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是？
    周帝长眉一皱，停下手中的笔，抬起头疑惑地道:“什么意思？”
    黄忠不敢怠慢，赶紧将颜家的事情仔仔细细说了一遍，随后伏地请罪，“奴才未经陛下同意，便答应世子，替他请仵作与青松道长前去颜家查看颜秉文的死因，奴才该死，还请陛下治罪。”
    祈容也连忙跪下道:“黄公公心善，禁不住臣苦苦哀求，才会答应，一切都是臣的错，臣愿一力承担，还请陛下宽恕黄公公。”
    周帝眼底的阴霾一闪而逝，摆手道:“行了，朕又没说治你们的罪，再说也不是什么大事，都起来吧。”
    待二人起身后，周帝沉声道:“这么说来，颜秉文的死并非意外？”
    “回陛下的话，依着青松道长所言，颜大人乃是死于邪法作祟，他这会儿应该已经在与国师说这件事了；国师通晓天下术法，相信很快就会辩别出是什么邪法。”黄忠细声细气地说着。
    周帝重重搁下手里的朱笔，面色难看地道:“这两年那些邪魔歪道越发猖狂了，先是用替魂邪术残害无辜，现在又出了这样的事情，简直是无法无天！”
    周帝越说越气，胸膛微微起伏，颜秉文虽然只是一个末流小官，但始终是朝廷命官，可对方丝毫没有顾忌，说杀就杀了，根本不将他这个天子放在眼里。
    旁的事情，周帝可以一笑置之，唯独权力与长生……那是谁都不许碰触的逆鳞。
    片刻，周帝压下胸口翻涌的愤怒与杀意，冷声问道:“是老十二吗？”
    祈容沉默片刻，垂首道:“没有真凭实据，臣不敢妄下判断，但……结合父亲今日之言，淮阳王的可能性极大。”
    周帝眼睛微眯，喃喃自语道:“颜秉文啊颜秉文，你到底知道了什么事，引得老十二非杀你不可？
    还有老十二，究竟谁在暗地里帮着你用法术害人，朕可真真是好奇……”
    周帝嘴里说着好奇，眸中却是掩饰不住的浓浓杀机，可见他对淮阳王真真是厌恶到了极点。
    “滴嗒……滴嗒……”
    殿内寂静一片，唯有冰块融化的水滴声不断传入耳中……
    不知过了多久，周帝沉冷的声音缓缓响起，“说说吧，接下去要怎么办。”
    祈容连忙道:“一切但凭陛下圣意，臣不敢妄言。”
    “朕让你说就说。”
    见周帝坚持，祈容不敢再推辞，他仔细斟酌着语句，道:“臣以为，计划进行到这一步，若是就此放弃，实在可惜。”
    说到这里，祈容不着痕迹地瞅了周帝一眼，随即继续道:“虽然颜秉文已经死了，但惜微尚在，她可以成为陛下钓出淮阳王的鱼饵。”
    “哦？“周帝挑一挑浓黑的眉毛，带着几分诧异道:“颜氏可是你的未婚妻，你舍得让她去当鱼饵？就不怕会有危险？”
    “臣自是怕的，但臣更怕不能替陛下分忧。”祈容抬起头，坦然迎向周帝带着浓浓审视意味的目光，“而且臣相信，陛下一定能够保惜微安然无事。”
    听到他这番话，周帝皱起的眉头渐渐舒展，颔首道:“你能有这份忠心，朕很高兴；那这件事就继续这么办吧，至于颜氏那边，朕会让人暗中护卫，保她平安。”
    “臣替惜微谢过陛下。”祈容跪谢，不胜感激。
    周帝正要说话，忽地眉头遽然皱起，捂嘴咳嗽了几声，目光掠过掌心，落在祈容身上，和颜道:“折腾一日，恒越你也累了，朕这里有黄忠侍候就行了，你下去歇着吧。”
    “是，臣告退。”
    在祈容离开长生殿后，周帝气息急促地道:“快，快拿金丹来。”
    黄忠不敢怠慢，赶紧取出装有金丹的锦盒递到周帝面前，里面还有两粒金丹，周帝控股不及待地放到嘴里，就着黄忠端来的茶水咀嚼着咽了下去，随即闭目仰身靠着椅背，一动不动。
    “陛下，要不……还是请太医来瞧瞧吧？”黄忠细声问着，刚才周帝接茶盏的时候，他眼尖地瞧见后者掌心残留的一丝血迹。
    前几日夜里，周帝打坐的时候不慎感染风寒，起先只是几声咳嗽，岂料后面竟是越来越厉害，甚至咳出血来；
    周帝信不过太医院那群御医，一直靠国师呈上来的金丹压着，这也导致原本可以服用半个多月的金丹，才七八日便见底了。
    周帝冷哼道:“那群庸医懂什么，来了也就是把个脉，开几贴苦得要命的汤药，半点用处也没有。”
    “可国师叮嘱过，金丹虽好，却不宜服用过量，且下一炉金丹还得数日才能炼好。”黄忠小心翼翼地提醒着。
    被他这么一说，周帝也想了起来，国师确实说过这话，他看了一眼外头暗沉的天色，道:“天亮后，请国师入宫一趟。”
    “嗻！”
    一夜无语，翌日天色刚亮，便有一名宦官策马离宫，直奔离皇城不远的国师府。
    周帝在殿中来回走着，不时咳嗽几声，每次咳嗽，他都会下意识地看一眼殿门。
    在不知看了多少次后，紧闭的殿门终于被人推开，一道大袖飘飘，仙风道骨的人影跨过及膝的朱红门槛走到殿中，正是国师赵真人。
    “参见陛下，陛下圣安。”赵真人稽首一礼。
    “国师你终于来了。”周帝欣喜地走到赵真人身前，双手将他扶起，又亲切地道:“朕等你好久了。”
    “让陛下久等，贫道罪该万死。”说着，赵真人又要躬身行礼，却被周帝牢牢按住，只得作罢。
    “是朕突然召国师入宫，怎能怪国师来晚；来人，给国师赐坐。”一向不假辞色的周帝这会儿却是异常的和颜悦色，而赵真人对此似乎已经习以为常，并未露出受宠若惊之色。
    赵真人谢恩落坐后，道:“不知陛下急召贫道入宫，是为何事？”
    “这个……”周帝搓一搓手，有些不自在地道:“朕是想问一问，下一炉金丹，国师何时可炼成？”
    “约摸还要五六日的光景。”话刚出口，赵真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难不成贫道上回进献给陛下的金丹，已经服用怠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