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有些魂不守舍的盯着顾瑶，看着她面含春意色如桃李，一看就是在陆家过得极好。
    她恍惚间突然想到几年前，陆景之上门来求亲时的场景。
    那时他只带着信物，并没提及要求娶府中的哪位姑娘。
    是她的宝贝女儿死都不同意嫁给陆景之，所以这门亲事才会落到了顾瑶头上。
    为了让顾瑶点头应下这桩亲事，顾宏博还将齐氏的嫁妆悉数退了回去。
    当时宝贝女儿是如何说起这桩婚事的？
    似乎……她说陆景之会早逝，顾瑶嫁过去也是守寡。
    可现在看来明显不是这样，陆景之不止没在进京途中遭遇意外，还步步高升。
    顾瑶在陆家做着真正的当家主母，陆家所有人都信任她尊重她，就是陆景之看她的眼色也带着爱重和疼宠。
    这些……还本她的婷儿也能得到的，她当初为什么就不肯嫁给陆景之？
    刘氏有些钻牛角尖，看到顾瑶唇角的笑意就总觉她这是在笑话嘲弄她和顾婷。
    “你很得意是吧！”
    顾瑶：“？？？”
    她还什么都没说也没做，刘氏这又是被碰触到了哪根神经？
    顾宏博同陆景之说话间，一个眼刀甩来，刘氏瞬间将拳头捏紧。
    她心中憋闷，女儿和儿子是她最大的依仗。
    儿子虽然还小，可不是读书的种子，日后想科考入仕很难很难。
    女儿又……想到她曾期盼着顾婷可以嫁个好人家，然后回家来帮她撑腰，做她的底气，让顾宏博不再无视她这个正室，她现在只剩万念俱灰。
    顾瑶视线一直不离刘氏，看着她捏拳含泪，又突然眸色黯然，她心中对陆景之前一晚说起的事已是信了九分。
    看来顾婷是真的出事了。
    只是这癔症是如何得的……她转头看了眼陆景之，嗯，跟她的夫君一定没有半点关系！
    “娘！娘！开门啊，是赵家来提亲了吗？我要做世子夫人了对不对？娘，快开门让我进来啊。”
    正思忖间，院外突然传来顾婷的嘶喊声。
    正试图从陆景之这里套话出来的顾宏博瞬间变了脸色。
    他猛然起身，想抱怨刘氏为何将疯傻了的女儿接回来，这不是让他在大女儿和女婿面前面上无光。
    “去，让人将她关回院子里，你要把她接回来就让人将她盯紧，不要再跑出来！”
    他扬声对着刘氏呵斥。
    刘氏面上又是窘迫又是难过，眼中含着埋怨和泪花，快步走了出去。
    顾瑶同陆景之对视一眼，两人齐齐起身在顾宏博阻拦不及间，跟在刘氏身后出了屋子。
    顾婷很瘦，非常瘦。
    身子单薄的似是一阵风就能将她吹走。
    她眼中闪着光，看向刘氏像是看到了期望，拼了命的想要挣开下人的拦阻，扑到刘氏面前。
    “娘，赵家的人呢？我是不是要定亲嫁人了？”
    她说话间，眼波流转身子也随着颤了颤。
    “娘，他就喜欢细腰，你看我现在腰肢纤细不盈一握，他一定会很喜欢，会想拖着我回房里……”
    “住口！”
    追出来的顾宏博眼见顾婷面颊绯红，再说下去就要彻底被下人嗤笑，他一声怒吼胸膛都随之剧烈起伏。
    “将她拖回去，没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再将她放出来，知道吗？”
    “是，老爷。”
    院中的几位粗使嬷嬷架着顾婷就往后院押，刘氏一个前扑双手直接将人抱住。
    “婷儿，我是你娘啊，你看看娘。”
    顾婷原本还在挣扎，这会微微偏头，看着抱着她开始哭的刘氏，又开始埋怨。
    “娘，你怎么这么没用，让你帮我抢顾瑶的玉锁你不抢，让你帮我往京城送信你不送，你就知道哭！哭有什么用！咱们想过好日子，要靠自己不能靠别人！”
    顾瑶：“……”
    她都要怀疑顾婷到底有没有精神不正常。
    这说话……条理很清晰啊！
    袖笼中同陆景之交握的手稍稍用力捏了一下，她用着极小的气声问他。
    “她这到底怎么了？”
    陆景之回握低声回她：“回去同你说。”
    顾宏博这一刻只觉格外丢人，他已是能想象得到今日这番胡闹传出去后，翻过年上了差一众同僚会如何取笑。
    他脸色越发难看，“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将人拖走？”
    “父亲，”顾婷像是刚刚听到他的声音般，挣扎着转过头：“父亲，你不是说帮我给赵公子送信吗？他怎么还没来？我知道下一科的考题的，我把考题告诉他，他一定能考状元。”
    顾宏博被顾瑶和陆景之齐齐看来的目光，盯得越发窘迫。
    “你胡言乱语些什么！还不赶紧回自己的院子？”
    “父亲，顾瑶手上有玉锁，那是个宝贝，能帮你升官，当当大官！”
    顾婷嘶吼着，看到唇角勾着笑的顾瑶，面上突然变得狰狞。
    “灵泉水，你把灵泉水还给我！顾瑶，你这个小偷！”
    交握的手突然有些发疼，陆景之在她说出玉锁和灵泉水的瞬间，周身就钻出杀气。
    “父亲，你看她，她指尖会冒水，她身上有宝贝！”
    顾婷还在拼命的挣扎着，似是想冲过来将玉锁抢走。
    顾瑶笑着在所有人的注视中摊开双手，干燥莹润的指尖不见半点湿润。
    “妹妹的癔症果然有些严重。”
    顾宏博视线在她指尖流连打转，他之前就听顾婷说起，说顾瑶的嫁妆里有一片玉锁，那片玉锁是个宝贝，沾了人血后就会冒出灵泉水。
    他死死的盯着她的指尖，好半天过去不见半点异常。
    他心里莫名有些失望，如果真有那片格外神奇的玉锁，是不是他的升迁之路从此就是一片坦途？
    “瑶儿，那玉锁？”
    “父亲！”顾瑶冷声，眸子里一片冰凉：“你可知你这般询问意味着什么？她随口乱说父亲就要将这种乱世的名头扣在女儿头上不成？
    “你可知这话一旦传出去，女儿会面临什么？
    “还是在你心中只有自己的仕途，女儿的安危半点不值得你放在心上？”
    顾瑶的厉声呵斥让顾宏博身子猛地一颤。
    眼中的贪婪瞬间消散，他尴尬的笑了声。
    “婷儿癔症了，爹爹这不是想帮你证一下清白。”