丧服的事也就告一段落，接下来才是朝中大事。
    看着杨邢的目光，似乎跟自己有话要说。
    王游甚至还指了指自己！
    不远处的杨邢点头，然后看了看外面……
    由于太子殿下延长了朝会的时间，从王游回来之后已经有好几次中午都在明堂吃饭了。
    说实话皇城里面的饭菜确实不咋好吃！
    华而不实。
    看起来像个东西，吃起来却一言难尽。
    最开始的时候很多官员吃不惯，所以吃得少！
    但自从严查的消息传出来之后，有的官员开始表现了，就算是粗茶淡饭都吃得津津有味，甚至一碗不够还要再来一碗。
    如今的太子已是铁了心要进行一次彻头彻尾的改革，并且主动提出节衣缩食的举措。
    只要是朝会午饭期间，
    大家一块吃，提倡节俭。
    结果那些官员一个劲的吃的津津有味，引得未来皇帝龙颜大悦。
    然后……
    连吃饭都开始卷了。
    啧~
    王游已经可以想象未来朝堂的状态了。
    吃完饭，当然有一段自由时间。
    坐下聊天，或者上茅房都行！
    杨邢这个眼神明显是约自己上茅房的。
    借过……
    出门。
    王游先转了一个角，然后便停下等待。
    随后杨邢便走了过来。
    “杨大人找下官有事？”王游认真询问。
    官场上有些规矩还是要遵守，自己跟杨邢虽不算是一路人，但对方之前对自己有过帮助，甚至于当初一纸命令直接把自己提到了某个高度。
    有恩惠，所以王游对他们比较尊敬。
    “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刚才听到你们在说狗血……”
    啊？
    王游突然感觉小脑萎缩了。
    难不成鼎鼎大名的督察院都御史杨邢杨大人，也迷信这活？
    “不不，我不是想要……我只是想问调查的事。”
    所谓的调查，就是指最近传言那似有似无，要深追十年来在田赋偷税漏税的事。
    “这个，杨大人应该更清楚吧。”
    毕竟对方身份在那，自己不知道的他知道，自己知道的他也知道。
    “没错，我这里是收到了不少举报。”说着杨邢叹了一口气。
    似乎觉得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还拉着王游往其他园林走去。
    一边走，一边就说。
    “这事牵连太多，所以殿下才一直没有下决心！”
    “所以是真的有！！”王游惊讶的说。
    居然不是空穴来风。
    嘘~
    “小声，小声……”
    杨邢点头。
    “是的，殿下曾想一次性把所有相关人铲除了，但你当过地方官，有的时候并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身不由己啊。”
    杨邢也不愧是督察院的都御史，对民情其实很了解。
    在百姓看来，当官是最大的。
    可真正当上官了，会发现还有更上头的官员！
    甚至同级别的也有权力大小之分，派系之分……错综复杂，不可能一句话就解释清楚。
    有的官员或许真有本事，而且也接触到了田赋。
    但迫于当时的现状，不敢揭发，也不能揭发……有时候还得拿一点才能融进去。
    这些人并非单纯的用好坏来区分。
    况且逃避田赋已是千百年的习惯了！
    这其中自普通农民，乡绅，地主，一层层涉足太多人。
    怎么好一次性铲除！
    “我这就来与王大人商量一下，有什么好的办法劝说殿下。”
    “杨大人难道没有劝住？”王游问。
    “殿下迟迟没回复，自然是劝住了，可之后呢……明天就是曹太傅出殡的日子，我料定会有官员提出让殿下登基！”
    丧事过了，要冲喜了。
    而最大的冲喜不就是新皇登基，大展宏图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