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天，隐隐已经有些燥热。
    酉时的天依旧亮得晃眼。
    顾瑶坐在窗下手中攥着书册，这段时日一直在忙，前一日送走了府中最后两位亲友，她终于能清闲一日。
    她之前寻了个借口，从空间中取出不少青菜送去了小厨房。
    空间里，灵气氤氲着将整片空间笼罩。
    紫黑的土地种出的蔬果和粮食都会隐隐带一点灵气。
    灵气改造后的蔬果粮食，口感会比市面上常见的蔬果要好出几分。
    也有改善体质的作用，只是效果远不如灵泉水。
    顾瑶这段时日借着打理嫁妆的借口，从空间中取出了不少粮食和蔬果。
    一部分送到了大厨房，一部分送进了小厨房。
    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她发现不管土地里是否种了植株，井口上方都是一个时辰凝聚出一滴灵泉。
    既然土地中种东西对灵泉水的凝聚没什么影响，她这几日就会抽时间将种子撒进去。
    前一日马氏还来问，她陪嫁庄子里产出的蔬果粮食，能不能卖一些到府里。
    蔬果的清脆馨香，米饭的甘甜弹口，几天时间就把陆家人的舌头养叼了。
    顾瑶没有一口应下，只说如果庄子里有富裕，就会尽可能送来府上。
    而陆景之这里，他们夫妻二人这段时日很少有机会见面，她也不知送到大厨房的蔬果是否有送到他那里。
    陆婷提过的早逝她一直没忘，虽然不知缘由，若是身体原因，夫妻一场，她也不是那么着急做一个……嗯，快活的寡妇。
    心中各种思绪闪过，她手中攥着书册却是一页也没有翻过。
    酉时一刻，陆景之出现在院门前。
    他推开院门就看到窗前那道单薄的身影，手持书卷，微垂着头入神的看着。
    他在院门前静静站了片刻，这才大步走了进来。
    他的出现如同落入静谧幽潭中的一块落石。
    秋霞和晚霜见到他的身影，就一人到屋中去通传，一人进了小厨房。
    窗前的身影，听到秋霞的话语下意识的侧身向窗外看来。
    两人隔着回廊遥遥对视。
    秋霞每每看着他们相处，心中都会生出一点怪异。
    但周嬷嬷耳提面命过，让她们不许在自家姑娘面前多话。
    她将茶点瓜果摆好就忙退了出去，在陆景之进到屋中后，又将周围的几个小丫鬟挥退了一些。
    照旧是倒了一杯清水，滴了两滴灵泉水。
    顾瑶将柔白的瓷杯递到陆景之面前，他熟练的接过一饮而尽。
    瓷杯落下，两人对视，又是片刻的静默。
    半月的时间，让本就不算熟悉的两人又多出几分疏远。
    顾瑶在桌子的另一侧坐下，看着他清减后轮廓愈发分明的五官，淡笑着出声问着。
    “书房中一应用度可还好？”
    “很好，夫人无需担心。”
    陆景之的声音一如往常的清润，但夫人二字落在顾瑶耳中莫名拉出几分距离。
    她面上的笑意不减，淡淡点头。
    房中再次陷入无声的静谧，顾瑶端着茶碗，眸光低垂，却是再不出声。
    陆景之微抿了下唇，眼中飞快闪过懊恼。
    他提起茶壶，给两人各倒了一碗茶。
    “祖母过世，这一年里我都无法陪你回门，岳父那边我晚一些会写封信过去告罪。”
    他们成亲后，因为曹氏过世还一直没来得及回门。
    这事他一直记挂在心上，但热孝不登门，不出孝期他们都无法去顾家。
    他说话间视线一直不离顾瑶面庞。
    顾瑶微微挑眉，似是因他的话有着片刻的失神。
    “父亲不会怪罪的。”
    她看着他，回的得体，面上的笑也一如他入门时温和。
    陆景之的眉头皱得更紧，他要的不是她的客套和疏离。
    他们是夫妻，是今后只有死别的家人。
    他们不该如此。
    他豁然起身，大步跨到顾瑶面前，在她稍显诧异的目光中，俯身拉过她的手。
    “对不起，这段时间委屈你了。”
    熟悉的愧疚和补偿感再次浮现，顾瑶心中瞬间涌出复杂。
    她仰头去看他，不过半月他就憔悴了极多，纤长的睫毛遮不住眼底的青色。
    曹氏的过世对他是极大的打击，他在这世上的亲人又少了一个。
    她心中叹息，唇角的笑意却是牵起几分温度。
    “谁都不希望祖母过世，我又何来委屈一说，既然嫁你，这些就是我当做的，你不需要对我说对不起。”
    这是她第二次说这句话，但陆景之只抿唇固执的摇了摇头。
    若是她嫁回齐家，嫁给她的表哥，这一切……都不要她来面对。
    所以，是他亏欠她的。
    窗外出现秋霞的身影，顾瑶知道厨房已经将晚膳做好。
    她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缠，拉着他，两人一同进到浴房去净手。
    “这是庄子那边送来的蔬果，口感极好，你多吃一些。”
    将人拉回桌前，她刚起身要为他布菜，就被他拦了下来。
    公筷落入他手中，她只一个眼神他就会将菜品夹到她的碗碟中。
    “你，”她无力扶额，拉他坐到身旁：“我们说说话可好？”
    陆景之侧头细细看她，见到她眸子里的坚持，立即放下公筷。
    视线落在她抓在衣袖的手上，他心神微动，手已是快过心绪的将她的手指攥入掌心。
    “我之后会每天回来陪你用膳。”
    如果她不嫌他总在院中，他也愿留在书房陪她看书。
    只晚上回前院的书房过夜。
    顾瑶对上他期冀的眸子，笑着点头。
    “好，你等一下将喜好告诉我。”
    他每日来陪她用膳，她也能寻到机会让他将灵泉水喝下。
    她应得快，陆景之的眉眼瞬间染笑，如冰雪初融的早春，整个人都透出暖意。
    用过晚膳，两人进了书房。
    顾瑶继续整理嫁妆单子，陆景之在一旁写大字陪她。
    一直到后院要落锁，这才回了前院书房。
    周嬷嬷进来服侍，看着自家姑娘面上的笑意，心中微叹。
    若是没有老夫人这一遭，她们姑娘现在肯定能跟姑爷好得蜜里调油。
    “少奶奶，大公子对您真好。”
    晚霜看着她，笑得憨傻。
    大公子对她们姑娘，真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