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利亚先生离开了，萨隆尼尔也走了。
    安妮俯视着三把巨剑下的巨大章鱼，巨大章鱼忽然消失了。
    安妮落于地面，她在巨剑边上看到了布里安娜——四分五裂的布里安娜。
    布里安娜的脑袋搁在一边，安妮慢慢走过去，将布里安娜散落的身体部位拾起，最后将身体各部位放在各自本来的位置上。
    过了半个小时，安妮就默默地守在旁边半个小时，直到布里安娜忽然睁开眼睛。
    安妮蹲下身去，伸手抚摸她的脸颊，“你差点死了。”
    布里安娜眨了一下眼睛，视线慢慢聚焦成一点，眼底浮现出平静微弱的光。
    她微笑道，“我还以为靠我自己能解决掉切尔特。”
    安妮不以为然地说道，“你看到了乌利亚会来？要不然你不会这么有信心。”
    布里安娜并没有回答安妮的话，她四分五裂的身体还未缝合起来，但她的右手却能握住安妮的手，“你害怕了吗？害怕我死掉吗？”
    安妮没有甩开她的手，淡然说道，“还好你没死，我有一堆账没跟你算。”
    布里安娜露出好看的微笑，她轻声说道，“我不想被你恨着，自从罗杰牺牲后，你就没正眼看过我，你把我当成了敌人，姐姐，而我一直爱着你，等待你能原谅我的那一天。”
    安妮神情微怔，她转过头去，“不要再说了。”
    “姐姐……”布里安娜的声音似乎从远方传来，变得虚幻。
    安妮的心咯噔了一下，莫名感到一阵不安，手上的触感变了，她低头看去，只见布里安娜的手变成了章鱼的触手。
    触手冰凉的吸盘紧紧吸附在她的皮肤上。
    布里安娜身体的其他部分也变成了触手，纷纷爬上安妮的身体。
    安妮无法挣脱，即便她使出全身的力气也办不到，她心底涌起的恐惧和愤怒令她的神情变得疯狂和扭曲。
    她很快就知道布里安娜打算做什么，她大声喊道，“布里安娜！”
    她的语气竟有几分哀求，但丝毫没有起到一点作用，触手紧紧裹住她的身躯。
    布里安娜露出甜美的微笑，她的五官慢慢溶解，她的头部顿时化作两条触手。
    那两条触手狠狠刺入安妮的眼窝，向里疯狂钻入，其他触手同样，疯狂涌入她的体内。
    一条触手贯入安妮的喉咙，堵住了她发出最后的声音。
    安妮只觉得被无数的触手拖向黑暗的深渊，她努力向前探出手去，却没什么可以抓住。
    她最后看到的只是布里安娜嘴角上狡黠的笑意。
    最后一条触手钻进了安妮的胸口，她垂下头去，身体久久没有半点动静。
    周遭一片安静，黎明的第一缕阳光照在她的身上时，她缓缓抬起头，整张脸沐浴在阳光下，她慢悠悠地睁开眼睛，一边伸着懒腰一边从地上站起来，她全身上下的骨骼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
    她猛然间弓起背，用力呕吐了起来，身体剧烈地抽搐着，片刻后，她吐出了一颗发光的金球。
    布里安娜彻底占据了安妮的身体，而她出来的是安妮的星球之心。
    “噢，我可怜的姐姐。”布里安娜微笑着，松了松手指，安妮的星球之心掉在了地上，她毫无犹豫地抬脚一踩，将那颗脆弱的星球之心踩碎了。
    那星球之心迸发出刺眼的金色光芒，转瞬间彻底消散了。
    布里安娜轻轻抚摸着安妮的身体，笑容满面地自言自语，“姐姐，我终于得到你了。”
    布里安娜忽然抬起头望向远方的地平线，她能感受有人在看自己，而且她知道那人是谁。
    她粉色的嘴唇一张一合，神情慵懒地说道，“乌利亚先生，你不打算阻止我吗？”
    她并未得到回应，那股投射而来的视线悄然间消失了。
    布里安娜褪去身上的长裙，她雪白的肌肤在阳光的照耀下几近透明。
    她踮起后脚跟踩在泥泞的地面上，向着远方走去，直到消失在地平线的尽头。
    ……
    周杭等人离开城堡后，向西走去，走了一晚，他们全都精疲力尽，只想找张床躺下就睡。
    周杭回头看了看来时的路，已经不见其他人了，不管是恩迦巴克教徒还是那些面容消瘦的村民，在半路就与他们分道扬镳。
    他们要回到各自的村子去，大水退去，他们该重振旗鼓，如若沉湎在悲伤的过去，并不能给他们的生活带来积极的影响。
    就算看到恩迦巴克教堂被大火吞噬，就算末日真的降临，他们也还得继续活下去。
    他们不能舍弃自己的生活，他们互相依靠，或许可以寻找到在末日中存活下来的方法。
    这就是他们的生活。
    他们有着自己的节奏，有着坚定不移的信仰。
    只要太阳照升照落，平淡的生活即使一成不变，他们总会期待第二天太阳的升起。
    “未来”对他们来说是无法捉摸的幻影，他们更愿意享受当下每一天的生活。
    没有人跟周杭他们道别，就好像他们从未来过锡尔西一般。
    他们一路走来，看不见一栋完整的建筑，道路两侧皆是废墟。
    人类文明的气息几乎就快要全部消失。
    地面上偶尔能看到一些海报和传单，海报上的人物退了色，已然看不清五官。
    他们找不到人家，更找不到休息的地方，走得困了累了就在原地休息。
    他们从酒店跑出来的时候，只有几人带上了自己的背包。
    他们往地上铺上两件外套，人的上半身躺在上面，拿一件衣服盖在脸上，避免被阳光直射眼睛。
    下了这么多天的雨，突然见了太阳，阳光如此强烈，照得他们头晕目眩。
    虽然想过下雨也许不会那么糟，但没有任何避雨的建筑物，显然下雨会更糟。
    不吃不喝走了两天多，他们终于看到有人居住的地方。
    在靠近小镇时，他们看到了远方的山峰，那山峰被竖直削去了一半。
    巨蛇切尔特第一次的攻击竟波及到此处——范围可能更广，假设切尔特的攻击呈现出一个圆形，这块区域有可能攻击边缘的某个点。
    这座小镇叫底底西纳，镇上大约有八百人。
    底底西纳的建筑多是两到三层的楼房，白墙和红墙居多，每栋房屋相距一段距离，屋外有低矮的白土围墙。
    最高的建筑是位于镇子中心的佛塔，大约有六层楼这么高，佛塔旁边就是两座小小的寺庙，寺庙中间是狭长的回廊。
    常见飘渺的烟雾浮现在寺庙上空。
    他们刚走到底底西纳小镇入口，出现八名警察，拿着手枪对准了他们，一副并不友善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