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看向殷甚微微泛红的双眼，又看向一旁的殷甚的家，小奶音茫然：
    “就在哥哥的家里……院子里。”
    一瞬间，殷甚像是被一桶冰水从头浇到了脚，心脏都颤抖着缩紧。
    “在我家……院子里？”
    他近乎颤抖得重复了一遍。
    这预示了一个极为可怕的事实——
    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那人将他母亲的尸骨送了过来。
    他竟然还一无所知。
    这简直是将他踩在了脚底，赤裸裸地挑衅——
    你看，你真是个废物。
    殷甚慌乱地下了车，跌跌撞撞跑向自己的院子。
    他的院子半个月会有专门的人过来修剪，自从自己出发去刘家村之后，还没有人来修剪过。
    有些杂草已经长高了。
    星星被安颜抱了下来，迈着小短腿，一脸担心地跑向大哥哥。
    其实星星自从出来之后，就一直在努力帮哥哥找了。
    只不过自己总是很疲惫，位置也总是移动，模模糊糊的，看不真切。
    好像有很厉害的人，在阻止她一样。
    就在刚刚，她终于找到了。
    就是小脑袋好像动多了，有点发晕。
    她刚想提醒哥哥，在一丛玫瑰的下面，就见殷甚已经跪在了地上，开始用双手挖土。
    那一片仔细看的话，却是有被动过的迹象。
    殷甚在剧烈的愤怒和痛苦之下，居然忘了旁边有铲子。
    星星急急忙忙跑过去，抱着铲子，又急急忙忙跑向殷甚：
    “哥哥，拿这个。”
    殷甚抬眸看了星星一眼，猩红的双眼对上拿黑曜石一样的眼睛的时候，里面绝望的疯意下去了不少。
    他没有说话，怕自己的声音太过沙哑。
    双手接过星星手里的铲子的时候，星星注意到哥哥的手指又破了。
    但敏锐的小孩并没有在这个时候提醒，只是默默记在了心里。
    殷甚的动作很快，不过片刻，他往下挖的动作一顿。
    随后扔掉铲子，又开始用手。
    一个塑料包裹出现。
    殷甚颤抖着解开。
    在看到里面破碎额白骨的一瞬间，他快要被痛苦和愤怒淹没了。
    “对不起，对不起……”
    他控制不住地，红着眼睛喃喃：
    “我真是个废物，对不起……”
    他好像从来就没有让妈妈笑过。
    他跪在地上，捧着母亲的尸骨，额头近乎触底。
    他永远不会折断的脊椎在这一刻像是忽然弯了。
    下一秒，小孩柔软的气息凑了过来。
    温热的轻柔地像是某种小动物。
    “哥哥，我看到殷蔓阿姨想对你说的话了。”
    殷甚通红但干涩的双眼瞳孔微微缩紧。
    柔软的小奶音带着奇妙的，令人心安和信任的魔力：
    “阿姨说，她爱你。”
    殷甚下意识地摇头，声音低的几乎听不到：
    “不，她恨我。”
    “不是的。”星星轻声道：
    “哥哥，相信星星好不好。
    “阿姨说，她爱你，她其实从来都没有恨过你。
    “即便是失去理智，即便是双膝跪地，她也想保护好你。
    “她为你感到骄傲，哥哥。”
    一瞬间，万籁俱寂。
    眼前的血红和近乎疯魔的失控褪去，他本来已经快要想不起来母亲的样子了。
    可是这一刻，他眼前似乎又清晰地出现了她的面容。
    那是一张年轻的，带着笑意的脸，很美，那双眼睛里，满满都是爱意。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被母亲恨的，所以他挣扎着活着，想着爬上高位，找到害死母亲的始作俑者，才对得起她。
    可是在那双眼睛里，他忽然意识到，她只希望他健康快乐——
    就像无数的母亲，对自己的孩子的期望那样。
    殷甚在这一刻，忽然泪流满面。
    -
    两个小时后，恢复好情绪的殷甚将母亲的尸骨收好，埋在了院子里的榕树下。
    随后，在自家阁楼上，过了一遍这段所有的监控。
    没有任何异常。
    只有在两天前的一个晚上，对着院子的监控，似乎有一点轻微掉帧。
    不仔细看根本注意不到——
    这里被人动过手脚了。
    殷甚一直知道想要置他于死地的人很强，一定是比他更强的。
    但是没有想到这么强。
    这样的挑衅似乎就是像激怒他，嘲讽他。
    好在，他有星星。
    殷甚深深吸了一口气，轻轻走到了星星的房间，往里看了一眼。
    小孩已经睡着了。
    殷甚想，那人的实力超出自己的预料，那星星也不能和自己住在一起了。
    给星星安排一个房子吧。
    不对，星星好像有她自己的房子了，那个城堡。
    殷甚越想越觉得这个计划可行。
    没有人会想到城郊的那个据说还闹鬼的大城堡会真的住一个小孩。
    安颜可以照顾星星的起居，安清作为星星的司机，完全够用。
    那边也被父亲安装好了完备的监控和报警设施。
    星星住在那里，绝对比住在他已经被入侵过的家里还要安全。
    唯一的问题是，那城堡实在是太大了……星星会不会害怕？
    -
    第二天，星星一听到自己要搬家到新城堡去了，激动地直接从床上跳了起来。
    殷甚提醒：
    “那里很大，很空旷哦，星星一个人会不会害怕？”
    星星疑惑歪头：“为什么会害怕？那里多～漂亮啊！”
    殷甚知道自家宝贝不是一般小孩，但是发现星星不害怕的时候，还是有点遗憾——
    感觉宝贝越来越不需要自己了。
    他摸了摸星星的小脑袋：
    “好啦，星星该去幼儿园啦，晚上放学之后，星星小公主就回城堡咯！”
    星星兴奋地小脸通红：“好！”
    安颜过来帮星星穿戴洗漱。
    随后，超级可爱的娃娃新鲜出炉啦！
    小孩今天扎了两个可爱的麻花辫，带着头顶上有一个小苗苗的小黄帽，上半身是小黄鸭白衬衫，下面是百褶裙。
    奶黄色的小腿袜搭配白色小帆布鞋，整个人就像是正午时分的向日葵，可爱闪亮，生机勃勃！
    向日葵小朋友昂首挺胸，一脸兴奋地朝着门口手一抬：
    “出发！”
    安颜的脸上笑意止不住，安清看看星星，又看看姐姐，笑道：
    “星星好可爱，姐姐好会搭。”
    安颜少有的没有怼安清，而是捧着脸一脸姨母笑：
    “是啊，星星太可爱了，活的玩具娃娃……”
    话还没说完，兴奋的小孩已经冲到了门口，没有注意到脚下——
    吧唧。
    摔了，一个狗吃屎，好在手撑了一下，脸没着地。
    安颜和安清两个人吓了一跳，却见星星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爬了起来，一脸淡定地拍拍小手：
    “出发！”
    倒带，重新播放。
    殷甚忍住笑意，过去将星星塞到车里：“去吧。”
    安清开车驶向幼儿园，殷甚站在原地看着星星离开，一脸惆怅——
    孩子，长大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