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之一直到半夜才回家。
    在她回家之前，殷甚离开公司后，已经去沐之家中看了看星星。
    还将星星的一堆小玩具、衣服和日常用品带过去了。
    到的时候星星小小一只，正以一个奇怪的姿势在沙发上睡觉。
    趴着，圆滚滚的小屁股撅着，小脸压在了软绵绵的扶手上，肉嘟嘟的脸颊压出了可爱的弧度。
    还隐约可见嘴角亮晶晶的口水。
    殷甚忍不住想笑。
    明明刚刚还在公司里令人头皮发麻，现在就对着睡着的小孩眉眼都柔和了下来。
    他自己意识不到自己的表情有多大的变化，只觉得自己现在心情不错。
    他轻手轻脚地将星星从沙发里摘出来。
    小孩哼唧了一下，大概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所以根本没醒。
    她的小脸被沙发上的毯子压出了一道一道的红印子，像个小花猫。
    殷甚轻柔地将她放在了床上，又盖好小被子。
    随后，又将她最喜欢的小兔子放在了枕头旁边。
    最后，他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星星，离开了。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今晚，他大概就能收到周强将投资权转给他的消息。
    他有些迫不及待看到周强的那副嘴脸了。
    -
    沐之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
    星星第二觉都睡着了，小孩发出软绵绵的呼吸声，像是某种毫无防备睡的香香的小动物。
    沐之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跑到星星的床边，手指探了探她的鼻息。
    啊，没死。
    随后眨眨眼，又将手指收了回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的家很大，阳光房，健身房一个不少。
    但她不喜欢家里有别人。
    如果说沈沉舟的孩子们有什么相似点的话，这大概是唯一的相似点了——
    他们都很独。
    沐之躺在了床上，周围寂静，但她脑海里却传来嘈杂的声音。
    过度的疲惫令她耳鸣，一闭上眼出现的又是那些令人作呕的脸。
    胃部似乎又传来绞痛。
    沐之翻了个身，起来吃了一片安眠药，又躺了下去。
    蝶翼一样的长睫在黑夜里颤抖，优越的五官是夜色里最完美的剪影。
    无人在意这幅美丽的皮囊下是如何黑透了的一颗心。
    她在无法控制的生理困倦中睡过去。
    沐之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喝下了那杯酒。
    随后，便一脚踏入了地狱。
    那种无法掌控身体的感觉过于真实，她疯狂挣扎，却又在极度的厌恶中控制不住地贴向那群恶心的人。
    一开始，只有两个人。后来，又有几个人加入。
    金妍在旁边拍了几张照片，似乎是说了一句“请玩得尽兴”，便锁上了门。
    好脏。
    每一寸肌肤都泛着黏腻的感觉，身体不受控制，在昏暗糜烂的灯光中，从里到外剧烈地腐烂。
    那些人终于走了，她坐在浴池里，坐了一整天，直到池水冰凉，浑身发皱。
    到了第二天的晚上，她终于从浴池中站了起来，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苍白冰冷，像个女鬼。
    女鬼要去索命啦。
    她对着镜子笑了一下。
    她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所有的活动，电影，照接不误。
    经纪人只觉得她变了，可是又说不清是哪里变了。
    除了金妍和那几个人当事人，无人知道那一夜发生了什么。
    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她将会一点一滴，利用自己的美貌、身体和腐烂的黑心肠，将他们压榨得干干净净。
    她是个疯子，最可怕的是，她清晰地意识到这点。
    身体不能受伤。
    控制不住地想自残，便用筷子用力捅进自己的食道。
    只有这种剧烈的痛苦，才会让她觉得，自己是活着的——
    “呕——”
    沐之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剧烈喘息着。
    喉咙里的呕吐感太过真实，她给自己猛灌了一口凉水才压下那种感觉。
    后背已经湿透了，她双手抚上胸口，心跳好快。
    是梦，只是梦。
    还好只是梦。
    沐之用力捏了捏眉心，又猛地让自己砸在床上，死死用被子蒙住了头。
    与此同时，星星揉了揉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
    现在是早晨的五点，天有些亮了。
    星星昨晚睡得早，现在已经不困了。
    小孩自理能力超强，上完小马桶，自己去喝了一杯水，又啃了一块小面包，随后，朝着沐之的房间探了探头。
    沐之关着门，星星啥也看不到。
    她挠了挠小脑袋，嘴巴噘了起来。
    她看到了，四姐姐不舒服呀。
    星星只想了三秒钟，就屁颠屁颠跑出了门。
    沐之住的是独栋别墅，星星出来之后也没关门，迈着小短腿就朝外跑去。
    清晨的风还有些微凉，吹得星星热乎乎的小脸觉得很舒服。
    她一边跑着，一边抬头往天上看去。
    朝阳将东边染红了一片，像是凤凰的尾羽燃烧的烈焰。
    太阳将星辰的微光掩盖，星星忍不住抬手，小手点了点那几颗快要看不到的星星，忽然觉自己责任重大。
    姐姐也是个不乖的孩子，星星一定要照顾好姐姐！
    星星终于跑到了小区门口的药店。
    药店值班的医师一看到大清晨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跑了进来，第一反应是朝小孩的身后看去。
    结果她的身后空无一人。
    “小朋友，你爸爸妈妈呢？”
    星星仰头看着医师，露出一个甜丝丝的笑：
    “阿姨好，我帮姐姐买药，姐姐肚肚疼，吐。”
    医师惊讶：“你一个人出来给姐姐买药？”
    星星用力点头：“是的阿姨，姐姐肚肚疼，头也疼，吐，睡不着。”
    三四周岁的小孩语言清晰完整很正常，但是能这么有逻辑词汇量这么大就很天才了。
    医师在星星的描述下拿了一点胃药和安神的药，递给星星：
    “小朋友，你用什么付款呀？”
    星星一愣。
    哎呀，她没有钱。
    小孩的脸瞬间红了。
    “对、对不起……”
    星星快哭了，“我、我回去拿……”
    医师一看到小孩这样，心都要化了，连忙拉住星星：
    “不用不用，小朋友，你先把药拿走，钱下次再来补吧。”
    这么可爱的小孩，赊个账怎么了！
    就在这时，星星手腕上突然出现一道甜甜的机械音：
    【星星是需要付钱吗？】
    “咦？”星星瞪大了眼睛！
    是小兔子手表在说话！
    星星举起手腕，对着小兔子叫道：“是的！”
    手表智能检测到关键词，发出声音：【将我屏幕上的条形码给商家扫描即可。】
    “哇——”
    星星嘴巴张成了o型，目瞪口呆地将小短手伸给医师。
    医师同样目瞪口呆地扫描了一下，成功收款。
    这是什么高科技！她也有智能手表，但是怎么还有这么智能的？！
    星星美滋滋付钱拿药，更加觉得哥哥是超人了。
    居然抓了付款小精灵藏在她的手表里！
    哥哥好厉害！
    星星朝着医师甜甜说拜拜，朝着沐之的家跑去。
    一边跑一边舍不得将手腕放下来。
    星星左右瞅瞅，发现没有人，神秘兮兮地将手表放在嘴边，用软乎乎的气声道：
    “小精灵，你还在吗？”
    【我在。】手表回答。
    “哇哇哇！”星星兴奋极了，“你有多少钱呀？”
    手表：【多少钱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