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喜来的衙差看着田家村村口蹲着的一排土狗有些无语。
    “大哥，你说这是什么事儿？咱们是来报喜的，怎么还不让进村了？”
    “不可能不让进，咱们一路走过来，多少村子都恭维咱们？就差把咱们抢回村子里去了！”
    作为衙门里报喜的衙差，走到哪里都被供着，好吃好喝好伺候着。
    “可我怎么感觉不太对呢？”
    “你看这一群土狗，怎么看怎么渗人，我试着往前走一步，它们就往前靠三分，我感觉我要是真进村，它们绝对能咬死我！”
    小衙差的腿有些哆嗦，土狗的狗眼看人怎么不对劲儿呢？就像是防贼一样防着他们。
    “那个半大孩子不是说去问问吗？你也别急，咱们就在这等着，很快就会有人来请咱们！”
    岁数大的衙差一脸淡定，他们这身行头谁没听说过？谁听说他们来了不激动？
    “这村子真厉害，虽然感觉不对劲儿，却一下子出了六个秀才，还全都是前几名，真让人羡慕！”
    一个村子出六个秀才，这是有史以来从没有过的事儿，一路上他们可没少给宣扬。
    “待会儿报喜的时候只报第一个，然后你别说话，一切听我的安排！”
    老衙差是个老游子了，满肚子全是心眼子。
    “好我听哥哥的！”
    听老衙差的话，从来没有吃过亏。
    出衙门前他们就发现了，这六个秀才虽然不是一个姓，却留的同样的地址，本来能收六份喜钱，可一旦弄不好就只能收一份。
    “衙差呢？报喜的衙差呢？”
    老村长比谁跑的都快。
    他一听说衙差披红挂彩就知道这是家里有人考过了。
    激动的老村长头也不晕了，腿也不麻了，眼睛也不打架了，一溜小跑直奔村口。
    “看到没有，老头子都激动的跑疯了，接下来你就看我的吧！”
    老衙差一脸笑呵呵的冲着老村长挥手，示意有狗不敢进去。
    “一个个的没个眼力劲儿，以后看到这样的衙差直接送到老宅子去！”
    老村长对着狗子们一顿教导，两位衙差乐的嘴都忍不住抽筋。
    “老爷子，我们去田全有家，他们家有喜事儿！”
    衙差赶紧打断教育狗子的老村长，虽然看着可乐，可他们的时间有限，没多少功夫看热闹。
    “我小兄弟考中了？秀才？”
    老村长顾不上教育狗了，眼珠子直勾勾的盯着人家衙差。
    “田茂生，乡试头名！”
    老衙差也不知道谁是这老头子的小兄弟，不过这是六个秀才里唯一姓田的，人家其他的都姓赵。
    “中了！中了！”
    老村长也不管人家衙差了，扭头就又往回跑，兴奋的两胳膊来回挥舞着。
    “老哥，你说是不是有病？”
    小衙差自始至终没说话，老村长给他的感觉跟他们家前院的老疯子差不多。
    “管他呢，追！”
    两个衙差追着老村长就跑，生怕老疯子跑没影了他们找不到地方。
    不是他们觉得田家村不正常，田家村给人的感觉就是不正常。
    别的村子，村口不是老头子就是老婆子，全都扎在一块堆东家西家的闲聊。
    人家田里村村口只有一个半大孩子一群狗。
    进村以后那种感觉就更强烈了。
    田家村好像没有人。
    小村庄不大，可记录在册的人口也有三四百，总不至于所有人都去地里干活吧？
    “什么中了？你这是咋了？”
    看着呼啸着跑回来的老村长，老头子们更迷糊了，他们到现在还没弄明白衙差为什么披红挂彩呢，就连田全有都不清楚。
    “咱家茂生，老三，考中了，听说是头名！”
    老村长的嘴都快咧到耳朵根子上了，一脸的褶子全都挤到了一块儿，看着要多瘆人有多瘆人。
    “中了？”
    “真中了？”
    老头子们集体爬了起来。
    “真中了，我们就是来报喜的！”
    铛铛铛！衙役一边跑一边敲锣。
    “小点声，家里有病人！”
    田全有一个箭步跑过去夺下了衙役手中的铜锣。
    “嘿嘿，老伯，家里有病人正好冲冲喜！”
    衙役笑嘻嘻的掏出一张纸念了起来。
    虽然文绉绉的让人听着费耳朵，可大伙还是听懂了，这回真考中了！
    “快，招呼家里的女人，今天好好招待两位衙差兄弟！”
    田全有压低了声音冲院子里吩咐了一声，院子里出来四五个瘦弱青年，一溜烟往四面八方跑去。
    “不～不用了，我们还得去报喜呢～”
    老衙差把喜钱往怀里一揣转头就跑。
    小衙役怔了一下，紧跟着也跑了。
    “不正常，哪有不喜欢吃席的衙差？”
    老村长看不明白了。
    “你没听人家说后边还得报喜呢吗？人家忙呗！”
    “今天在学堂聚餐，让家里人动静小点儿，也吵了那位祖宗养伤！”
    田全有赶紧亲自去吩咐在学堂里做针线的女人们。
    “你愣着干什么？去守村口去！连那个废物都不如！”
    狗剩子是大亮的孙子，大亮见孙子发呆，直接一脚踢了过去。
    狗剩子挺委屈的，他似乎真的不如田六子，瞬间有些怀疑人生了。
    两个衙差在田里村村口拐了个弯就又回来了。
    狗子们谨记老村长的话，这样的人再来了直接送到老宅。
    “老哥，这些狗子跟着咱们呢！”
    小衙役感觉头皮发麻。
    “人家那老疯子不是说了让狗把咱们送到什么老宅吗？握草！”
    “快跑！”
    老衙差忽然就感觉不对劲儿了，毛骨悚然的拉着小衙差就往老宅子跑。
    两人在前面跑，土狗在后面追，这场面直接把狗剩子弄蒙了。
    “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你别管！”
    越过狗剩子，老衙差掏出铜锣，一边敲一边跑。
    土狗也不听狗剩子的，带着一路尘土就追了过去。
    “你们听听，是不是又敲锣呢？”
    老村长的兴奋劲儿还没过去。
    “听错了吧？”
    田全有不搭理他，一项一项交代老太太要准备祭祖的事项。
    “老村长，祖爷爷，衙差又来了，说报喜！”
    大亮趴在门框上压抑的喊了一嗓子。
    “这回是谁？”
    老村长的头发都开始张牙舞爪了，他们村去了六个考生，要是能出两个秀才，简直就是老天爷保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